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動情(求銀票)

少女答道:“據說那裏的大廚,大多都是宮中禦廚的弟子,前日裏小女子瞞著爹娘,換了家父的衣衫,本想前去一探究竟,誰知當我走到快活酒樓外,剛剛瞧見裏麵富麗堂皇的裝飾時,家父便突然鐵青著臉趕到,強拉著我回到了家中,並狠狠地責罵了我一通,而且將小女子禁足於房中整整七日。”

聽到這裏,陸天行不由眉頭微皺地搖了搖頭,心道眼前的這位小姐與其母盡管氣質優雅,談吐不凡,然而卻與印象中呆板的明朝婦人形象大相徑庭,實乃開明之人,豈料她們的一家之主卻是個冥頑不靈的老頑固,女兒為了自家酒樓著想,女扮男裝地去競爭對手那裏打探虛實,做父親的就算因為拘泥禮數而感到不快,也當真不該對女兒這般嚴厲。

雖然陸天行並未言明,但是冰雪聰明的少女卻已猜到了他的心思,問道:“公子可是在想,小女子與母親行事頗為灑脫,為何家父卻會如此食古不化?”

陸天行隻好頷首道:“不敢,不過在下確是想不大明白。”

少女嫣然一笑,道:“公子這便是誤會家父了,素日裏他老人家甚是開明,對於大明朝日益嚴重的男女之防,家父甚至還曾感歎:‘這些腐儒一味推崇嚴苛的禮法,怕是隻記得男女授受不親,禮也,卻不記得嫂溺不援,是豺狼也了’。”

陸天行不解道:“既然如此,那令尊為何還要重責小姐?”

少女搖頭道:“時至今日,小女子對此亦是不明所以,不過既然連向來維護我的母親都始終未發一言,不曾為我說上半句好話,那麽想來家父之所以會動雷霆之怒,也定是有其道理的。”

陸天行心道:看來此事其中多半是另有什麽隱情,隻是這位小姐的父親對她都未曾明言,我一個外人又何必再多問?當下便點了點頭,道:“小姐說的是。”

這時,房門開處,抱著一床被子的林夫人走了進來,笑著問道:“陸公子重傷未愈,你怎麽就纏著人家說個不停?”

聽聞此言,少女麵帶歉意的對陸天行道:“真是對不住公子,打擾你休息了。”

陸天行搖頭笑道:“在下整日纏綿病榻之上,若非承蒙小姐不棄,前來閑談幾句,在下怕是早已煩悶不堪了。”

少女雖然知道陸天行這番話是在為自己解圍,未免有些不盡其實,但她卻還是感到歡喜,於是便將得意的目光投向了母親。

林夫人假作不見,笑道:“自從府中的仆從侍女被遣散後,她就連一個年齡相仿的玩伴都沒有了,因此見了公子,便不免有著許多話要講,還望公子不要見笑。”

陸天行趕忙微微頷首,道:“夫人言重了。”

林夫人走到床榻邊,將棉被輕輕地為陸天行重上,微笑道:“此時正是乍暖還寒時候,公子傷後體虛,因此我便多拿了床棉被過來。”

雖然陸天行由於先前大量失血而感到手腳冰涼,但見眼前這對母女對自己關懷備至,陸天行隻覺沐浴在盛夏的陽光下,再也不覺得寒冷了,於是便感激的點了點頭,道:“多謝夫人。”

林夫人笑道:“公子不必客氣。”頓了頓,又道:“天色已晚,公子請早些歇息吧,我等便不叨擾了。”

陸天行頷首道:“好,夫人小姐慢行。”

少女道:“明日一早,我再來為公子送飯食。”

陸天行正要說些謙謝的言語,少女便已挽著母親的手臂,相偕走了出去,陸天行無奈,隻得笑著搖了搖頭。

隨後的日子裏,林夫人時常請郎中過府來為陸天行醫治,少女每天更是會按時前來照料陸天行的一日三餐,飯後兩人便談天說地,言古論今,令陸天行感到驚訝的是,眼前這個至多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女所知曉的文史知識,比之自己這個曆史係高材生竟是不遑多讓,不過陸天行終究還是靠著現代人獨特的見解,時常引得佳人側目。

如此這般,不知不覺已過了兩月有餘,陸天行的傷勢也已漸漸好了大半。

這日辰時過半,見少女又端著托盤走入房中,陸天行連忙從圓凳上站起,伸手將托盤接過,道:“在下的傷勢已無大礙,日後自己去廚房取飯食便是,實在不敢再這般勞煩小姐。”

少女展顏一笑,道:“劉郎中昨日臨走時說,公子雖已接近痊愈,但還需再仔細調養幾日,好生靜養才是,左右小女子也沒有甚麽旁的事,公子無需客氣。”

陸天行感激地點了點頭,歎道:“小姐與夫人的救命之恩,在下真是無以為報。”

少女擺手笑道:“那日公子既然還有氣息,小女子與母親又如何能見死不救?再者說來,公子之所以能夠轉危為安,多半還是靠著上天庇佑。”說完便伸手朝著熱氣騰騰的瓷盤一引,岔開話題道:“這是剛出籠的牛肉湯包,公子快些趁熱吃吧。”

一餐已必,陸天行用帕子抹了抹嘴,說道:“養傷的這些時日裏,在下已細細思量過,雖然我眼下還記不起往昔之事,但卻也不能總是這般在貴府吃白食,因此在下打算,待我傷好之後,便……”

誰知少女聞言竟麵色微變,紅著眼眶道:“公子想走?不,這如何……如何使得……”然而,究竟為何使不得,少女一時間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當此情形,陸天行的臉上反倒感到有些發熱,麵容尷尬地說道:“並……並非如此,在下在京城無親無故,若是離開貴府,又能去往何處?”

聽了這話,少女美麗的麵龐上立時又浮現出了笑容,微笑道:“子曰: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似公子這般風雅俊秀的人物……”說到此處,少女的臉上不由得飄起了一層紅暈,趕忙改口道:“似公子這般博學高才之人,能在此多盤桓幾日,小女子歡喜還來不及,公子又何需說甚麽吃白食。”

見少女如此反應,陸天行頓時心中一動,暗道:看這姑娘的樣子,莫非是對我日久生情了?額……這位姑娘品貌俱佳且頗具才學,擱在現代那可是絕對意義上的氣質女神,誰人能不動心?當然,我陸天行自也不能例外……隻是我既然已打算要逃離這亂世,伺機返回現代,那便不要招惹人家了。

想到這裏,陸天行搖頭笑道:“小姐這話便不對了,令尊的酒樓生意日益慘淡,就連貴府伺候的仆從都已被盡數遣散,又豈會不多在下這一張嘴吃飯?”陸天行不想再讓少女對自己動情,故而言語間便有意刻薄,想要惹得少女對自己失了好感。

豈料少女竟絲毫不動怒,隻是麵有難色地附和道:“公子言之有理,不過……不過定會有法子的。”

陸天行不由暗自苦笑一聲,心想:罷了,既然如此,我還是別再進一步激怒她了,如若人家當真一氣之下將我攆走,我又能去何處安身?隻要日後不與她太過親近,也就是了……於是陸天行又道:“因此在下盤算著,待我傷勢痊愈後,便到令尊的酒樓幫手。”

少女先是一怔,隨即用力搖頭道:“不成,公子是讀書人,怎能去做那堂前小廝的差事?”

陸天行笑著反問道:“在下何曾說過要去做店小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