第166章 辦成鐵案
莫勒見狀猛一咬舌頭,意識瞬間清醒,人也恢複了行動能力。
下一霎那,莫勒便狼嚎一聲舉刀格擋,旋即又是咣的一聲響,他的橫刀已經與崔二郎的步槊撞在一起。
一股劇疼,瞬間從後背傳導過來。
剛才被大龍、三豹兩個逆子各刺一刀,這會終於是顯現威力。
莫勒瞬間感到整個身子都變麻木,雙臂也是沉重得舉不起來,原本輕如無物的橫刀竟猶如泰山一般沉重。
“納命來吧!”
崔二郎反手又是一槊,斬向莫勒頸項。
莫勒這次終於沒躲過,也是無力格擋。
下一個霎那,崔二郎的步槊便從莫勒的頸項之間掃過,一顆首級頃刻間衝天而起,一腔熱血更噴濺出去幾十尺遠。
整個廣場瞬間死一般寂靜。
無論是大龍、三豹等,還是遠處圍觀的商人,都是難以置信。
橫行西市多年的莫勒,當年那個單槍匹馬就火並掉漕幫幫主的狠人,就這樣死了?就這樣被當街斬殺了?
直到莫勒的無頭屍身倒地,
西市的武侯還有不良人才姍姍趕到。
“什麽人竟敢在西市殺人?還不繳械投降!”
“守捉司奉天後懿旨查案。”崔九亮出腰牌,厲聲道,“誰敢阻攔?”
“守捉司?天後懿旨?”武侯和不良人便再不敢妄動。
再說莫勒都已經死了,犯不著再為他出頭。
“封鎖地窟的出入口!”崔九又喝道。
“喏!”一眾守捉郎轟然應喏。
……
布政坊,左金吾將軍丘神勣府邸。
管家丘壽匆匆走進上房,稟報道:“阿郎。”
“何事?”丘神勣放開懷抱中的俏丫寰,問道。
丘壽道:“不好了,莫勒剛剛在西市被守捉司斬殺了!”
“莫勒?”丘神勣聞言先是愣了下,遂即就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狗般跳起來,“你剛才說什麽?莫勒被守捉司給斬了?”
“是的。”後壽沉聲道,“莫勒被斬殺了!”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丘神勣連喊了兩聲,又道,“莫勒有萬夫不當之勇,手下又有上千人的幫眾,守捉司怎麽可能殺得了他?”
“便是我調動金吾衛去殺,也未必殺得了他!”
“千真萬確!”丘壽說道,“據說是內部出了叛徒。”
“在雙方對峙的關鍵時刻,背後給了莫勒致命一刀。”
“出了叛徒,這就難怪了。”丘神勣點點頭,旋即又悚然色變道,“不好,我們左金吾衛借出的兩具伏遠弩還在他手中!”
“老奴要跟阿郎說的正是此事。”
丘壽肅然道:“此事若是讓天後知曉,輕則罰銅,重則流兩千裏!”
“快,快召集人手跟我去西市!”丘神勣連聲道,“一定要搶在守捉司的前麵找到並且拿回那兩具伏遠弩!”
“喏!”
……
西市,地宮。
裴紹卿也已經趕了過來。
有了大龍和三豹的協助,搜查行動異常的順利。
大量的財物、地契房契,文書還有信函被搜出。
裴紹卿便對隨同前來的泥涅師說道:“找找有沒有波斯文的書信?”
“喏!”泥涅師恭應一聲,走到堆放在一起的書卷中間翻找了起來。
裴紹卿又對大龍、三豹說:“大龍還有三豹,你們做了個無比正確的選擇,相信我,你們一定會為今天的決定而受益!”
“今後還請司丞多多提攜。”
大龍還有三豹齊齊叉手行禮。
青玄便向裴紹卿投過來莫名的一瞥。
說一句實話,她是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當初裴紹卿對大龍和三豹采取離間計的時候,她是怎麽都不看好。
如此拙劣的離間計,怎麽可能成功?
然而,裴紹卿的離間計偏就奏效了。
青玄現在回想起來,都還跟做夢似的。
莫勒這麽個跺跺腳就能讓長安地震的人物,就這樣被除掉!
這個裴小郎君的手段,還真是讓人吃驚呢,但願今後天台宗不要與之為敵才好。
裴紹卿又對兩人說道:“不過大龍、三豹這兩個名字聽起來怪怪的,要不然我還是叫你們莫大、莫三怎麽樣?”
