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看此事必有蹊蹺!

難不成此事牽扯到了陳洪陳公公!

朱七一陣頭皮發麻,陳洪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如果自己一個不小心,後果簡直不敢想象!

朱七的心裏一個勁地打鼓。

而包大農心裏,也大概有個數了!

首先是後悔,看來自己做事還是不夠狠啊!如果昨天自己逼著萬發財寫下借據按了手印,萬發財便決沒機會翻供,今天這事情就好辦多了!

可是如今,萬發財當麵否認,自己卻沒有直接的證據來反駁他!

其次,包大農發現,自己到底是小瞧了萬發財,這個萬發財,可不僅是倒賣點假古董偏偏傻爹這麽簡單!

話說回來,自己這傻爹雖然傻了點,可好歹也是郭真人座下十二賢士之一,一般的人,借他兩個膽子也不敢在自己老爹身上動歪心思啊!

原因就在於,萬發財的後台,乃是當今炙手可熱的司禮監秉筆大太監陳洪!

據說這陳洪在京城之中,光是鋪麵就有幾十處之多,而萬寶齋隻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如果不是陳洪撐腰,在這權貴遍地的京城之中,敢到處兜售假古董,那也是壽星老上吊——嫌命長了!

所以!

昨天萬發財之所以會乖乖就範,並不是因為自己有票據有證人,而是自己最後撕了的那本所謂南宋內府禦刻的道德經!

這盆髒水實在太大,就算是陳洪,隻怕也抵不住!

而對於萬發財來說,如果讓陳洪知道他惹了這麽大的亂子,那自然是滔天的禍事!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萬發財才會咽下這口惡氣,沒敢搬出陳洪來壓包家!隻因這事如果被陳洪知道,包家固然要倒黴,他萬發財也要跟著陪葬!

對於萬發財來說,最好的辦法就是借朱七這把刀殺人,一來從此這虧空了幾千兩的事情,便再無人提起,二來出了一口惡氣!

包大農看了一眼自己那傻爹,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心中暗道:“哎!也不知道我做了什麽孽!就我這傻爹,不但道門要置他於死地,現在更得罪了錦衣衛!看來真是沒活路了!”

不過話是這麽說,總不能束手待斃。眼前雖無活路,也要背水一戰,拚出一條來。

包大農瞄了一眼朱七,隻見他沉吟不語,便嘻嘻一笑道:“朱七爺,我有幾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說完兩眼左右掃視。

朱七自然明白,一揮手,道:“孩兒們繼續去搜查,沒我的命令,不許進這院子!”

錦衣衛武士們應聲而去,不一會,院子裏隻剩下了包大農一家與朱七。

“朱七爺,你還不知道吧?你可是攤上了天大的禍事啊!”包大農故作神秘地說。

“禍事?我乃抓差辦案的皇差,能有什麽禍事!”朱七猶自嘴硬,隻是這事既然牽扯到陳洪,便不由得他不小心。

“嘿嘿嘿,既然朱七爺這般想,那還有什麽好說,直接把咱們一家抓到大牢裏也就是了!”包大農說完,從地上撿起鎖鏈,往自己身上套去!

“我去,這事不對啊!”朱七心裏也有些怕了,他在錦衣衛抓差辦案多年,最大的體會就是,千萬不要瞧不起任何人,有時候你明明是奉旨抓差辦案,眼看這人上犯天顏,那是必死的罪過,沒想到一眨眼,居然就出了監獄,大受封賞!

眼前這小子年紀雖不大,麵對自己這使人聞風喪膽的錦衣衛不但不怕,還很囂張!

這越囂張,就越反常啊!

“小兄弟,不必如此!”想到此處,朱七的臉上終於有了一點笑容,親手將鐵鏈從包大農脖子上解下來,道:“此處又無旁人,小兄弟有什麽話不妨直說!”

“其實,這件事,都在這張狀子上!”包大農本是信口胡謅,這時候一把扯過狀子來,腦子裏卻在飛速旋轉,忽然腦袋裏靈光一現,指著一行字道:“朱七爺,你看看這行字!”

朱七順著包大農的手指看去,隻見那狀子上一行大字“今有萬寶齋掌櫃萬發財恃強淩弱,毀壞包家古董若幹,價值一萬三千銀雲雲!”卻是不解。

包大農嘻嘻一笑道:“七爺看了,這是一張準備打官司的狀子,當時萬發財既毀了我家的古董,為啥要寫‘若幹’,而不寫明到底毀壞了什麽呢!既然萬發財承認了此事,為什麽我包家隻要了他三千兩的銀子,又不要他寫欠條呢?”

“是啊!”朱七給包大農這麽一點撥,頓時茅塞頓開,深覺包大農所說有理。

包大農心裏這個爽啊!

當時之所以寫了若幹,隻不過是為了訛詐起來方便,若是數目不夠,他本來打算多砸他十幾二十個瓶子罐子來湊數的,沒想到居然在這派上用處了!

包大農見朱七不斷點頭,這才繼續道:“問題便出在這若幹裏了!朱七爺不妨再想想,為什麽適才萬發財不肯說實話?為什麽剛才我沒有當麵揭穿他!”

“對啊!這是為什麽啊!”饒是見多識廣,朱七也有點頭暈了!

“七爺,您再想想,我爹是個再老實不過的沒用道人!”包大農看了一眼滿臉怨念的傻爹,繼續道:“他怎麽就成了江洋大盜呢?難不成是有人攀附?”

朱七爺看了一眼嚇得直抖的包悟來,心說這道士看起來傻裏傻氣的,說什麽也不像個江洋大盜,心裏先有幾分信了,左右看看無人,才道:“我也不瞞小兄弟,十餘日前,咱們京城中出了個江洋大盜,連盜了五六戶達官老爺,咱們錦衣衛細心查訪,總算在五日之前,將這廝捉拿歸案,本來這廝嘴巴很嚴,吃遍了苦刑愣是啥也不說,偏偏昨天,主動招供出來說他在京中有一個銷贓的同夥,便是令尊了!”

“這事就更加不對了!”包大農故作震驚地道:“七爺,你可知道十日前我爹身在何處?”

“還望賜教!”看到包大農一臉不善的神色,朱七也覺得這裏麵必有蹊蹺!

包大農左右看看,趴在朱七耳邊低聲道:“過去這半個多月,我爹日日夜夜都在宮中祈雨!”

“什麽!”朱七的腦袋頓時就大了!

十日前,這飛賊犯下第一樁案子,而且根據這賊人交待,他每次得手之後,都會將所得財物交給包悟來保管!

可包悟來這半個月都在宮裏!

用包大農能明白的話說,這叫做最完美的不在現場證明!

畢竟,誰敢到宮裏去抓個人來問問!

朱七一陣陣地眩暈,感覺自己被卷進了一個奔流不息的巨大漩渦,眼看著這旋渦就要把自己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