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保衛撫順城(二)

馬蹄聲聲似雨點一般砸在了地上,大地都跟著顫栗。

鋪天蓋地的騎兵如潮水一般從四麵八方攻來。

這些韃子騎兵,通身黑衣黑甲,好像就似黑色的浪花一般,狠狠的朝著破爛的城牆砸了過來。

無人不驚恐,無人不顫抖。

有誰不害怕?

眼看這破爛的城牆,火焚過後的城子,好似黑色海洋當中的一片孤島。

隨時會麵臨沉沒。

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難民裏麵居然混入了細作,此時的他們露出了真容,一個個從鋪蓋卷裏。拔出了刀槍,與守城的士兵混戰成了一團。

更有一些人趁亂放火,一下子城中各處到處都是火焰。

城頭上飛來的箭矢,霎時間就把在城牆上還敢站立,露頭的那些守軍,全部射死。

血,到處是血。

死屍,到處都是死屍。

刀劍的碰撞聲,難民的哭嚎聲,士兵的慘叫聲,各種聲音交織在了一起,紛雜而亂。

人命,原來是如此的賤。

就在剛才,李窩頭剛露出頭來想看看外麵的騎兵,忽聽嗖的一聲,嚇得他趕緊低下頭去。

不能不佩服女真人的箭法,就憑這一點不知道比明軍高多少倍。

那弩箭幾乎擦著自己的頭皮而過,可他身後的那個士兵就沒那麽幸運了。

噗的一聲,一箭正中他的眼窩,幾乎把他的頭顱都紮穿了,帶著溫度的血,濺了李窩頭一臉。

屍體栽倒了城下,很快就被淹沒在下麵黑衣黑甲的騎兵中。

“快,快,替補的人趕緊上來!”

立刻有一幫明軍弓弩手,剛剛拿起弓弩,還沒來得及搭弦,就聽城頭上,叮叮當當數聲響。

幾十個撓鉤搭在了城牆的磚縫間,後金輕裝騎兵,一個個站在馬上,等那撓鉤一撜緊,個個順著撓鉤的繩子,腳蹬城牆,幾下就爬了上來。

在這個期間,明軍的士兵如果反應的稍慢一些,頃刻間就做了刀下之鬼。

很快城頭上,眾多後金士兵爬上了城牆,揮舞著馬刀,隻三下五除二,砍死了數十個明軍。

屍體栽到了城下,人頭在腳下踢來踢去,後金人的士兵就占了優勢,居然正麵攻占了城頭。

就在這個關鍵的當口,李窩頭手裏拿著一把石子,嗖嗖嗖幾個石子飛過去以後,瞬間打倒一片。

剛開始他還有些慌亂,沒有準頭,雖然力道是足夠了,可隻是能夠給對方造成輕傷。

即使是這樣也讓後金的士兵吃虧不小,短暫的一愣,立刻被替補上來的川軍,噗噗噗幾刀砍死。

在加上錢老鏢頭仗劍在手就好像一隻白色的大鳥一般,在這些。黑衣黑甲的韃子兵中間幾個起落,每一次落地都是血光飛濺。

登時有幾十個韃子兵,身首分離。

劉大刀更是悍勇無比,大喊一聲,手舞大刀,如同一陣颶風一般,把那些帶頭攻進城門幾個重騎兵,連人帶馬,剁成了碎塊兒。

真的就好似砍瓜切菜一般簡單,嚇得後續還未進城的騎兵,一個個心膽俱裂,停足不前。

就在這時,駱思恭指揮城頭上的川軍,向城下傾倒下了火油,瞬間火起,讓那些攻到城牆下的女真人,一下子陷入了火海之中。

火焰向上翻騰,呼的一下就把那些還正在向上攀爬城牆的輕騎兵,全部吞沒。

淒厲的慘叫聲,聽在耳朵裏,簡直就不像是人能夠發出來的聲音。

如此一來,算是暫時阻擋了後金人的進攻。

忽然從城牆的西側,斷壁殘垣間,擁進來一群靼子和守西城的明軍,攪在了一起,眼見就要快要取勝。

就在這個危急的當口,轟的一聲響,城頭上的一門大炮響了,一顆開花彈,在他們中間炸響,一下子把自己人和敵人一塊兒炸上了天。

“敵人,從東邊進來了!”

韃子的騎兵,躍馬從東城牆而入,東牆隻剩下了矮小的一截,根本阻擋不住,躍馬而入的騎兵。

“放!”

砰砰砰數聲響,守衛東城牆的明軍手裏火銃齊放,白煙散過以後,後金人的屍體倒下了一片。

可是後麵的騎兵又蜂擁而入,踏著前麵倒下的屍體,橫衝直撞了進來。

嚇得城中的難民,抱頭鼠竄。

冰涼的馬刀,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如同一片雪芒,從眼前揮過,所到之處,人群倒下一片。

