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祖渙襲營功敗垂成

果然,到了夜半子時,祖渙帶著祖家軍最精銳的部隊,悄悄的從東側小門出了城,直奔羯胡駐地而來。

這石瞻和張賓此時正在高處觀看那些自以為隱藏的很好的羯胡騎步兵,殊不知,在石瞻看來他們簡直隨身到處都是破綻,不過有著夜色的遮攔作為最好的偽裝,除非能走到他們兩米之內緊盯著看,不然不會發現有人在此埋伏的。

就這樣大部分忠於石虎的羯胡士兵都在埋伏在了外麵,營帳之中留下的都是些傷老病殘的馬匹和士兵,還有一些頑固不化不肯聽從石虎命令的硬骨頭和前些天俘虜的祖家軍士兵。

雖然石瞻竭力反對如此,但是在大多數將領都同意的情況下,石瞻一個人反對也沒有什麽太大意義。

最後石瞻把自己部下的傷兵全部帶了出來,但也是僅此而已。

羯胡視人命如草芥的想法深入人心,沒有價值的人就該去死,也不值得浪費藥物和糧食,尤其是底層士兵。

到了夜半子時,祖約果然帶著精兵前來,卻沒有受到絲毫的阻攔,就這樣幾乎是大搖大擺的走到了羯胡的大營門前不到三百丈的地方。

祖渙叫過副將說道:“我怎麽感覺有些不對勁啊,為什麽敵軍一點動靜都沒有呢?”

副將也是搖了搖頭說道:“屬下也是不知,按說羯胡的警惕性不應該這麽低啊,被我們摸到了營帳之前還沒有動靜,這不符合常理啊!”

“祖將軍,那怎麽辦?我們還打不打?”副將不管祖渙怎麽想,但絕對不從自己口中做出任何決定,估計也是背黑鍋背習慣了之後獲得了經驗。

祖渙看著副將那副邪惡的嘴臉,也是很氣憤心想:這王八犢子還真是聰明,不過這次不是你聰明就有用的。

“打,不管羯胡是否有準備我們都必須開打了,不然三日之後我們就再也沒有反擊的機會了。“祖渙咬牙切齒的說道:“但是我們也不能亂來,必須按照咱們之前的計劃行事,不過現在情況有變,我需要帶人進去查看一番。"

說完這些祖渙帶著幾個親衛士兵偷偷的摸入了羯胡的營地,祖渙走在最前麵,已經悄悄潛行到了附近的一個將官帳篷旁邊。

這帳篷裏麵的某個將官可能是剛剛帶著部屬剛剛發泄回來,疲憊不堪,此時鼾聲如雷。

祖渙用鋒利的刀刃劃開裂縫,悄悄鑽了進去,摸到了那將官旁邊,左手捂住了對方的嘴巴。

那將官瞬間驚醒,睜開了眼睛,一臉驚恐的看著祖渙,但不等他有所動作,祖渙右手閃電般劃過,那人咽喉部位便出現了一條血線,身體扭動了一下,便一動不動了。

祖渙一聲不吭,順著鑽進來的裂縫又鑽了出去。

帳篷附近其實是有一組哨兵的,但睡得跟死豬一樣。

所以祖渙剛才殺了一名將官,卻沒有驚動奴仆軍左營中任何人。

顯然,若沒有意外的話,這名將官之死,可能需要到天明之後才會被人發現。

離開這裏之後,祖渙如鬼魅一般不遠不近的綴在一隊慢騰騰巡遊的士兵後麵,他的這個舉動堪稱大膽,但詭異的是沒有一個士兵能夠發現。

很快,祖渙又來到了另一名羯胡的將官帳篷附近。

這座帳篷裏麵應該不是普通武官,而是一名將軍,因為帳篷附近有十幾名圍著火堆烤火的親兵。

祖渙腳步無聲,如夜貓似的避開烤著篝火的親兵,正準備鑽進那個將官的帳篷中去,不料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從這頂帳篷裏鑽了出來,沒走兩步,便掏出家夥開始放水。

借著被寒風吹得胡搖亂晃的篝火送來的光芒,祖渙很快就發現,這家夥穿著一件隻有將領才有資格穿的鎖子甲。

放完尿,這名將領打了一個哈欠,看了另一邊自己的十幾名親兵,也沒有說什麽,轉身回到了自己帳篷門前,揭開門簾鑽了進去。

隻是,他剛一進去,突然有一道身影猶如鬼魅一般滑到他身後。

附近有對方的親兵,為了避免出現血腥味被人發現,祖渙沒有用利刃,而是在瞬間捂住對方嘴巴的瞬間,隨手在其咽喉處一捏,這名看起來頗為勇武的奴仆軍大將就軟倒在祖渙的懷裏。

