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葉楓定心
家，葉楓推門而入，房中燈已熄。
這汴京城有宵禁，入夜三更之後家家戶戶都不能亮燈。
隻是那當廳的桌上，兩個女人正伏在桌上小憩，一聽房門響起，二人也立時醒了過來。
“官人怎麽這麽晚了才回來？”李婉兒抱怨了一句，便讓身旁打著哈欠的小蘭去盛水，而自己卻將備好的熱麵抬了出來。
“適才趕在滅燈前給你煮的，我怕這麵被湯泡漲了，所以分開裝的。這才過去沒多久，你便將就吃點吧。”
葉楓適才動了一通，又流了不少血，正是腹中饑餓難耐，當即便坐下來狼吞虎咽。
還是有個家好啊，他心中不禁感慨。
前世自己沒有一個家，此番體味到這個家的感覺，心中更是滿滿的暖意。
吃好了麵，小蘭也將洗澡的水備好了。葉楓讓小蘭先去休息，也不讓李婉兒跟著，取過了家中的粗鹽便自己去了澡房之中。
這澡房裏點上燈到不礙事兒，畢竟在裏屋，這光也透不出去。
他將這外套脫下，打底的白衣不少位置已經被鮮血染紅，黏在肉上極不舒服。褪盡衣物之後，那身上的幾個傷口被血水遮著，看不得深淺。
葉楓將粗鹽放入盆中，再倒入熱水將之化開，方才取過帕子蘸水擦洗。
早就已經習慣了一個人處理傷口，這鹽水帶來的刺激雖然很痛，但他早就已經適應疼痛。
“好在這傷口不深，看來對方也不是李助。但看那王慶那般緊張，說不定便是那段家人，跟著李助學過劍法。”葉楓想到這，心中對這大宋的江湖兒女們更是高了幾分看法。
想當初自己學過北辰一刀流，也學過各種兵器的古今法門。可以說在前世自己雖然不及那些宗師造詣，但也算是高手。隻是因為前世重點在槍械，近身往往都是格鬥，極少有拚器械的時候。
但是現在不一樣啊，這個年代自己不可能造出以前用的槍械來。雖然自己有傲視群雄的貼身格鬥能力，但是在這個刀劍器械占據主流的年代，自己還是得認真研習一下以往學習的兵器法門才是。
要不是自己臨場應變的能力夠強，今兒怕是交代在了人家手上。
“啊！”
一聲驚呼從門後傳來，葉楓轉頭隻見李婉兒已將房門推開，她看著葉楓的傷口先是驚呼，迅即又愣了片刻，最後才是焦急萬分的過來。
“官人，這……這是……”
“沒事兒，死不了人！”葉楓笑著道：“傷口不深，縫針的必要都沒有，隻需上點藥包紮一下就好了。”
說完，葉楓還準備安慰一下麵前的李婉兒，誰知對方已經急匆匆跑了出去。
帶她回來時候，手上已經多了一個陶瓷的小藥瓶。
“官人恁這般大意？這傷口若不好生處理，將來化了膿可是會害命的！”李婉兒說著，從葉楓手上接過帕子，將這傷口認真擦拭幹淨，方才將那藥瓶打開，將裏麵的藥粉一點點灑在了傷口上。
這藥粉當真是厲害，上來的時候便如千萬螞蟻啃噬一般，葉楓也倒吸了口氣。
難不成這便是傳說中的金瘡藥？
隻見李婉兒認真處理了傷口，又取來白帛細心將他包紮起來，那手法都快趕上專業的醫護了。
“對了，我還沒洗澡呢……”
二人對視一眼，卻又笑了出來。
夜，**。
葉楓翻來覆去睡不著，雖然案件已經到達了最後階段，但是迄今而至自己還未找到殺死郎中的凶器。
正是想的入神，那玉指卻在他的胸膛畫著圈。
“受傷了要好好休息，怎麽還是睡不著？又在愁你的案子？”
葉楓嗯了一聲，懷中美人麵上滿足，更有幾分倦意：“今天我聽鄰裏說你們去紫苑抓人了？難道哪裏的人都與這個案子有關不成？”
“抓了，案子快破了。但是我這心裏不是滋味！”葉楓難得尋個能說話的人，在李婉兒麵前他也沒了戒備，且將這心裏話都說了出來。
“怎麽了？”李婉兒道：“有什麽不快，說與奴家聽聽，奴家也好給你寬寬心。”
“太尉造反的案子算是塵埃落定了，最晚後天就可以水落石出。隻是那王郎中的命案卻還是懸著，我到現在還誒有找到凶器，縱然知曉是誰殺的人，但卻又難以指證人家。”
“官人也是，那貪官汙吏害死了多少人？你卻還想著為人家沉冤昭雪？”李婉兒嬌嗔：“要是我，恨不得那貪官死得越多越好，查不出來才好呢！”
“你呀！”葉楓歎了口氣，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你以為我不知道呢？雖然快水落石出了，但是我這心裏卻是越來越不是滋味，一日之內這心便是三五個變化。從良心上來說，我真不願去做這事兒，但是從長遠了來說，我還真就該做這些事兒。”
“良心良心，官人要是有良心，就別害了人家那些義士！”
“可不是嘛！”葉楓道：“適才回來不是遇上了幾個江湖人嘛，一番撕鬥雖說我受了傷，但好歹占著上風。若我真是十惡不赦，又豈會饒他們離去！”
“啊？”李婉兒抬起頭來，看著葉楓，適才的無明怒火已消散一空，多是關心和讚賞。
“其實這個案子的主謀真的算不上厲害！”葉楓道：“謀劃了這麽久，也除不掉六賊這些禍害，反倒是會害死不少無辜。”
“官人，這尋常百姓又有何能耐？我覺得，你要是高抬貴手，隻怕天下都會唱著你的好。不然，這街坊鄰裏的哪個不戳我們的脊梁骨？”
葉楓笑著，也沒接話，而是翻過身來看著麵前的美人，道：“你知道嗎？其實我也想要除掉六賊，男子漢大丈夫生於世，又豈會沒有幾分雄心壯誌？又豈會不想大展宏圖，實現胸中抱負！”
他知道，再過不久這天下便亂了，靖康之恥也會成為大宋洗刷不去的恥辱。他很想在這裏崛起，做一個扶大廈之將傾的人，做一個力挽狂瀾的英雄。
“官人有何抱負？”
“還百姓清平盛世，塑官場百年清流。懲奸惡於朝堂，禦外辱於國門！”
“可是，你終究是一個小吏啊！”
“小吏如何？那高俅還是小廝，童貫還是太監呢！”葉楓此刻心中雄心滿滿：“欲要對抗黑暗，就先得融入黑暗。我必須要破了此案，才能真正的踏入黑暗之中，才能為世界博來光明。要對付權奸，就得比他們更奸詐。而我現在，必須要努力升上去，不管借助誰的力量，為了心中抱負。”
“話雖如此，可這般不擇手段又與他們有何分別？”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為何好人就一定要站在明處？隻要心存正道，便是為了除奸佞而混跡於奸佞之中，為了成那個抱負而合流，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