這些韃子兵,似乎毫無人性,舉起手中的刀,不分老幼,即使是年幼的孩子,被他們一刀揮為兩段。

黑色的饕餮麵甲下,該有怎樣一張扭曲的臉,堅硬的鐵衣中,包裹的是一顆多麽冷酷的心。

那一刻,李窩頭徹底怒了。

他拔刀在手,對麵一匹全身黑衣黑甲,噴吐著白氣的高頭大馬上,一個靼子殺的興起。

他正要舉刀砍向一對兒哭嚎而抖成一團的母女倆,突然手腕一疼,刀居然被打飛了。

他詫異的扭過頭來,遇見對麵一個半大的孩子,手拿著半尺長的匕首,滿臉的血汙,挑釁的眼神,居然向他招手。

那一刻他徹底震怒了,從馬鞍上摘下了一把鏈錘,揮舞著圓圈,一磕馬肚子,衝了過來。

李窩頭手裏暗扣半枝斷箭,就等他過來。

他這是專門為了激怒敵人,策馬狂奔過來,好拉近距離,眼見那鏈錘挾帶著勁風,嗖的一下,迎麵擊來,他連忙向旁邊一躲。

鏈錘走空,卻很快橫飛回來,那一人一騎,也幾乎到了他的近前。

當下他,沉下心來再次瞄準,手腕狠狠一抖,半支斷箭射進了馬眼裏。

那馬登時氣絕,撲通一聲,前蹄兒一軟,馬上的騎兵前撲了出去。

李饅頭飛身而上,冰冷的刀鋒,沿著這家夥的脖頸處,一直從左耳根,滑至右耳,鮮血飛濺。

那騎手連忙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脖子,李窩頭索性就將匕首插進了他的脖頸裏,血濺了他滿頭滿臉。

可他根本不在乎,眼神瞬間變得極其的冷酷。

旁邊的那對兒母女儼然被他的樣子嚇壞了,傻傻的愣在那裏。

那家夥根本沒有折騰了多長時間,身子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顯然他這樣子激怒了遠處的一個騎兵,那個人沒想到自己的同伴居然會被眼前這個小孩殺死。

他揮舞起了手中的狼牙大棒,就在這時,他們的一個人正在屍體上搜撿財物,沒有注意到他的到來。

嗖的一聲,這家夥居然敵我不分,一狼牙棒打的自己人頭顱開裂,屍體飛落一旁。

原來他隻是嫌他擋自己的路了。

此時的李窩頭,從敵人的血泊中站起,用陰冷的眼神,看向朝自己飛奔而來的騎兵。

那家夥手中再一次揮舞狼牙大棒,大棒上帶的鋼釘,倒刺,還勾掛著剛才他們同伴的血肉。

李窩頭一直有一個希望,就想看看這饕餮麵甲下到底是怎樣一張臉。

因為他實在是懷疑,通身鐵衣鐵甲隻露一對兒黑冷的眼睛的騎兵到底是不是人?

如果是人的話,怎可以如此殘忍,半點人性也沒有?

可就算不是人,也不可能半點柔情也沒有吧!

因為憤恨,他忽然變得不再那麽害怕,也因為憤恨,他的膽量變得豪壯,還是因為憤恨,他的頭腦變得異常冷靜。

得,得,得,馬蹄聲越來越近,李窩頭已經拿起了鏈錘。

那匹黑馬,馬脖子上的馬鬢毛都隨風舞動,那騎兵的狼牙大棒,一定要伸到了他的麵前。

他這次要算好時機,他一動不動,一度讓那馬上的騎兵以為他是個傻子。

可他不是傻子。

就見那馬,那狼牙棒,已高高的舉起,離自己還有三尺的餘地時,他忽然想旁邊一閃。

就在這一個閃轉騰挪之際,他手上的鏈錘,精準的扔在了馬蹄上,他記得這匹馬通體黑色,隻有四個馬蹄是白色。

可這一切已經不重要了。

噅噅,一聲慘叫,狼牙大棒掃過自己的臉龐,他隻是微微一側頭,躲了過去。

可那馬就沒那麽幸運了。

四隻馬蹄,被纏上了鐵鏈子,嘩啦啦撲通一聲,馬腿折斷,馬上的那個家夥,被狠狠的摔倒在地。

手中的狼牙大棒也掉落在了李窩頭的麵前,那執棒在手,追過去一腳踏住那人,狠狠的擊在那人的頭顱之上。

那個家夥的頭上,帶著鐵盔,血從饕餮麵甲縫隙間,迸濺而出,鐵盔都快被砸的變了形。

可這家夥也真耐打,連忙往前爬,李窩頭正要追過去,再給這家夥一下,沒想到他抓起地上遺落的一把大劍,狠狠的轉身一揮,擊飛了他手中的狼牙大棒。

這更讓他惱怒。

可那家夥,趁他向後一躲,一骨碌居然翻起了身,手中揮舞大劍,嗖的一下,像李窩頭揮來。

他一低身躲過,索性就朝那家夥的肚子上撞去,而那人緊跟的那一劍,就朝李窩頭的背上刺去。

大劍實在是太過巨大,他還來不及豎起,就被李窩頭重新撞倒在地。

李窩頭手中那冰冷的匕首,朝他沒有保護的鐵甲接縫處,腰間狠狠的來了一下。

那一刀刺的真是過癮,直至沒柄,瞬間他就軟了,躺倒在地,眼見李窩頭手中帶血的匕首,重新拔出,饕餮麵甲下的眼神,萬分的恐懼。

李窩頭那在那一刻笑了,心想原來女真人,也不過如此。

他摘去了那個人的麵甲,左看右看,就見那家夥,對自己嘰裏咕嚕一番,急切的說著什麽,滿臉的恐懼,乞求,眼前這家夥居然快哭了。

李窩頭雖然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他卻轉過臉來對他笑道:“原來你和我一樣,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也會被殺死!”

他說完這話就舉起那鐵盔,狠狠的朝那人的腦袋上砸去,一下,兩下,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