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貞觀
李二派出的使者在一個大雪飄飛的日子裏南下了，帶著李二的忐忑去了嶺南。李二不知道薑雲明說的是不是真的，但是他選擇了相信，因為他需要馮盎為他運糧。
雪自大炮響起的那天起就沒有停過，而且越下越大。周遭除了長安城，其他的地方似乎都癱瘓了，官道上的雪每日都有人清理，但是也沒人踩著厚厚的雪出門。
薑雲明也不願意出門，但是接連的大雪讓他很擔心新建的大棚。冒著雪走到了大棚，大棚上很幹淨，看來是大牛給清理了。大牛雖然人憨了一點，但是幹活真的沒的說，在薑雲明剛到田家村的時候沒少幫助薑雲明。
走進了棚外的小屋，村長坐在熱炕上，手裏拿著一個小酒壺，裏麵是薑雲明讓人送來的蒸餾酒，炕上擺了一盤烤豆子，在這嚴寒的冬日，這小日字過的很是不錯。
薑雲明脫鞋上了熱炕，一股熱意從屁股向上席卷。伯府沒有抬炕，薑雲明就通了暖氣。坐著熱炕頭想起了小時候，前世工作之後搬到城裏，他也很多年沒做過熱炕了。
和村長聊了一會兒，村長似乎是回到了薑雲明剛來時候的那個村長，不在忌諱他涇陽伯的身份，讓薑雲明感覺很自在。
村長不停的和他說著這暖氣，這熱炕，說著自己沒想到臨老還能享個福，還說薑雲明送來的酒很好喝，以前太窮，喝不起，現在終於是喝上了。
薑雲明笑著聽村長嘮叨，時不時地和說上兩句，林馨怡就在旁邊站著，任村長招呼也不上炕。
囑咐村長幫忙看好大棚，入冬以來雪多，大棚壓塌了開春兒就吃不上新鮮菜了。村長笑著讓薑雲明放心，說夜裏都會讓大牛起來一次清雪。
和村長說著話，大牛回來了。下雪前大牛進了山，查看了早些時候下的套子，逮住了兩隻野雞三隻兔子，肥的很。
看見薑雲明在，大牛憨憨的笑了笑。動手將兔子和野雞清理了，讓薑雲明帶著回去。薑雲明收下了兔子和野雞各一隻，剩下的笑著拒絕了，說給村長留點兒下酒菜。
天色慢慢見晚，薑雲明下炕穿上了鞋子。
“村長，馬上過年了，雲明想請村長幫忙招呼幾個人，清條路出來，雲明想過年的時候去看看奶奶。”
村長有些歎息，應了薑雲明的話。“行，多虧了你，咱們村今年都能過上一個安穩年。等會兒我就找人去清雪，保你過年的時候能去看上你奶奶。”
烏雲遮蓋了太陽，本就短小的冬日天黑的更早了。走在回家的路上，林馨怡手裏提著大牛給的野雞和兔子，跟在薑雲明的身後。
除夕的早上，薑雲明早早的起了床。吃完早飯，從來不注重外表的薑雲明讓林馨怡給他規整了一下儀表，紮好頭發，整理好衣服，抬腳出了門。
伯府在半山腰，村長找村民們把四周的雪都清開了，還開了兩條路，一條上山，一條下山。天還有點早，風不是很大，但是也足夠冷。薑雲明向山上走去，林馨怡手裏拿著祭品和紙錢，跟在薑雲明身後。
奶奶的墓應該是村長讓村民們清理了，墓碑很幹淨，墳堆也很規整。薑雲明接過林馨怡手裏的東西，依次擺好，點上了兩支香。
自己動手挖了個小坑，阻止了林馨怡想上來幫忙的想法。冬天的土有些硬，薑雲明挖了有一會兒。拿起火折子，點燃了紙錢，看著隨風飄起的紙灰。
燒完紙錢，薑雲明又靠著墓碑坐了下來。
“過年啦奶奶，雲明來看你了。雲明就住在您下邊兒，想雲明了奶奶就下來看看。家裏不愁吃，不愁穿，皇上還給找了幾個人伺候我，家裏裝了暖氣，您不知道什麽是暖氣吧？可暖和了，村長都說好呢。”
薑雲明靠著奶奶的墓碑，望著天，嘴裏喃喃自語，就像當初他剛剛和奶奶一起生活的時候一樣。周遭很安靜，除了薑雲明的說話聲之外沒有別的聲音。風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似乎是不想打擾這跨越千年和生死的祖孫二人。
林馨怡第一次看見這樣子的薑雲明。之前的薑雲明有些懶，有些無所事事，頗像那長安城裏的二世祖。在村長家時候的他又像一個知書達理的後背，雖然是伯爺，但是對村長卻沒有絲毫的不耐煩。
林馨怡第一次覺得他很孤獨，這時候的他仿佛天地間沒有什麽能靠近他，讓人覺得他好像不該屬於這人世間。
薑雲明說了很久，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都說給奶奶聽。飄飛的雪花染白了他的頭發，堆積在他的衣服上，讓林馨怡看著有些心疼。
