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平台(九)

麵對槽幫幫眾的胡攪蠻纏,霍崇知道不能慣著他們,針鋒相對大聲嗬斥。可對方雖然神色間有些畏懼,依舊糾纏不清。

江南潑皮的確有這般習氣,愛動口不動手。霍崇知道些,隻是覺得這幫貨們也太江浙範兒了。突然間腳步聲響,霍崇的三師弟李鐵牛直奔進院大喊:“師兄,外頭來了許多人,是衝著咱們這邊來的。”

霍崇一驚,卻見槽幫幫眾臉上都有了喜色。霍崇起身就往外走,站在門口的槽幫幫眾伸手拉霍崇。霍崇一肘撞在這廝肋下,痛的他捂著肋部大蝦般蜷縮起來。

衝到門外,果然見到一眾家夥。看長相的確是南方人,應該是槽幫後續大隊。看來這六個隻是先頭部隊,槽幫此次並沒有善罷甘休的打算。

槽幫眾人見隻有霍崇與李鐵牛兩人出門,也沒立刻上前動手,隻是先站定。為首那人屬於南方的中高等身材,也就是165左右。卻長著南方少見的鷹鉤鼻,眼睛頗細,看上去很是陰鷙。

霍崇作為90後……雖然也到了被人戲稱‘大叔’的年齡,身高也符合90後的中等,185左右。麵對這群槽幫幫眾,須得俯視才行。

槽幫首領抬頭看了霍崇片刻,就喊道:“讓李秀念出來!”

不等霍崇說話,院子裏頭的槽幫輕傷幫眾已經衝了出來。槽幫眾人先是一驚,又見見這幾人臉上都是傷痕,還纏著繃帶。左邊一名漢子已經怒吼著向霍崇衝過來。

霍崇這算是第二次與古代人打架,心中有點惴惴。卻見這漢子並不胖,雖然動作與表情看著凶猛,腳下著實虛浮。隨即搶上前一拳就捶在這貨胸腹交界處,槽幫這貨就如之前的朱有全一般,趁著慣性向前衝了兩步,直接匍匐在地來了個狗啃屎。

其他槽幫幫眾見自己人被打,呼呼啦啦十幾人奔上來。霍崇此時有了信心,自己這身功夫好歹也是三年間前後花了二三十萬練出來的。所謂窮文富武,霍崇對自己的投資額度極有信心。

也不深陷人群,霍崇快速的移動自己的位置,保證每次隻麵對一名槽幫幫眾。施展開拳腳,對著槽幫幫眾們不致命的位置實施快速打擊。猶如虎入羊群,片刻就打倒了七八個。

麵前的敵人數量驟減,霍崇有餘力觀察周圍。眼角餘光卻見有一人直接繞向霍崇身後,霍崇立刻轉頭衝向這廝。一打正麵,原來想搞包抄的居然是槽幫的首領。

就聽背後三師弟呼喊起來,隨即呼喊就變成了呼痛。霍崇本想和槽幫首領拆兩招,此時卻也知道三師弟鐵牛撐不住,槽幫首領一拳打來。霍崇猛然前突,盡力縮短對方揮拳空間。硬挨了一拳,卻也直接抓住對方肩頭,一個擒拿,將其製住。

對方全力反抗,霍崇左臂箍住對方脖頸,借助身高優勢,直接把這廝給勒的雙腳離地。正想讓槽幫的人住手,就覺得腿上一陣刺痛。原來槽幫首領在這時候居然還能摸出匕首反刺。

隻是他也被勒的七葷八素,手上完全沒了力氣。一把奪過匕首,霍崇大喊道:“住手!再打我師弟,我就捅死他!”

槽幫的幫眾一見首領被霍崇勒小雞一樣吊在半空,匕首又頂在槽幫首領咽喉。連忙停下手不再毆打已經被打到在地的李鐵牛。槽幫幫眾架起李鐵牛,喊道:“放了我們的人!”

霍崇其實也不是真的心疼李鐵牛,就鬆開左臂。槽幫首領雙腳落地,卻站不住,直接軟倒。不過這廝倒也是走江湖的,一邊喘息,一邊還盡力喊道:“放人!”

槽幫幫眾沒想到首領竟然讓放人,楞在原地不敢放。槽幫首領又喘息一陣,繼續喊道:“放人!”

