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8章 再遇陶章

這話,從箐箐嘴裏說出來,頗有些怪異。

但並不妨礙秦秋顏,俏臉一紅!

“你這死丫頭,好的不學,怎麽盡學這些東西!”

秦秋顏沒好氣地罵道。

“小姐別急著訓斥我,還是先想想,怎麽給姑爺回話吧!”

箐箐吐了吐舌尖,笑道,“姑爺還在院門外,等著聽小姐回話呢!”

秦秋顏沉默了片刻,反複打量著那根漂亮的白玉簪子,嘴角,不自覺的揚了揚。

這簪子算不上特別貴重的東西。

京城巧匠數不勝數,那些真正昂貴精美的首飾,一件就能賣到十幾兩,甚至幾十兩銀子的價格!

這根白玉簪,顯然不是出自什麽巧匠之手,價格也不會超過三兩銀子。

秦府的家風雖然節儉樸實,但身為嫡女,父母自然也會不遺餘力地,讓她有一個名門大小姐該有的樣子,服裝首飾,從來都是挑最精致的。

陳槐安送的白玉簪,恐怕比不上她首飾盒裏的任何一件首飾,即便是她頭上,戴了六年,已經磨得有些發舊的那根銀簪,也是出自京城有名的巧匠之手,都能換三五根這樣的白玉簪!

可偏偏就是這麽一根算不上多麽昂貴,多麽精致的簪子,卻叫她莫名的,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驚喜!

似乎從父親生辰的那天起,曾經那個陳槐安,真的變了!

“去告訴他,禮物和心意,我收下了,他與母親的七日之約,才剛剛過去一天,沒什麽值得驕傲的,讓他好自為之。”

沉默良久,秦秋顏終於開了口,“我還是之前那句話,要是讓我知道,他去偷,去搶,去騙,絕不會輕饒他!還有你,不許亂說話!”

“好嘞!”

箐箐立刻點了點頭,轉身便朝屋外走。

走到門前,又忽然冒了個腦袋進來,揶揄笑道,“小姐,您快自己照照鏡子!”

秦秋顏再度一愣,順手拿過桌上的銅鏡掃了一眼。

這才發現,自己的臉色,居然帶著幾分微紅!

“出去出去!再這麽無禮,罰你去清洗後廚!”

秦秋顏一把撂下銅鏡,沒好氣地將箐箐打攆了出去,箐箐也反應極快,不等秦秋顏訓斥,扭頭便跑!

惹得秦秋顏好一陣哭笑不得。

“居然如此失態,真丟人……”

秦秋顏搖頭暗歎道。

心頭,卻也隱隱地,多出了幾分期待。

……

隔日,同樣的正晌午時,同樣的地點。

陳槐安本還想著,今天出來擺攤,會和昨天一樣,要擺上一段時間,才會有人來光顧。

但沒想到,剛到廊坊街頭,便瞧見他昨天擺攤的地方,居然已經聚集了不少的人,人甚至要比昨天生意最好的時候還多!

細細看去,聚集過來的人群中,過半都是昨天就來過,但沒能對出對聯的人!

而新來的那些,大概是聽了傳聞,今天過來親身體驗的。

“對對對,就是他!來了!”

人群中忽然有個眼尖的,一眼看見了陳槐安,立刻指了過來。

惹得人群中的眾人,立刻將目光轉向了陳槐安!

“好家夥……這是要吃了我麽?”

陳槐安望著人群火熱的目光,暗下發笑。

那一個個的眼神真是……如狼似虎!饑渴得不要不要的!

穿過人群,擺好攤位,陳槐安這才朝著眾人開口。

“看來諸位,已經等了許久了。在下早間,還需給嶽父嶽母大人請安,打理一些家中的事,來得遲了,還請諸位莫要怪罪。”

陳槐安朝著眾人抱了抱拳,“既然諸位已經來了許久,想必我這裏的規矩,也都有所耳聞,我就不做贅述了。”

說罷,陳槐安便在攤位上,擺開那七副對聯。

“昨天生意火爆,在下便連夜多抄錄了幾分的,諸位,請吧!”

話音一落,滿街才子們,便一窩蜂地湧了上來,爭先恐後地,付錢挑戰!

“陳槐安,我想出昨天那副對聯了!”

