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麵目可憎
麵對著院內眾多為了給朝廷排憂解難,個個恨不得立即掏錢掏糧的‘義紳’們,朱聿鐭卻是一直不置可否。
朱聿鐭雖然不說話,但下麵的場麵卻是越來越激烈,甚至已經開始有人在競價了。
麵對著節節攀升的捐錢數字,俞沛槐等一眾官員個個目瞪口呆,這種魔幻的感覺,讓他們突然覺得自己這數十年人生形成的三觀有些動搖,對自己的能力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平日間,他們想讓這些士紳出點錢糧,那一次不是費盡心思,口水說幹,這些人卻依舊是滿臉不情願的拿出那麽一點點,連現在一家報價零頭都不到的錢糧。
但是今日,這些平時一聽錢糧就一杯倒的家夥們,卻是根本無需別人多費口舌,全部如同打了雞血,隻為了那麽一個名額,大出血都毫不在乎。
慢慢的,場內的聲音漸漸少了下來,畢竟已經叫價到數百石糧食或者近千兩銀子後,能夠拿的出來這麽多東西的士紳已經不多了,七成的人都被刷了下去。
“各位無須再繼續了,孤王之前便即說過,孤王不要捐獻的錢糧。”
朱聿鐭根本不出聲,一直冷眼觀看,直到最後百餘家也開始漸漸失了底氣,報價開始十數石糧慢慢跳動後,這才再次悠悠開口。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了,就算是謙讓,到了這地步,也該鬆口了吧。難不成,唐王爺還真打算將各家全部抽空了?
朱聿鐭當然不是想將所有人的家業全部搬空,但是他更不想讓地方上原本就極為強大的一小撮縉紳,在地方上完全一手遮天,然後變得尾大不掉。
“敢問王爺,到底要如何選拔?”
平靜了片刻,又一位老者行禮問道。
“問的好。孤王之前說過,權利與義務。事實上這兩樣是一體的,你盡了義務,就必然享受權利。同理,想要享受權利,就必須先盡了義務!這就是孤王的選拔標準。”
朱聿鐭點點頭,快速的說道。
這一番話說的有點繞,不過在場之人沒有一個傻子,片刻思索便即人人心頭雪亮。
義務之前說的已經很清楚了,那便是繳納皇糧,這番話雖然繞頭,但是意思很明顯,想要成為議員,就必須先交納對應的皇糧。
“敢問王爺,繳納多少皇糧,才能有一個名額?”
還是這個老頭,聞言別沒有坐下,而是繼續開口問道。
“下縣五十石糧,五十兩銀子,中縣一百石糧,一百兩銀子,上縣二百石糧,二百兩銀子。”
朱聿鐭顯然早就成竹在胸,聞言便即直接報出這一組數字。
聽到這個數字,在場大半人都有些驚訝。因為這個數字實在遠遠低於他們的心理預期,原本還懷疑唐王會大敲竹杠的人,甚至都已經開始對唐王產生極大的好感了。
畢竟之前那些大縉紳們,為了爭搶,報價的數字都遠遠超過唐王規定的數字。
“當然,孤王說的是每年,畢竟皇糧也是年年交的!”
看到這些士紳們眼中的喜色,看不慣他們高興的朱聿鐭,直接給他們潑了一大桶的冷水。
聞聽此話,這些人眼中的喜色頓時被冰封當場,原本還以為這是交一次錢,便即終生受用的,最後卻是發現這是慢刀子割人肉啊!
許多大縉紳都是目光閃爍,唐王這個報價說高不高,說低也不低,每年能夠拿出這麽多的錢糧,在場的基本上人人可以做的到,但問題就在於一個,到底值不值?
“孤王差點忘了,為了不讓大家負擔太重,孤王可以接受數家湊齊一個名額的錢糧,然後共同舉薦一位議員!”
眼見眾人都開始沉默了,朱聿鐭心中冷笑,直接扔出了這麽一個殺手鐧。
果然,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再次被雷到了,深深感受到這位無恥王爺惡心人的本事。
這話看似為了大家著想,但其實卻是直接將門檻降低到他們這個層次以下,一些沒有出過有功名的讀書人,或者正在努力產生有功名讀書人的小地主和自耕農階層,就完全不一樣了。
原本他們是沒有任何的話語權的,更不存在官府方麵的優待,但每次交納賦稅時,他們卻是絕對的主力。
也就是說,說起權利和義務的不對等,這些人絕對比他們更加的離譜,甚至可以說,他們也是這種不對等的受益者。
若是唐王真的推行這些的政策,那這些原本毫無自保能力的小地主與自耕農,原本沒有能力一次性支付這麽多的錢糧,但現在隻要數家聯合,就能產生一名議員,直接搖身一變,和他們平起平坐。
麵子問題還是小事,日後若想要再將賦稅壓力轉移到他們身上,就將變得極為困難。
一想到這個可能,原本想以沉默以對的士紳們,頓時個個坐不住了。
“王爺客氣了,我等為國無暇顧家,願意一力承擔這些義務!”
“是啊!我等世受朝廷恩惠,早就想要為國出力,這種事情我等求之不得,願意按照王爺寫下的規矩來!”
“就是,為國出力,又有王爺恩惠,何樂而不為!”
一瞬間工夫,下麵又開始翻騰起來,原本還打算沉默抗議的‘國之義紳’們,又一次以最熱烈的態度向唐王致意。
“各位真不愧是飽讀聖賢書的大明基石,都是國之棟梁啊!”望著這麽熱鬧的人群,朱聿鐭顯然是被感動到了,感慨的道,“各位高義,孤王也不吝嗇!
原本孤王覺得一個家族隻能有一個議員名額,現在孤王改主意了,每個家族可以給你們再加一個名額,最多兩個名額!
而且隻要加入議會,就會受到孤王大軍的保護,誰也不能隨意動你們!
當然若是誰破壞規矩,隻要有議員身份在身,一封公文至廣州城便可!放心,孤王的大軍也不是吃素的!”
臥槽!
這他媽的也太惡心人了吧!
明著看是處處為大家著想,但底子裏威嚇的成份更多一些吧!
破壞規矩?
這議會一成立,官員還有哪個有狗膽破壞規矩?能破壞規矩的人,不都已經在這院裏了麽?
原本還覺得這唐王英武過人,勇於開拓,不墨守成規。
但這會兒再看這唐王,方才那種好感已經徹底扔進茅坑了,怎麽看怎麽覺得這唐王委實獐頭鼠目,麵目可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