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誰是黃雀(七)

“錦衣衛在搬家?”

史大郎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滿臉愕然,幾乎以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這要是以前,聽說這事之後他隻會高興,錦衣衛這個礙眼的東西終於要滾蛋了!

可是現在,當聽說錦衣衛準備了大大小小的馬車三十多輛時,史大郎立馬就跳腳了:

“混蛋!這幫混蛋,他們搬個屁的家,他們搬的是老子的貨物!”

季員外難得的沒有和他吵架,而是同樣陰沉著臉,突然問張先生:

“丁大狗那邊呢?他們什麽時候動手?”

張先生也是頭疼的厲害,滿嘴苦澀的說道:

“丁大狗奸猾似鬼,之前還急吼吼的要動手,可是聽說錦衣衛在搬家的時候,又縮了回去。”

“他不是準備好了嗎?”史大郎著急的追問道:“那他還等什麽?”

季先生不滿的瞪了史大郎一眼,黑著臉說道:“他在等什麽?當然是在等咱們先動手,他好收漁翁之利了。”

“丁大狗這條瘋狗!”史大郎罵罵咧咧的站起來,惱火的說道:“他就不怕落在錦衣衛手裏的那個人說點什麽出去嗎?”

季員外厭煩的瞪著史大郎,隻覺得這蠢貨除了會大喊大叫屁本事沒有,心裏更加堅定了回家之後說服姐夫,換掉史大郎,自己取而代之的心思。

張先生也明顯的焦躁起來,冷著臉說道:“咱們的人手早準備好了,就這樣跟丁大狗耗著吧。看看誰的耐性好!想當黃雀,哼!”

季員外沉默了一會也緩緩點頭,惡狠狠的說道:“對!咱們大不了損失兩萬兩銀子,丁大狗一個不好就會招來朝廷大軍,他那點家當和身家性命全部都得填進去!”

綠柳山莊裏終於統一了意見,強自忍耐著和丁大狗拚起了耐心。

陸繹則帶著京師錦衣衛,突然出現在兵備道衙門。

天津兵備道是正四品的文官,在整個天津衛也許有品級比他高的,但是地位上來說,卻是以他最為尊貴。

是以兵備道衙門的衙役也都養成了一副拿鼻孔看人的習慣,尤其是在這裏當差的,人人都知道自家老爺對錦衣衛有多厭惡,以前欺辱錦衣衛的事情,他們做的也最過分。

哪怕現在聽說京師來了一隊錦衣衛,很是重振了一番錦衣衛的威風,這些人也都是當個笑話一樣。

當陸繹帶著人直接往兵備道衙門裏麵闖的時候,兩個守門的衙役頓時勃然大怒,直接抽刀在手大喝道:

“哪裏來的野狗,這裏也是你們能撒野的地方嗎?給老子滾出去!”

陸繹本來就急切,哪有那麽多功夫和這樣的小卒浪費?

他也不廢話,隨手將繡春刀抽出來,猛然身形一躍,帶起一片雪亮的刀光,其他人隻聽見“叮叮”,“鐺鐺”連續幾個聲音,陸繹已經收刀入鞘了。

再看那兩個守門的衙役,這時候才發覺握刀的那隻手痛的就像被砍斷了一樣,手裏的刀也已經落在地上。

兩個衙役發出殺豬一般的慘叫聲,再也沒有剛才的張狂,而是恐懼的猶如看見閻王一樣,手腳並用的往衙門裏爬去。

錦衣衛們習以為常一般,眼神都不帶斜的,跟著陸繹越過那兩個衙役,直接闖進兵備道衙門裏去。

並被到衙門裏自然不可能隻有這兩個衙役,聽到前麵的動靜之後,“呼啦啦”一下圍上來三四十人,一個個都神色不善的盯著陸繹。

這些衙役都有些躍躍欲試的樣子,等著自家的老大下令。

可他們不知道,此時的兵備道衙門捕頭馬勇心裏哇涼哇涼的,隻想罵娘。

不同於這些衙役,馬勇知道陸繹的來頭,他怎麽敢跟陸繹動手?

可他不動手的話,回頭又怎麽跟兵備道的大老爺交代?

正在馬勇糾結的時候,陸繹冷冷的看了一眼這些衙役,毫不客氣的說道:“不讓本官進去,就讓任之屏出來!耽誤了朝廷的大事,你們這些混賬一個都跑不掉!”

這下猶如捅了馬蜂窩一般,那些衙役紛紛大怒,指著陸繹這些錦衣衛破口大罵:

“好膽!居然敢叫我家大老爺名諱!”

“狗日的錦衣衛,想找死爺爺成全你!”

“你們這些錦衣衛瘋了麽?也不看看我家大老爺是什麽人,他老人家的尊諱,也是你們這些豬狗不如的東西可以叫的嗎?”

……

陸繹頓時黑了臉,冷冷的看著為首的馬勇:

“你就是兵備道裏的捕頭?你可知道誤了大事,自己是什麽罪名嗎?”

馬勇嘴巴發苦,知道得罪了陸繹自己沒好果子吃,可他更知道得罪了任之屏馬上就要滾回家吃自己的,所以馬勇很快就堅定了自己的立場,苦笑著說道:

“陸大人請回吧,我們家大老爺是不可能見你的。”

陸繹冷笑一聲,譏誚的說道:“任之屏以為他是誰?本官來此隻是知會他一聲而已,他既然避而不見,本官回頭就上折子彈劾他!”

陸繹丟下這句話,掉頭就走,留下滿地傻眼了的衙役。

尤其是馬勇,總感覺自己好像惹上了大麻煩一樣,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

後衙之中,得到匯報的任之屏“咣當”一下就把手裏的茶杯給摔了,麵色猙獰的切齒大罵:“他要彈劾我?本官彈劾他的奏折早就送到京師去了!陸家的老狗不是好東西,這條小狗也是個混賬!”

這後衙書房裏除了任之屏,就隻剩下一個師爺。

師爺麵露苦笑,有些小意的勸道:

“東翁也不必如此暴怒,以那陸繹在天津衛的倒行逆施,再加上東翁聯絡了數位言官,都是士林肱骨,大家一起出手,這次定教那陸繹灰頭土臉的滾出天津去!”

任之屏也覺得有道理,心裏的火氣也散了些,冷笑著說道:“就憑他,跟我鬥?哼,他也配!”

至於陸繹所說的知會,任之屏根本沒往心裏去,也沒去想陸繹知會自己想幹什麽。

他這個正四品的大老爺不在意,可是另一位正三品的官老爺可就麻了爪。

分守天津衛參將劉有德看著眼前的陸繹,麵容抽搐,恨不得當場死過去。

手裏的聖旨更是沉甸甸的,有如千斤巨石一般,劉有德還想繼續堅持一下,苦澀的問道:

“陸大人,真的要動大兵嗎?我這六千人馬一動,可就是捅破天的大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