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林致遠的秘密(求銀票)
朱由檢搖頭道:“本王不知。”
遊士任歎了口氣,虛弱地說道:“自當今聖上登基後,魏忠賢便仗著天子的寵信,多行排除異己,**攬權之事,王爺想必應當記得,天啟四年,都察院左副都禦史楊漣、副都禦使左光鬥等忠臣彈劾魏忠賢二十四條大罪,當時朝中也不乏附議之臣,可今上不但沒有從善如流,反倒將這些大人盡數罷官。”
朱由檢恨恨道:“不錯,楊禦史等人被罷官後,朝中的大臣們,即便沒有投靠閹黨,也再無人膽敢同閹黨作對,魏忠賢從此得償所願,獨攬我大明的朝政大權!”
說到此處,朱由檢甚感懊惱,又道:“真不知皇兄為何會如此寵信魏閹!”
遊士任搖了搖頭,說道:“並非如此。”
朱由檢不解道:“遊大人此言何意?”
遊士任咳嗽數聲後,續道:“有這樣一些人,他們痛恨魏閹,他們忠君體國,他們心係百姓,但他們更加清楚,彼時若是公然與魏閹為敵,不但毫無勝算,反而會身死名裂,到時便再無人可對抗魏閹,於是他們便舍棄清名,假意投靠閹黨,以身事賊,實際上卻在暗中搜羅魏閹罪證,隻待時機一到,便置魏閹於死地。”
朱由檢讚歎道:“真乃高義之士!”
遊士任道:“這些大人深入虎穴,不僅隨時皆有性命之憂,而且即便身死敵手,也會落得個寡廉鮮恥、罪有應得的罵名,因此便需要有一本名冊來證明他們的清白,如此,當大明海內肅清之時,明主也好還他們一個清名。”
朱由檢心中一動,問道:“莫非這本名冊在遊大人手裏?”
麵色越來越蒼白的遊士任,緩緩點了點頭,說道:“不錯,當年在東林密會上,景逸先生之所以會將名冊交於下官保管,一來是由於下官職司低微,不易引起閹黨注意;二來則是因為我為人低調謹慎,行事穩妥,因此下官當時故意做出通敵叛國的假象,引得閹黨對我彈劾,隨後便好從朝中脫身。可誰料錦衣衛神通廣大,今日竟還是尋到此處,查出了已自毀容貌的下官。”
陸天行知道,遊士任所說的景逸先生,便是東林黨領袖之一的高攀龍,這位景逸先生為人正直,為國為民,但還是在天啟六年,慘遭魏忠賢誣告,最終不堪屈辱,投水自盡。
朱由檢動容道:“遊大人為了大局著想,竟舍得自毀容貌,自棄清名,自斷前程,朝中能有您這樣一心為國的忠臣,真是大明之幸。”
遊士任道:“王爺過獎了。”隨即費力的轉過頭去,說道:“夫人,你去將那本名冊取來吧。”
遊夫人頷首稱是,隨後便在女兒的攙扶下,從書房的暗格中取出名冊,返身交到了夫君手上。
遊士任顫顫巍巍地將名冊捧起,鄭重其事地說道:“從今日起,下官便將這本《東林君子名錄》托付給王爺了。”
朱由檢雙手將其接過,正色道:“遊大人且請放心,本王絕不會讓此名冊落於奸人之手。”
朱由檢明白,自己接過的絕不僅僅是一本名冊,而是一本承載著無數忠臣良將希望的聖書,更是一道隨時可能會給自己招來無窮禍患的催命符,然而為了祖宗基業,為了天下黎民,這位年僅十六歲的小王爺沒有片刻的遲疑,便許下了自己義無反顧的承諾。
此時的遊士任已是進氣少,出氣多,聲音亦是愈來愈低:“多……多謝王爺,也不知甚麽時候,方才能將這份名冊公之……之於眾,還名冊裏的忠臣們一份清……”
隻可惜,最後一個白字還未說出口,遊士任便已斷了氣,隻是他仍舊睜大著雙眼,顯然是死不瞑目。
“夫君!”“爹!”遊氏母女見狀悲傷至極,趴在遊士任的屍身上,失聲痛哭起來。
朱由檢對著遊士任的屍身恭恭敬敬地拜了數拜,拱手道:“朱由檢有生之年,定會肅清閹黨以告慰遊大人在天之靈。”
陸天行為遊士任闔上了眼睛,問道:“敢問王爺,此言可當真?”
朱由檢點了點頭,正色道:“絕無虛言。”
陸天行躬身道:“小人替遊伯父謝過王爺,日後王爺若有差遣,小人定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自從穿越回明朝的那一日起,陸天行就在想著如何才能保命,如何可以盡早返回現代。
然而,當他通過遊士任了解到生而為人,應生得其名,死得其所的真正意義後,陸天行便從心底裏敬佩這個容貌雖然可怖,思想卻無比偉大的明朝人,今日見其被閹黨謀害,陸天行頓感悲憤無比,立誌要為遊家人報此大仇。
朱由檢連忙將其扶住,道:“你我乃結義兄弟,兄長怎能如此!”
陸天行搖了搖頭,說道:“王爺乃天潢貴胄,小人卻隻是尋常百姓,當日不明就裏,方才不知天高地與王爺結拜,此時既然已知曉……”
朱由檢拉住了陸天行,急道:“兄長!”頓了頓,又問道“兄長可知這些時日以來,小弟為何沒有對你表明身份?”
陸天行道:“小人不知。”
朱由檢歎了口氣,方才說道:“在這京城中,本不乏博學多才之士,但小弟卻從未遇到似兄長這般見識不凡且有膽有識,敢在閹黨的地盤上行俠仗義之人,因此那日在快活酒樓相識後,小弟便決定同兄長義結金蘭。”
說到此處,朱由檢苦澀地一笑,又道:“然而小弟卻不敢表明自己的身份,因為我怕兄長知情後,便會像現下這樣,與我生分、疏遠,再也無法做兄弟了。”
生長於現代的陸天行,本就沒有古人那般看重身份地位,此時見朱由檢言辭懇切且神色落寞,陸天行拱手道:“既然王爺執意如此,那我也就隻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朱由檢聞言大喜,忙道:“甚好!甚好!不過日後隻要沒有外人在場,兄長仍舊稱呼我為賢弟便是。”
陸天行點了點頭,道:“好,賢弟。”隨後便俯**去,一邊輕輕撫著遊秀妍不住顫抖的背脊,一邊溫言安慰道:“伯父臨終前,將大事托付給了信王殿下,已了卻心事,再無掛礙,小姐不必如此為他老人家難過。”
遊秀妍啜泣道:“多謝公子寬慰,隻是家父今日慘死……”說到這裏,便哽住喉頭,難以再說下去了。
陸天行以手指天道:“陸天行今日在此起誓,此生若不能鏟除閹黨,誅殺魏閹,便枉自為人!”
遊夫人道:“多謝賢侄,不過我還有一件比報仇更重要的事想要托付於你,不知賢侄能否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