祖渙隨手將奴仆軍大將提著放到了**,然後又從之前劃開的裂縫中悄悄鑽了出去,繼續安靜的在羯胡中奔走。

每當有遊動哨兵巡邏過來的時候,祖渙就會恰到好處的躲藏在陰暗處。

而那些固定哨兵大多已經睡得跟豬一樣,毫無威脅。

很快,祖渙又找到了另一個軍官帳篷,沒有衛兵或者親兵看護,但是一個人居住。

祖渙這次直接掀開簾子鑽了進去,輕車熟路的捂嘴、割喉,然後祖渙再用被子包起來,這樣一處置,短時間內濃鬱的血腥味不會外泄。

如此這般,接下來,祖渙一直做著鑽帳篷、捂嘴、割喉、殺人的重複工作。

他甚至都已經記不清自己進去過多少個帳篷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殺死了多少個羯胡的將領和軍官,更不知道自己殺死的人到底是誰。

就這樣他以同樣的方法不斷的刺殺石虎麾下羯胡軍將官,這種夢幻一般的感覺直到祖渙鑽進了一個極為靠近石虎帥帳的一個帳篷時,終於出現了意外。

這個帳篷裏麵住的是石虎麾下第一猛將,也是其軍中第一高手。

祖渙大意之下,第一時間沒有將其割喉,用了兩招才殺死對方,最主要的是後者在死之前發出了一聲驚叫。

聽著帳篷外喊叫聲,大批人員跑動聲,祖渙沉默的轉身鑽出帳篷,趁著大軍沒有向這邊形成合圍之前,逃了出去,他雖然厲害,但若是身陷千軍萬馬之中,那也是死。

隻是,他並沒有逃遠,而是找了一個陰影之處,正大光明的鑽了出來,在大營中四處亂跑,繼續搗亂、時不時的放把火。

反正他穿著的羯胡的軍服。

“敵軍來偷營了。”

“戒備!”

祖渙時不時的喊幾嗓子。

“石虎將軍被祖家軍殺死了,大批晉軍來襲營了。”展開身法,竄到另一片區域,祖渙換了嗓音又大聲吼叫,而且時不時的隨手殺死落單的羯胡軍士兵,讓其發出的慘叫聲,讓整個大營更加混亂和莫名的緊張。

而所有的士兵看著漆黑的大營中人影提著刀不斷晃動,聽著從各處傳來的呼喊,立刻就有一種晉軍已經殺進大營,且到處都是晉軍士兵的錯覺。

隨著一聲聲驚恐的大叫,整個大營的人都不斷從睡夢中清醒過來,無數軍兵從四麵八方湧向各自上官的大帳。

大營中所有哨兵跑動了起來,尋找可能存在的刺客,或者跑來偷營的敵人。

很快,大營各處不斷傳來某某將軍、某某指揮使被刺殺的驚呼聲。

隨著喊殺聲和慘叫聲愈演愈烈,整個羯胡軍頓時變得更加的混亂。

就這樣,營帳外麵的副將看著羯胡軍大營已經被襲擊的混亂不堪,隨時可能炸營,急忙地按照約定發起進攻:”全軍出擊吧!殺敵報國就在今日,血染大地收複故土且看今朝,衝啊。“

某一時刻,在某一塊篝火已經熄滅,可見度非常差的區域,兩隊羯胡士兵相遇了,因為看不清彼此,他們彼此的精神又處於高度緊張之中。也不知道是哪一位或者多位士兵最先忍不住向黑暗中的對方射出了第一箭,砍出了第一刀,然後這兩隊士兵在黑暗之中自相殘殺就此開始。

黑暗之中,每個人幾乎都看不清其他人,且為了不暴露自己都不吭聲,更不說話。

所以,每個人都感覺身邊其他人都有可能是敵人,然後揮出了手中刀槍,即使有些人還存在理智,但為了自保,也不得不反抗,反抗即是拚殺。

廝殺一旦開始,便會有人受傷,有人死去,慘叫聲便開始此起彼伏,不斷加劇著這種恐慌的氛圍。

而這個時候,這片大營中的將官被祖渙刺殺近半的後果體現了出來。

在這種情況下沒有了將領和軍官的約束和組織,很快,這種恐慌傳遍了整個大營,越來越多的羯胡傷兵左營士兵在大營中胡亂奔逃,混亂已經擴展到近半大營。

更遠處無數熟睡的羯胡傷兵將士被震天的嚎叫聲驚醒,在黑暗中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具體是什麽情況,甚至連方向都分辨不明白。