兩個明顯膽子比較大的槽幫幫眾押著李鐵牛過來,將李鐵牛用力推向霍崇。霍崇伸手扶住鐵牛的同時,兩人已經架起首領跑回本陣。人數懸殊的兩邊再次進入對峙。

霍崇拍了拍鐵牛的肩頭,自己上前一步擋在鐵牛前麵,大聲用江浙話詢問對麵,他們到底是來打架的還是來談事的。若是打架,那就早說,霍崇也不用縮手縮腳。大家直接分輸贏就好。

聽著流利的江浙話,槽幫首領露出意外的神色。隻是他那細長眼和鷹鉤鼻,這表情看上去讓他的臉貌似更不可信。

遲疑了一陣,槽幫首領問:“為何打傷我們的人?”

“哼!若是你在意先來的那幾個,你還該謝我呢!至於他們為何這般模樣,你自己問!”霍崇嘴裏說的豪氣,心裏麵倒是打小鼓。若是最初六人裏頭的這幾個說謊怎麽辦。槽幫肯定不會信自己。若是再打起來,自己是殺人呢,還是隻給他們放放血?

首領叫過從霍崇宅子裏跑出來的先頭部隊成員詢問,霍崇聽得不太清楚。大概聽槽幫先頭部隊的人講,他們為了趕來這裏,才會抹黑走路,結果滑落山坡。都是因為霍崇才惹出來的事端。

這種推諉聽得霍崇隻想上去揍人。

之後幾個滿臉是傷的槽幫先頭部隊成員才說,在山裏遇到霍崇,霍崇救了他們。隻是後來遇到山豬,原本沒受傷的也受了傷。

反正這話也是各種為自己找借口,以掩飾自己的無能,全然沒有感謝霍崇的意思。霍崇覺得事情大概不會善了,就握緊匕首,低聲對李鐵牛說道:“三師弟,一會兒再打起來,你先去屋裏帶著師弟們逃出去。俺來對付這幫貨。”

三師弟聲音顫抖,“不行!師兄,俺和你一起打他們。”

我X。三師弟還挺講義氣麽。霍崇正想命令三師弟無論如何都要先救其他師弟,就聽槽幫首領大聲說道:“這位好漢,謝過你援手。你叫李秀念出來,一人做事一人當!”

“李秀念死了。”槽幫先頭部隊的幾人趕緊補充。

“死了?”槽幫首領很是驚訝。

霍崇喝道:“俺大師兄已經死了,想來是你們動手打傷了他,他才死在回來的半路。俺問你們,今天你們來是要打架,還是來說理。若是打架,俺師父已經把位置交給俺,他退位了。現在這裏歸俺管,你們想弄啥,俺都接了。”

說完,霍崇看槽幫眾人此時沒了撲上來拚命的衝動,便繼續喊道:“若是想說理,俺的宅子就在旁邊,有什麽話進去說。你們還有兩個傷的重,還在俺宅子裏躺著。你們正好把你們的人接走!”

首領想了想答道:“本就是來說說道理,就進去說話。”

霍崇手握匕首,帶著鐵牛從槽幫幫眾裏頭穿過。看著他們光禿禿的頭頂和那根金錢鼠尾,霍崇準備隨時動手。卻沒想槽幫並未動手。

霍崇帶著三師弟李鐵牛進了宅子大門,讓師弟後退,自己又邁步出來,對著外頭的槽幫眾人拱拱手,“諸位槽幫兄弟光臨寒舍,在下不勝榮幸。請為首的兄弟進來吧。”

聽到這話,好幾名槽幫的幫眾就想往門裏進。霍崇抬起握著匕首的右手,幾人嚇得不敢再向前。

“寒舍隻有其他三位師弟,房子又小,容不下這麽多兄弟。還請首領帶四位槽幫兄弟進來吧。”

聽霍崇這麽說,槽幫首領倒也光棍。他叫上四人徑直進了霍崇的院門。。霍崇交代鐵牛,“師弟,看住門戶,別讓其他人進來打擾。”說完,引著槽幫的人向宅子裏走。

這套宅子是二進的院,形狀類似‘日’字。正院是個四合院,前院的門不在正中,而是靠右。進門之後就是影壁牆,左轉走幾步才到進入正院的門。得走兩道門才能進正院,這就是所謂二進的宅子。

正門位於房子中線上。進了門左轉,霍崇帶著槽幫的人到了左廂房。首領見沒出來的人躺在草鋪上,雖然受了傷卻都沒死。這位首領倒也不矯情,仔細問起到底發生了什麽。

霍崇站在旁邊聽的時候叫過來躲起來的其他三名師弟,讓他們趕緊擦桌椅,燒水。

起不來的兩人所說的也如跑出去的,滿嘴是找借口。霍崇也有點習慣了,倒是沒生痛打這兩個貨的衝動。

首領問完,留下兩名幫眾陪著受傷兩人,自己帶了兩名幫眾跟著霍崇進了正屋。落座之後水還沒燒好,首領用京腔說道:“請問兄弟如何稱呼?”

