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父皇聖明

“跪下!”

一聲厲喝傳來,李恪幾乎是下意識的就五體投地拜倒在地,一股發自內心的恐懼,像是魔掌一樣,死死的攥緊他的心髒。

“孽畜!你好大的膽子,朕剛抬舉你為太子,你就離宮出走,誰給你這麽大的膽子?”

“還會玩兵法了,聲東擊西,金蟬脫殼,你行啊你!”

“混賬東西,你讓我的臉麵往哪裏擺,你讓天下人如何看待朕?”

“要不了多久,整個大雍都要淪為笑柄,就連東夷那些船匪和草原上的那些蠻人都會恥笑,我大雍皇家竟然出了一個連太子都不敢當的廢物!”

……

一聲聲的咆哮,發自禦座上的那個男人,整個大雍的最高統治者,獨裁者,暴君,如今的雍帝李開先。

他本就是爆裂如火的一樣的脾氣,越罵心裏的怒火越盛,操起手邊的鎮紙就劈頭蓋臉的砸了過去:

“朕沒有你這個廢物兒子!”

伏在李恪身後的王莽心中一震,感受到鎮紙之中淩冽的殺機,如果可以,他輕鬆就能接住鎮紙。

可是現在,他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忍不住驚駭的偷瞄了一眼那個站著的身影,心裏一陣黯然:

“這就是宗師之威嗎?”

而此時的李恪匍匐在地,頭都不敢抬,絲毫不知道死亡已經撲麵而來。

就在鎮紙離李恪的腦袋還有三寸的時候,斜刺裏突然伸出一隻白皙纖細的手掌,輕輕巧巧的就將鎮紙抓在手裏。

隻聽見一個陰柔至極的聲音說道:

“陛下息怒,這大雍,總歸是需要一個太子的。”

李恪後知後覺的感覺到一片心底的冰寒,嚇的話都說不出來。

而王莽雖然聽懂了這話的意思,卻一個字都不敢說出口。

禦座上的雍帝似乎被這話激怒,就連呼吸的頻率都快了好幾分,就在李恪戰戰兢兢的被這股越來越凝重厚實的威壓壓迫的要窒息的時候,禦座上突然冷哼一聲:

“哼,就憑這個廢物,何德何能,可以當我大雍的太子?”

這話簡直是說進了李恪的心坎裏去,他幾乎是聲嘶力竭的嘶吼,才能讓自己發出聲音來:

“父皇聖明!”

李恪大叫出聲,幾乎是感激涕零一樣:

“八哥秦王李恢,性仁愛民,可為一代明君,兒臣請求父皇,轉封太子之位給八哥。”

整個崇德殿為之一靜,剛剛降下去的氣壓,再次在禦座上匯集,一聲壓抑的低吼,再次咆哮出聲:

“你這孽子,真當我不敢殺你不成?”

敢,你當然敢!你都殺七個了,誰會懷疑你不敢殺第八個?

李恪暗中腹誹,可麵上卻不敢絲毫不敬,隻能硬著頭皮說道:

“兒臣才疏德薄,不敢半點非分之想。”

不知為什麽,禦座上的雍帝居然沒有發火,反而微眯著雙眼,譏誚的說道:

“哼,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李恪心頭一鬆,感覺雍帝的怒氣已經消散,幹脆麻著膽子說道:

“父皇聖明!兒臣不僅才疏德薄,而且胸無大誌,此生能做一個閑散的逍遙王爺,就於願足矣。相反,兒臣以為八哥和十弟,無論才具還是德行都遠超兒臣十倍,還請父皇收回成命,從八哥和十弟當中選一人為太子……”

“你當我大雍的聖旨是什麽?”

李恪說的正歡,沒想到雍帝的聲音已經轉冷,突然反問一句,嚇的他心頭一跳,呶呶嘰嘰的說不出話來。

雍帝估計也沒想聽他回話,自顧自的說道:

“太子荒唐無稽,不守宮規,責令東宮衛率嚴加看管。”

“是!”

那個陰柔的聲音聽上去十分不舒服,入耳尖銳時像針紮,滑膩時如蛇遊,讓李恪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就在他鬆了一口氣,以為今天就此過關了的時候,那個陰柔的聲音突然說道:

“太子年幼無知,又是初犯,老奴以為,薄責一番即可。”

雍帝冷哼一聲,冷冰冰的說道:

“也罷,看在你這老東西為他求情的份上,姑且給他個教訓,就打十杖吧。”

李恪渾身一抖,心底湧起一陣難以遏製的寒意。

就在數天前,他的便宜哥哥皇七子李博,就是在此地被雍帝親自杖殺的,據說隻打了六杖,前太子就已經氣絕身亡了。

如今他這個新鮮出爐的現太子,居然要打十杖,難道他也要死在這裏了嗎?

