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見武後!

自顯慶五年,武媚娘代天子處理朝政以來,臣子們對她的敬畏就超過以往的文德皇後及王皇後而二人。雖然對女人俯首帖耳心情複雜,可他們不得不承認,武後的能力要比曆史上宣、趙、呂那六個垂簾聽政的太後強多了,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在現今的大唐,皇帝詔命比不過太後,同樣拿傳旨來說,官員們在用膳的時候接到皇帝的聖旨,會把嘴裏的東西吃完,整理一番服飾後再去接旨迎差。可如果是太後的旨意到府,那保準沒一個人敢把嘴裏的東西咽下去,連滾帶爬的出來恭請聖安。

之所以有這麽大的反差,是因為大夥對於顯慶四年的發生的事心有餘悸,連長孫無忌這元舅都不能幸免,他們這些人又算得了什麽呢!

“奸佞、諂媚”這四個字用形容,秦玉道現在的嘴臉,那是再貼切不過了,一邊彎腰拱手向來傳旨的內侍說盡了好話,一邊用袖子為遮掩往人家手裏遞金子。

宰相的門房七品官,那太後身邊的奴才是“幾品”就有待商權了,這樣的人得罪不得,有時候往往就因為他們的不經意的一句話,徹底斷送了官場的前途。

看著老爹此時的嘴臉,秦睿對他的敬仰之情,那真是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一發而不可收拾!能屈能伸大丈夫,看來老爹這幾十年宦海沉浮果然是曆練出來了,這臉皮比洛陽城牆還厚。

旨意的內容很簡單,太後娘娘在大明宮宣召胡國公父子,“敘敘舊”,難怪老爹高興成這樣呢,看來是太後娘娘不計較“自己”打那小胖子的罪過了,要不然上門的就是禁衛軍了。......

洛陽宮是前隋尚書令楊素擔任大監、匠作大監宇文愷為副監所營造的,所以在編撰《隋書》的時候,魏征在裏麵寫道:“始建東都,煬帝以尚書令楊素為營作大監,......,每月役丁二百萬人。”

遷都是大事,所以楊廣還特意做了一番解釋:國都應出於中原的核心,西控突厥、東撫齊魯、北定遼東、南接淮揚的地方,可以顯示大隋天下獨尊地位的地方,“控以三河,固以四塞,水陸通,貢賦等”,遍觀天下地勢唯有洛陽符合這一特點。

其富麗堂皇的程度,貞觀年間的大儒張玄素這樣形容過其中一座宮殿說:乾元殿初造時,楹棟宏壯,大木非近道所有,多自豫章采來,二千人拽一柱,其下施轂,皆以生鐵為之,中間若用木輪,動即火出。略計一柱,已用數十萬,則餘費又過倍於此。

當然了,這隻是日常處理朝政的地方,洛陽皇宮的顯仁宮、西苑更是苑囿連接,北至新安,南及飛山,西至澠池,周圍數百裏。其內為海,周十餘裏,為方丈、蓬萊、瀛洲諸山,高出水百餘尺,台觀宮殿,羅絡山上,向背如神。

北有龍鱗渠,縈紆注海內,緣渠作十六院,門皆臨渠,每院以四品夫人主之,堂殿樓觀,窮極華麗。宮樹秋冬凋落,則剪彩為華葉,綴於枝條,色渝則易以新者,常如陽春。沼內亦剪彩為荷芰菱芡,乘輿遊幸,則去冰而布之。

到了顯慶二年,李治頒布《建東都詔》,稱洛陽“中茲宇宙,通賦貢於四方,交乎風雨,均朝宗於萬國”,於是改洛陽宮為東都,洛州官吏員品並如雍州,自此大唐正式實行兩京製。......

跟在父親身後,秦睿如同癡兒見奇一般張望著周圍的建築,在梁柱和屋簷之間,巨大的鬥拱層層疊加,錯落有序,在這些鬥拱的支撐下,屋簷向外伸展,像巨鳥的翅膀一樣高挑上揚。龐大而不失輕靈,威嚴中顯露活潑。整齊而不呆板,華美而不纖巧。

氣魄雄渾、格調高邁,這麽富麗堂皇的宮殿絕對是他兩世為人僅見,不多看幾眼,那可太虧了,鬼知道那天老爹坐失官爵,自己那還有機會再觀賞這麽巍峨的宮殿呢。

一想到著,秦睿趕緊呸了兩口,好的不靈,壞的靈,老頭兒老當益壯,這富貴飯一準能長遠地吃下去。察覺到兒子在搞怪,驚怒的秦玉道趕緊放慢了腳步,不漏聲色的掐了他一把,隨即給這無法無天的小混蛋一個眼神:你小子最好放規矩點,否則,仔細著一身的皮肉!