直到感覺有些冷，手和腳都有點兒凍僵了。薑雲明有點費力的起身，跪在墓碑的正前，磕了三個頭。
“奶奶，天兒冷了，雲明先回去了，今年或許會有些忙，雲明改日再來看您。”
林馨怡扶著有點僵硬的薑雲明起身，攙著他往山下走去。
雪花還在靜靜的飄落著，風沒有再起。剛剛清理過的墓碑緩緩地又染上了一層白，宛如當初奶**上的白發。
大年初一的早上，薑雲明被村裏的響聲吵醒。唐朝時期沒有鞭炮，村民們點燃竹子，用竹節爆響的聲音驅逐傳說中每年都會來的年獸。伯府外，村民們前些天剛清理的地麵又堆積起了雪，讓人感慨這今年的雪真大啊。
屬於武德的時間已經過去，從今天起，大唐的年號就是貞觀了。李二陛下就要開始屬於他的時間，未來的天可汗越走越近了。
穿上衣服，披上大氅，薑雲明走出了房間。站在伯府的大門，眺望山腳下的村民們。
太陽照耀在雪地上，反射的雪白讓薑雲明感到有些刺眼。山腳下的村莊裏，人們都起的很早，清掃起了昨夜下的雪，有一群孩子們在雪地裏歡快的玩鬧，打著雪仗。
伯府下山的路村民們一早就給清出來了，門房說村民們家家戶戶都送來了東西，說是過年應該的。薑雲明讓門房都記下，每家每戶都送點錢過去。
早餐吃的都是素食，林馨怡說這是習俗，卻沒向薑雲明解釋是什麽習俗。還給薑雲明倒了一杯酒，說這叫屠蘇酒，大年初一喝下一杯屠蘇酒，讓人一年百病不生，諸邪辟易。
薑雲明看著手裏的屠蘇酒，王安石的詩句浮上了心頭。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
千門萬戶瞳瞳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念完詩的薑雲明笑了起來，這個時代的人不貼春聯，詞不對意了。
林馨怡有些驚訝的看著薑雲明。“侯爺還會作詩呢？不過這新桃舊符是什麽？”
薑雲明笑著和她說春聯的含義，聽得林馨怡直點頭，然後說什麽也要寫一副春聯，奈何伯府上沒有紅色的紙，這才作罷。
大唐春節有五天的休沐，百官不上朝，不過李二讓人傳來了口信兒，說是初一晚上在宮裏設宴，李二宴請群臣，百官一起過年。
中午之後薑雲明就出發進了長安城，準備去看看李二宴請群臣，順便蹭點吃喝。
長安城裏比田家村熱鬧多了，家家戶戶掛著大紅燈籠，人們張羅著送窮神，迎財神。朱雀大街上還佇立起了一個高高的大樹，也不知道從哪裏弄得，估計進城的時候得費一番功夫。
書上掛滿了大紅燈籠，昨夜飄落的雪讓這大樹染上了一層銀白，或許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火樹銀花”吧。
進了宮門，依稀還能聽到外麵百姓們燃燒竹子的爆竹聲，但是宮裏就安靜多了。
皇宮裏也早就張燈掛彩，給平日裏肅穆威嚴的皇宮增添了幾分喜慶。太監看到薑雲明，小跑著上前，拜了個年，就引著薑雲明去見李二。
李二在立政殿，過年想來也是該和這正宮皇後一起的。進了立政殿，薑雲明這才發現裏麵有不少人，除了自己認識的李泰和李麗質，還有幾個自己不認識的，想來也應該是李二陛下的龍子龍孫了。
長孫看見了薑雲明，招呼他上前，十六歲的薑雲明在她眼裏還是個孩子，和自己的幾個兒子沒什麽不一樣。
李二拉過幾個孩子給薑雲明介紹。“這是朕的長子，也是太子，李承乾。”
薑雲明趕忙行禮。“見過太子殿下。”
李承乾這時候似乎還沒黑化，沒有後人傳說的那麽陰。“涇陽伯無需多禮。雖然我是太子，但是聽聞父皇很是器重涇陽伯，更是推廣曲轅犁，研製火藥。為我大唐打下萬世基礎。如此，我們平輩論交如何？”
“哈哈哈，平輩怕是不行了。高明，年後你就跟隨涇陽伯南下準備那占城稻之事，你要跟著好好看，好好學，涇陽伯遠比你強多了。”李二看李承乾不失皇家威儀，卻又親近的和薑雲明交談，感到很滿意。
“那承乾還要尊涇陽伯一聲老師呢。”
“不敢不敢。”
李承乾彎腰執學生禮，薑雲明趕緊回禮。
嗯，李承乾現在還是個好孩子，後麵不行就拉他一把，起碼別讓他造反，流放嶺南病死。
“行了行了，別寒酸了。臭小子你多教承乾一點，承乾，你要好好學。”李二對二人的表現很滿意，起碼現在是個太子仁德，臣子恭敬的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