但出於對未知的恐慌,對敵人偷營的恐慌,他們也開始不知緣由的四處亂跑,有人接近便搶先出手。

突如其來的打擊,加上不能視物加劇的恐懼感,再加上心中本就充滿了憤怒的恐懼和壓抑的怨氣。

此時,這一切的一切都被徹底的釋放了出來。

所有的羯胡傷兵士兵都開始歇斯底裏的尖叫逃命,在集體的惶恐中,開始還能保持冷靜的人也被驚慌的氣氛影響,變得不知所措。

除了部分羯胡軍還能夠勉強保持建製和理智之外,絕大部分士兵都沒有建製,變成了散兵,更沒有了組織。

有些人已經陷入半瘋狂的狀態,想著難逃一死,拚了命的去攻擊旁邊人。

有些人則拚了命的尋找到馬匹,想逃走。

總之,最為恐怖的營嘯這一刻發生在了這片大營中,並且一發不可收拾。

營嘯的情況與監嘯類似,在古代軍營之中營規森嚴,別說高聲叫喊,連沒事造謠都有生命危險。

而且軍營是地道的肅殺之地,曆朝曆代傳統的軍規有所謂“十七條禁律五十四斬”,士兵都是提心吊膽過日子,經年累月下來精神上的壓抑可想而知。

另外,在封建時代大部分軍隊中其實是非常黑暗的,軍官肆意欺壓士兵,老兵結夥欺壓新兵,軍官拉幫結派明爭暗鬥,矛盾年複一年積壓下來,全靠軍紀彈壓著。

尤其是被拋棄羯胡軍和傷兵,心靈中沒有了信仰和依托,如今又被石虎逼著去送死,可以說人人前途不明,生死未卜,不知自己什麽時候就會一命歸西,且又死得毫無意義,這時候的精神簡直處於崩潰的邊緣。

在曆史上,甚至有過一個士兵作噩夢的尖叫,於是大家都被感染上這種歇斯底裏的瘋狂氣氛,徹底擺脫軍紀的束縛瘋狂發泄一通、造成營嘯的例子。

一些頭腦還比較清楚的士兵開始有冤報冤,有仇報仇。

這個時候那些平時欺壓士兵的軍官便成了頭號目標。

混亂中每個人都將平時壓在心底的仇恨和惡魔釋放了出來。

龐大的大營如同沸騰的大鍋,近萬羯胡士兵都變成了驚慌的螞蟻,不辨方向的四處亂撞。

密集的人群互相推擠著。

無數人被撞翻在地,然後被人群踩過。

數以千計的戰馬也被人群驚嚇,它們在營地中左衝右突胡亂踩踏,整個營地人喊馬嘶,宛如黑暗的死亡地獄。

月光都早已停止了繼續灑向大地,黑沉沉的大地上,布滿大大小小的火堆,不少帳篷被點燃,慘叫聲連成一片,從未斷過。

這時祖渙的副將剛好帶著夜襲大軍殺進了羯胡營地,逢人便殺,是人便砍。

一個個祖家軍的精銳此刻仿佛都成了地獄中出來的魔神,在羯胡的營地中瘋狂的收割著人命,有羯胡的,有其他仆從軍的,也有漢家同胞的,殺的是酣暢淋漓,但殊不知他們已經是在劫難逃了,這或許就是他們最後的光輝與燦爛了吧。

首先覺出來不對勁的就是祖渙,他發現自己所殺的好多人都不是羯胡,而是漢人部將,還穿著祖家軍的衣服。

而且祖渙發現羯胡軍的戰鬥力很低,很低有的時候自己能打幾十個,但實際上自己也就是個普通將軍而已,要不是會些刺客之術,隻怕連普通的將軍都比不上。

”不好,大事不好!快撤,快撤!羯胡有埋伏!“祖渙大聲地喊到,但是在這一時刻,誰也沒工夫,或者說沒耳朵聽他在鬼嚎什麽,一個個的都殺紅了眼,不論是羯胡還是祖家軍,皆不例外。

祖渙隻好自己先帶著部分親衛精銳開始往外撤退,身邊的親衛首領殺出了一條血路帶著祖渙離開了這片是非之地

祖渙剛走,石瞻便揮兵殺了進來,一時間人仰馬翻,正在瘋狂屠殺的祖家軍精銳蒙了!這是什麽情況?

但是沒人回答他們心中的疑惑,以石瞻桃豹為首的羯胡騎兵將所有的怒火都發泄給了這些留下來的祖家軍,將他們剛才的所作所為全部還給了他們。”

人仰馬翻後,馬嘶漸止,人聲漸停,一切又都重新歸於平靜,隻有死去的這些人和這片殷紅的土地在向世人訴說著剛剛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