“好教司丞知道,小人姓王。”
大龍有些無奈的道:“王大龍。”
三豹也道:“小人姓張,張三豹。”
“這樣啊。”裴紹卿道,“王大,張三。”
“小人在。”大龍和三豹再次叉手行禮。
裴紹卿道:“漕幫的幫眾仍歸你們兩個統馭,長安城內的地盤一分為二,長安縣這片歸王大你管,萬年縣那片歸張三你管,沒有意見吧?”
“喏!”大龍和三豹哪會有意見,高興都來不及。
原本他們兩個就隻是個馬仔,現在卻成了話事人。
裴紹卿接著說道:“今後你們漕幫就是我們守捉司的眼睛。”
“你們要把整個長安給我盯住了,一有風吹草動務要第一時間向我報告。”
“喏!”大龍和三豹再次叉手行禮,到了這時候,他們也沒有選擇的餘地,隻能是死心塌地的投靠守捉司了。
其實是投靠天後。
裴紹卿也很懂得借勢。
拍拍兩人肩膀,又道:“天後不會虧待你們。”
大龍和三豹聞言大喜:“還請司丞多多美言。”
正說話間,那邊泥涅師已經興衝衝的走過來。
“裴司丞,找著莫勒與摩尼教的往來書信了。”
泥涅師一邊說,一邊將一個羊皮卷軸遞了過來。
“這是摩尼教教主奧米茲寫給莫勒的書信,讓他盡可能的發動長安百姓,擴大摩尼教的影響力及聲望,以待天時。”
“還真有?”裴紹卿聞言大喜。
青玄又向裴紹卿投來吃驚的一瞥。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青玄道。
“知道什麽?”裴紹卿打開羊皮卷。
很可惜的是,波斯文他一個都不認得。
青玄道:“你早知道莫勒是摩尼教教徒?”
“你猜。”裴紹卿眨了眨眼睛,笑著說道。
早知道自然是不可能早知道的,裴紹卿隻是從資治通鑒上看到過這個名字,然後就準備以莫須有的罪名扣在莫勒的腦袋上。
現在簡單了,莫勒居然真是摩尼教的教徒。
這下根本不用做手腳,直接就能辦成鐵案。
莫勒造反案辦成鐵案,他背後的狗主人也就隻能幹瞪眼了。
那麽這次的興師動眾、當街剿殺摩尼教眾,非但沒有過錯,反是大功一件!莫勒背後的狗主人還是捏著鼻子為他歌功頌德。
想到得意處,裴紹卿不由哈哈一笑。
“大郎,左金吾衛將軍丘神勣到訪。”
崔九忽然走進地宮,沉聲道:“帶了一團兵。”
“丘神勣?還帶來了一團兵?”裴紹卿神情一凜。
就在這時,王大龍低聲說道:“司丞,丘神勣應該是為了兩具伏遠弩而來。”
“伏遠弩?”裴紹卿愕然道,“丘神勣這狗比竟然借了兩具伏遠弩給莫勒?還有,莫勒借伏遠弩做甚?”
王大龍道:“就為了對付司丞。”
“霧草!”裴紹卿驚出一聲冷汗。
用床弩射我,特麽要不要這麽狠?
萬幸那天莫勒沒有用伏遠弩射他。
要不然,二郎還真未必能擋得住。
伏遠弩可是能把人射成血肉碎塊。
……
務本坊,天然居。
薛十七娘剛上三樓,便看到劉冕站在一間包廂門口正衝她招手:“十七娘,這邊,就等你一個人了。”
薛十七娘白了一眼,施施然走進包廂。
隻見堂兄薛紹、崔諤之、李漢津、裴由之等人都在。
“找我做什麽?”薛十七娘說道,“我那邊正上課呢。”
“還上什麽課,看戲了。”劉冕道,“好戲就要上演了。”
薛十七娘聞言心頭一動,道:“莫勒上門找神仙居麻煩了?”
“正是。”劉冕喜孜孜的說道,“走了還不到半個時辰,而且走的時候一臉的不爽,估計是跟裴紹卿這狗東西談崩了。”
“裴紹卿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哪。”
薛紹道:“他是不知道莫勒的厲害。”
“沒錯。”李漢津哼聲道,“到時候有他哭的時候。”
劉冕道:“最要緊還是神仙居,一定要設法奪過來。”
“如今的神仙居獨占東北一隅,真正是日進鬥金哪!”