人群中忽然有人開口,陳槐安尋聲望去,正是張子遠!

張子遠的臉色,看起來頗有幾分疲憊,眼中帶著幾分血絲,眼圈也發黑。

看著模樣,應該是昨天一宿沒睡!

“那要恭喜張兄呀,張兄請!”

陳槐安微笑著遞上紙筆,想要看看,這張子遠苦思冥想了一夜,想出個什麽結果來。

隻見張子遠提筆寫下:舊歲年尾,新春年頭,年年年尾接年頭。

“厲害了!”

陳槐安表情微驚,不再是一副奸商笑容,而是發自內心地,對張子遠鼓了鼓掌!

確實厲害!

這副對聯,傳聞出自明末清初的文學家,金聖歎之手,可是考住了不少的文人學子!

雖然這張子遠,對出來的下聯並不算是最佳的答案,但和標準答案,已經八九不離十了!

“張兄確實是文才超群,一夜功夫,就想出了這樣的答案!”

“那是自然!我張子遠何許人也!”

張子遠負手身後,傲然而立,臉上滿是高傲之色!

“但是……”

陳槐安開口說了“但是”,張子遠的臉色,立刻一變!

“但是張兄啊,你這麽對,可有些不太工整!”

張子遠的眉毛一皺,咬了咬牙,卻不好立刻反駁。

確實,如此對仗,平仄不算極為工整,這也是他心頭頗為不甘的地方!

“那你說,怎麽對?”

張子遠頗為不服,咬牙問道。

陳槐安笑道:“我要是說了,張兄可就沒機會贏錢了。”

“你說!你要是能說出一個讓我信服的下聯來,這錢,我也算付的心甘情願!”

張子遠依舊不依不饒。

“好,張兄,請附耳過來。”

陳槐安招了招手,在張子遠耳邊,低語道,“其實張兄已經十分接近答案了,隻需將‘舊歲’和‘今朝’,換成‘今日’‘明日’即可。如此,就十分工整了。”

“就這麽簡單?!”

“就這麽簡單。”

陳槐安微笑道,“張兄過於追求辭藻華麗了,這是對聯,不是詩文。辭藻瑰麗,自然是好事。但,對對聯首先講究的是工整,其次才是辭藻。張兄覺得,我說的可對?”

張子遠那個氣啊!咬牙切齒!卻又不好發作!

區區一個秋闈落榜的家夥,居然教訓起他來了!

可偏偏陳槐安說得一點不錯!

對聯不同詩文,對仗工整,最為關鍵!他正是因為過於追求辭藻瑰麗,不屑用這些尋常俗氣的詞匯,反而落敗!

“也罷!你這對聯,確實厲害!不過今天,我請來了更厲害的人!陳槐安,今天,你恐怕要賠錢了!”

張子遠泄了一口氣,卻又忿忿不平地冷笑道。

一邊說著,張子遠一邊便朝後方街道看了一眼。

街上,正有一輛馬車緩緩行來,周圍的人見了馬車,紛紛頗為謙卑地退讓開來!

顯然,那馬車裏坐著的,是個地位不俗的人!

陳槐安掃了一眼馬車,不由咂了咂嘴,心裏暗罵了一聲“晦氣”!

那馬車他認識,是陶章的馬車!

長廊詩會那天,陶章就是用了這輛馬車,到秦家府上接寧氏和秦秋顏,還給了他一頭蠢驢騎!

陳槐安早就想到,自己在這裏擺攤賺錢,陶章那廝,定會跑來給他找不自在。

卻沒想到,一向恃才自傲的張子遠,居然跑去請了陶章過來!

隨著馬車停在攤位邊,趕著馬車的陶府家丁,立刻高呼一聲:“舉人陶公子到!”

周圍的文人才子們,趕忙放下手裏的對聯,回身朝著馬車彎腰禮拜!

門簾掀開,那陶章,這才搖晃著手裏的折紙扇,大搖大擺地走出來,朝著眾人揮了揮手。

一副明星見粉絲的架勢!

“諸位免禮,我也是聽聞,有人在這裏搞什麽……有獎對聯,專程過來看看,與諸位一同討論。”

陶章走下馬車,一路走到陳槐安的麵前,帶著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

冷聲笑道:“不過在此之前,我還需看看,這位陳公子拿出來的對聯,到底是不是自己寫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