稍時,在內侍的引領下,秦玉道父子來到乾元殿,進了大殿之後,就看一個身著鳳袍的婦人批閱著禦案的奏本,一個身形窈窕,且樣貌俏麗的女官,躬身侍立在一旁。

“老臣秦玉道,攜子秦睿,見過太後娘娘,娘娘萬福金安!”,在行禮之時,秦玉道還不漏聲色的踢了兒子小腿一下,以迫使這逆子趕緊跪下來。太失禮了,這是皇宮不是自己家,在這稍有差池就是掉腦袋的事,這混賬東西真不知道死字怎麽寫。

恩,抬頭看了一樣秦家父子後,武照放下手中的筆,吩咐旁邊的上官婉兒上茶、看座後,雍容華貴的她露出了笑意,趕緊說道:“秦將軍來了,來,快坐,先帝新喪,皇帝又少不更事,幸虧有了你們這些老臣幫襯,要不然朕一介婦人怎麽能壓得住局麵呢!”

秦玉道這輩子可謂是一事無成,最難能可貴的就是老實,官兒雖然不大,權柄不重,可就憑著本分和難得糊塗,成為襲爵諸勳貴子弟中最穩當的存在。沒能力,也就沒有野心,這樣的人用起來才放心,這就是武照提拔他的原因。誰說自己排斥舊勳貴了,朕就讓你們看看,到底是不是這樣的。(在唐朝,皇太後的自稱也是用“朕”)

太後這說的絕對是客氣話,明言人一聽就明白,因為這話用在三省宰相,或者是諸衛大將軍的身上,那絕對沒問題,可像秦玉道區區左衛將軍,就又些過分抬舉了,即使他是先帝貼身將領出身。

“太後娘娘謬讚了,老臣何德何能,所作所為不過盡人臣之事,今番得了娘娘如此厚賞和擢拔,這心裏真是誠惶誠恐,生怕做不好,辜負了娘娘的期許。

而今這逆子又衝撞了武將軍的公子,真是無法無天,幸在太後大度,武將軍同情,不以降罪,臣闔府上下皆感謝娘娘的恩德啊!”

看到秦玉道又要施禮,武照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來,然後十分大方的地說:“年輕人嘛,難免年輕氣盛,壓不住火氣也屬於正常,這個是不作數,將軍切不可以此掛懷。

做父母難呐,推幹就濕、耗盡心血,且夜不能寐輾轉反側,所以將軍之難,朕也感同身受。看著他們平平安安成人難,教他們堂堂正正做人難,指望他們克紹箕裘,光大祖業,那就更難了。”

“至於說官職嘛,將軍戍衛宮禁幾十年忠肝義膽,忠謹沉穩,這些都是應得的。如今聖人初登大寶,總得用一些靠得住的老臣。

胡壯公是太宗皇帝的愛將,將軍又是先帝的心腹,依著朕看,那不如就讓秦睿在禦前做個千牛衛吧!祖孫三代,守衛三代君王,豈不是一段君臣相得的佳話,不知道將軍以為如何!”

啊?太後這一話因剛落,秦玉道父子的臉上都泛起驚詫之色,秦玉道是沒有想到太後為了穩固局勢和老勳貴們的心,竟然一再加恩給自己這麽個“廢物”來向大夥示好。而秦睿則是沒有想到,他就什麽都沒幹竟然混了個禦林軍幹幹,老子這樣的都能當官了?太神奇了。

太後的旨意是不容違背的,父子趕緊起身拜謝天恩,而與此同時,武照的目光也轉移到秦睿的身上,見他臉上沒有慌張的神色,好奇的問道:“秦睿,選常的勳貴子弟見到朕,那個不是戰戰兢兢,汗流浹背,即使是多年的老吏,比如你的父親亦是如此,可你為什麽一點異樣都沒有呢?”

秦玉道一臉緊張的看著兒子,他知道這小子就是個愣頭青,而且說話的時候也口無遮攔,這要是君臣奏對的說了什麽大逆不道之言,那可怎麽辦啊!

可他沒想到,到了真章的時候,這混球竟然爭氣了,十分規矩的答道:“見了太後,戰戰兢兢,汗不敢出來。”,看到太後滿意的笑了,秦玉道長長了出了一口氣,後背都被汗水打濕了。

待秦家父子退出去後,武照搓著手腕上的玉鐲,意味深長的問道:“婉兒,對於秦氏父子的印象如何?”

“回娘娘,依臣愚見,秦玉道忠厚誠懇,而秦睿要麽要麽就是不曉世事,要麽就是膽大包天,從他毆打武將軍的義子就可以看出來。

前一種自然無所謂,如果是後一種的話,娘娘選他的也算是一個合適的人選。秦家雖然自貞觀中期就沒落了,但在軍中還有著一定的影響力,和許多武勳世家依然保持的密切的關係。雖然勢力不怎麽大,但籠絡在手裏,總比被別人拉去要強的多。”

聽完了上官婉兒的話,武照的嘴角微微上揚,撇了她一眼後,繼續提筆批閱奏本,半晌後才淡淡地說:“婉兒,秦睿剛才那句話很有趣,就憑他這句話就比三思的那些義子強多了。

嗬嗬,好,很好,朕很久沒有見過這麽有趣的年輕人了。明日他來宮中上值,你親自去安排一下,和那些人打招呼,不要為難他!”

嗬嗬......,“娘娘很久沒有這麽誇過一個人了,能得娘娘如此看重,看來這位少年的前途注定的是無量的了,秦家有福氣啊!請娘娘放心,臣知道該怎麽了。”,上官婉兒在武後身邊多年,她當年知道太後說的是什麽意思,確實,那位爺是該收斂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