“那還不是小菜一碟。”崔諤之心下妒忌,嘴上卻恭維道,“到時候劉兄可一定要給我們多加照拂啊。”
“好說。”
劉冕道:“都是自家兄弟,到時酒水一律九折優惠。”
“九折?”崔諤之、崔佑之幾個心下大怒,裴紹卿還給國子監的同窗七折優惠呢,你才給九折優惠,也太黑了。
“別聽他胡說八道。”
薛十七娘道:“有錢也是大家一起賺。”
正說呢,一個家奴氣急敗壞的衝進了包廂。
“大郎。”家奴衝劉冕叉手一禮道,“莫勒被斬了。”
“什麽?”劉冕的臉色一下就變了,“莫勒被斬了?”
薛十七娘等人也是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現幻聽。
“那個,我是不是聽錯了?”薛紹掏了下自己耳朵,又道,“阿翁你剛才說什麽?”
劉家的老家奴一跺腳說道:“七郎君,莫勒剛剛在西市被守捉司的人當街斬殺了,現在連漕幫的地下巢穴都被查抄了。”
“還抄出來暗通西域摩尼教的罪證!”
“怎麽會這樣?”劉冕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薛十七娘、崔諤之等人也是麵麵相覷,不敢相信。
在他們眼裏跟閻王似的莫勒,居然被裴紹卿殺了?
那裴紹卿要殺他們,還不跟碾死一隻小螞蟻似的?
想到這層,崔諤之、崔佑之還有裴由之幾個頓時打起了退膛鼓。
尤其是同為裴姓的裴由之,更是連腸子都悔青了,我這是吃飽了閑的麽?沒事湊這熱鬧做什麽?回家阿爺不得打死我?
阿爺可是多次說過,讓他交好裴紹卿。
可他非但沒有交好裴紹卿,還參與了謀害裴紹卿。
薛十七娘卻是惱羞成怒道:“瞧你們這沒出息的樣,不就是死了個潑皮,就把你們嚇成這卵樣?”
“十七娘,你說的倒輕鬆。”
劉冕怒道:“莫勒可不是普通的潑皮,是潑皮之王!”
“就是。”李漢津哼聲說道,“當初在地窟見了莫勒,你不也是嚇個半死?”
薛十七娘輕哼一聲,又道:“我隻想告訴你們一個事,裴紹卿不僅殺了莫勒,而且帶著守捉郎抄了漕幫的地窟,你們知道不知道這個意味著什麽?”
薛紹聞言臉色一白,說道:“這意味著裴紹卿很可能知道莫勒是應我們要求,才出手對付神仙居的。”
“阿兄,把很可能去掉吧。”
薛十七娘冷然說道:“裴紹卿肯定會知道。”
聽到這,劉冕等人的臉色變得越發的難堪,這下麻煩大了。
“廢物,枉你們還是男兒,竟然還不如我一介女流。”薛十七娘輕哼了一聲,又道,“總之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隻能跟裴紹卿鬥到底。”
“我們怎麽跟他鬥?”崔諤之道,“連莫勒都不是他對手。”
“是啊。”裴由之道,“他要殺我們,不跟踩死隻螞蟻似的?”
“你們把裴紹卿想得太強大,卻把你們自己想的太無能了,或者說把你們的阿爺阿叔想得太無能了。”薛十七娘怒其不急的說道,“隻要我們不給裴紹卿找到動手的機會,他的膽子再大也不敢對我們下黑手。”
薛紹道:“那十七你的意思是?”
薛十七娘歎了口氣道:“隻能來明的。”
“莫勒都被當街斬殺,再跟裴紹卿來暗的隻能是自取其辱。”
頓了頓,又接著說道:“我聽阿爺說,天後給裴紹卿官當他都不想當,而隻想做一個商人,既然他的誌向是當一個商人,那我們就從這方麵來打擊他,無論他做什麽事,都跟他唱對台戲就是,他開神仙居,我們也跟著開!”
“就不信合我們幾家之力還打不垮他!”
薛紹道:“十七說的對,就這麽決定了!”
崔諤之、裴由之幾個卻是打起了退膛鼓。
劉冕則是有些猶豫,一方麵心裏有些怕,另一方麵卻又有些不太甘心,不甘心就這樣吃一個啞巴虧,更不甘心讓出神仙居這塊肥肉。
薛十七娘鄙夷的道:“劉大你要是害怕就算了。”
“誰怕了?誰怕了!”劉冕聞言便大怒道,“我可不怕!”
“那行,那就設法籌錢吧。”薛十七娘道,“把平康坊的西南隅盤下來,再然後開一間天宮,無論如何也要壓過神仙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