霍崇答道:“在下霍崇。不知這位兄弟尊姓大名?”

“在下徐右林。乃是槽幫蓋字堂堂主。”

“徐堂主。不知此次為何前來?”

“霍兄弟,此次是為了貴師兄李秀念而來。隻是李秀念既然死了,霍兄弟又說你接了你師父的位置,有些事就得找霍兄弟說說。”

“哈哈。用京腔說話隻怕聽不太明白,徐堂主,咱們不如用江浙話講。”霍崇笑道。

看得出,這位槽幫蓋字堂徐右林堂主擼著舌頭說京腔的確很吃力,聽霍崇這麽講,他直接用江浙話講了起來。

江浙話語速快,用詞與山東話完全不同。站在霍崇背後的師弟們聽的一臉茫然。霍崇淡然的讓他們去廚房幫忙。

見霍崇的師弟們離開,屋裏隻剩霍崇一個人麵對槽幫三人,徐右林神色不覺的就放鬆了不少。

師弟們離開,霍崇心裏麵同樣放鬆許多。徐右林講述的事情若是讓這幫與霍崇完全不熟悉的師弟聽明白,霍崇可不敢保證師弟們會有什麽反應。

看師弟們的表現,明顯不知道師父是應付不了眼前的局麵,拋下徒弟們跑路了。

根據徐右林所講,霍崇的大師兄李秀念與別人一起坑了槽幫一筆,卻又說是槽幫和那個中間人一起騙人,坑了大師兄李秀念一筆。

霍崇覺得應該是兩邊都被中間人那個騙子給坑了,隻是槽幫想把責任推到霍崇這邊,才說是李秀念大師兄與中間人一起坑槽幫。

大師兄李秀念若是騙子,他何必又主動到槽幫門上。就算是大師兄李秀念是個高明的騙子,想倒打一耙,也完全沒必要氣惱下與槽幫的人動手。大師兄李秀念的功夫明顯不如霍崇,以寡敵眾,還是深入對方地盤,這不是活膩味了麽?

霍崇也不玩含蓄,等徐右林說完,直接把自己想到的一五一十講給徐右林。

徐右林和身邊的兩名槽幫幫眾聽著霍崇用流離的江浙話,挺直接和尖酸的把事情挑明,臉色都有點不好看。等霍崇講完,徐右林突然哈哈一笑,“霍兄弟倒是很會說話,現在李秀念死了,這死無對證。可這錢總是欠下了,霍兄弟,劉秀念坑了我們三百兩銀子。你把銀子還給我們,咱們就一拍兩散。你看可好。”

“哈!哈哈!”霍崇大笑幾聲,“既然是死無對證,你說三百兩就三百兩。我還說你們欠了我大師兄五百兩。你們得把錢還給我!”

徐右林立刻拉下臉,“霍兄弟若是這麽講,那就不想善了麽?”

“想了結,隻是公了私了。若是公了,咱們就去官府告狀。我師父把位置交給我之前,好歹還帶著我拜見了本地知縣。想來兄弟我去求見知縣大人,他也會立刻升堂。”

霍崇根本沒見過本地知縣,連知縣叫啥都不知道。此時卻是毫不遲疑的嚇唬徐右林。

徐右林冷笑一聲,“這可巧了,本地徐知縣乃是我本家。想來徐知縣會秉公辦案。”

霍崇心中一驚。但是好歹接受過這麽多平台訓練,為了掩飾不安,直接眯縫起眼睛冷笑起來。“嗬嗬!嗬嗬嗬!徐堂主,你編瞎話也先打聽一下知縣是什麽人再說。姓名都叫不對,卻還來唬我!哈哈!”

徐右林板著臉盯著霍崇看。霍崇也歪著頭回看。對視了一陣,徐右林忽然哈哈的真笑起來。霍崇心中一陣不快,這徐右林鷹鉤鼻細眼睛,板著臉的時候還有股純正的餓狼模樣。這一笑看上去就成了不安好心的黃鼠狼。這還不如不笑呢。

笑了片刻,徐右林收起笑容,“告官這事以後再說。霍兄弟說了私了,不知怎麽個私了?”

“私了也是兩條路。要麽大家出門去,生死相搏。若是死了,那是閻王給咱們寫好了生死簿。若是沒死,那就是沒到老天爺收咱們的時候。這是一條路。”

聽霍崇用武力威脅,徐右林倒還好,他身後的兩名槽幫幫眾都變了臉色。

徐右林根本不討論武力解決的方案,繼續問道:“另一條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