也罷,李恪心中一片晦暗,他本就不想當什麽太子,死了也好,說不定死了之後,一覺醒來自己就回到了現代,這一切隻是一個噩夢呢?

李恪已經認命了,對於等著死亡的裁決,他居然有一種隱隱的期盼,期盼能夠回歸現代社會,繼續去做他的李醫生。

可就在此時,禦座上的雍帝再次發聲,冰冷的聲調讓人心寒:

“東宮管事太監王莽,玩忽職守,杖三十!還有那個什麽,慈心堂的妖女,蠱惑太子,穢亂東宮,直接打殺了。”

李恪開始還沒想明白什麽“慈心堂妖女”是什麽,直到說起“蠱惑太子,穢亂東宮”才猛的想起那個有些倔強的倩影。

李恪心想反正自己已經要死了,何必牽累無辜?

再加上那個柔弱中略帶著倔強的身影,無形中讓李恪有一種心疼的憐意,他幹脆豁出去了,抗聲說道:

“父皇容稟,那慈心堂的女子並沒有蠱惑我,更沒有穢亂東宮,我和她也隻是初次相識。還請父皇收回成命。”

崇政殿中再次一片肅靜,不要說王莽,就是那個站著的陰柔人,也十分詫異的打量著李恪。

禦座上的雍帝更是怒不可遏,幾乎是一字一句的崩著幾個字質問道: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麽?”

陰柔人也帶著埋怨的責備起來:

“太子何其糊塗,怎麽就不明白陛下的一片愛護之心呢?”

李恪腦子裏一團漿糊,感覺好像有點不對,可他條件反射的以為雍帝要殺他,現在又說什麽愛護之心,難道是怕他黃泉路上太寂寞,送個太監來跑腿還不夠,還要再送個姑娘來暖床不成?

一想到這裏,他心念急轉,猛然想起一件事情來,趕緊硬著頭皮辯解道:

“事實上,是兒臣主動去慈心堂找她的。”

雍帝氣極反笑,帶著幾分譏諷反問道:

“哦?那你倒是說說,你找她有何事?”

李恪心裏怕的厲害,可這個時候也沒辦法退縮了,繼續硬著頭皮說道:

“兒臣聽聞隴西各地瘟疫橫行,今日突然想起,似乎以前在哪本古籍上看過幾個妙方。再加上平日裏偶爾聽人提起,說是慈心堂的陳郎中生前最擅長的就是防瘟,所以……”

“所以你就去找陳家小娘子,想要印證一番?”

雍帝的語氣不知不覺軟和了下來,不過始終帶著深深的懷疑。

這一點李恪沒注意到,可那個陰柔人卻不知不覺的眉頭輕跳,第一次開始認真的審視著李恪。

李恪也知道自己的說法有些荒唐無稽,可現在已經是騎虎難下,他也隻能是繼續往下編,假笑著說道:

“哈,哈哈,父皇聖明,就是如此……”

雍帝的表情一如剛才般冷硬,可陰柔人卻注意到她的眼神變得有些微妙。

至於為什麽,陰柔人心中有數,忍不住歎息這大概是傻人有傻福,明明雍帝已經因為某種原因饒恕太子了,他居然還要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民間女子來觸怒雍帝。

偏偏他編造的這個理由,讓雍帝幾乎無法拒絕。

要知道,前太子李博本是雍帝最鍾意的太子人選,也確實有了培養他,將來讓他繼承大統的打算,偏偏這位七皇子荒**無行,居然敢膽大包天的和後宮中的女子有染。

暴怒的雍帝如何能忍這種羞辱?狂怒之下,他甚至不顧身份,親自痛下殺手。

這樣一來,再加上因為暴虐殘民被鴆殺的六皇子李複,短短半年大雍死了兩個太子。

恰巧這時候隴西各地瘟疫爆發,無論朝堂還是民間,都有人暗中在散播雍帝暴虐,以至於上天示警的流言。

若是此時,新任太子主動防疫,即便隻有那麽一點點微末的功效,也足於幫助雍帝堵住那些人的臭嘴了。

李恪心驚膽戰的等了半天,不見雍帝的有所動作,心中疑惑,忍不住抬頭看去,正好對上雍帝那犀利如刀鋒的目光,頓時心裏一顫,趕緊重新伏在地上。

沒想到就這樣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雍帝的聲音:

“擬旨,令太子暫領太醫院,與太醫院共議隴西防瘟一事;再令慈心堂從旁協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