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鄉試 下
第七題開始寫的時候，太陽已經要落山了。軍士開始發蠟燭。蠟燭很小，三根。三根蠟燭燃盡之後，要是還沒有答完，就要被強行收走試卷，然後“扶出”。扶出之後呢？您就可以準備下一科了，沒答完的試卷，是無論如何都無法中試的。
賈環仗著眼睛好，天黑了之後也不肯點蠟燭，終於在周圍星星點點的光亮起之後，也在軍士的反複提醒下，點起了蠟燭。
老軍士也不由得讚道：“相公的眼睛真是極好的，到現在才用蠟燭。”賈環也分不清楚他到底是讚歎還是反諷，反正他也沒有時間去細想。
終於，等到第二根蠟燭點到一半的時候，賈環終於完成了第一天的考試。交卷之後，他整個人都要虛脫了。
艱難地挪了出來之後，賈璉趕忙扶住賈環，驚道：“怎麽就累成這樣！道試的時候還是提前交卷出來的！”旁邊的褚凡年雖然疲倦，但也沒像賈環這樣。
賈環有氣無力地笑了一下，說道：“不一樣，真的不一樣。”
賈璉把賈環扶上馬車上，對著駕車的馬夫說道：“快回府！”
回到賈府，各院子都快吹燈睡覺了。幸好梨香院有門與外界相連，賈環不用驚動太多人。
安置好賈環，賈璉也要趕緊回去休息了。
彩雲見賈環的模樣，也唬了一跳。旁邊的褚凡年還好好的。
褚凡年說道：“彩雲姑娘不用擔心，賈兄隻是太過努力了，休息一下就好了。”
賈環強撐著笑道：“褚兄說的不錯，我現在就想睡覺。”然後又對彩雲說道：“考了一天的試，褚兄肯定餓了。彩雲，讓馮媽媽給褚兄做點飯。”
褚凡年大為感動，說道：“賈兄你先休息。我怎麽都能對付的。”
賈環說道：“我就先睡了。”然後鑽到被子裏，不消片刻，就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
褚凡年回到房間，仔細回想自己鄉試的狀況，也感覺不能做到更好了，但賈環竟然能做到這個地步，難道是自己沒有盡全力？
想到這裏，不禁心中惴惴。
門外傳來了叩門聲，褚凡年趕緊出來開門。
打開之後，外麵站著的是彩雲，後麵跟著兩個小丫頭，手上端著的是他的晚飯。
彩雲知道賈環他們回來肯定會餓的，就早早讓兩個婆子準備好了晚飯。但現在賈環竟然累到連飯都吃不下了，但褚凡年可是賈環的同窗，不能慢待了。
褚凡年感動地說道：“彩雲姑娘，不用那麽麻煩的。”
彩雲笑道：“褚相公難得來一次，我們三爺可是吩咐了要好好招待的。”然後就讓小丫頭把飯給擺好，說道：“褚相公慢用，有其他的需求，盡管說話。”
褚凡年也餓壞了，就趕快吃了起來。
賈璉回到院子之後，天早就黑透了。鳳姐一邊讓平兒帶著小丫頭擺飯一邊問道：“怎麽現在才回來？不會又在外麵鬼混了吧？”
賈璉邊脫衣服邊說道：“別提了！這哪是去考試啊，這簡直是受罪！你是沒看到，環哥兒出來的時候，天都黑透了！整個人都不好了，還是我把他給扶上馬車的。一進了屋，倒頭就睡！”
鳳姐訝然道：“上次道試的時候不是好好的麽？”
賈璉也很奇怪：“我也這麽問環哥兒呢，環哥兒簡直有氣無力，直說不一樣！但到底哪裏不一樣，我還真不知道！不過他那個國子監的同窗倒是還好。”
鳳姐拿手指戳了賈璉額頭一下，說道：“你要是能知道，也是秀才相公了。”然後喜道：“環哥兒考試那麽用心，看來這次中舉是跑不了了。”
賈璉也餓壞了，他在貢院外麵坐了一整天，也沒好好吃個飯。
鳳姐看著賈璉的吃相，有些心疼地說道：“這環哥兒一個人考試，咱們好幾個人跟著受罪呢。”
賈璉說道：“我看環哥兒這次有希望中舉！”
梨香院裏麵，彩雲看著睡著的賈環，也不由得一陣心疼。招呼小丫頭打來溫水之後，替賈環洗了腳，又幫賈環蓋上薄被子，才掩好門出去。
第二天，賈環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整個人神清氣爽，就是肚子很餓。
梨香院有小廚房，蔣婆子見賈環起身，忙生火給賈環做了一碗麵，還切了好多醬肉。賈環和褚凡年一起，美美地吃了一頓，彩雲就在旁邊托腮看著。
賈環奇道：“怎麽了？我臉上有花？”
彩雲搖搖頭。
賈環又問道：“那是餓了？讓蔣媽媽給你也來一碗！”
彩雲說道：“婢子吃過了。”
賈環又吃了一塊醬肉，問道：“那有什麽好看的。”
彩雲說道：“感覺三爺昨晚還累得不行，今天就又生龍活虎了。”
褚凡年笑道：“也就是賈兄！換成那些年過半百的老秀才，估計現在還起不來呢。”
賈環也笑道：“占了年輕的便宜，那就得趕緊過了鄉試才行。真要是考到年過半百，估計考官都不肯收了。”
吃過早飯，賈環在院子裏活動了一下，既然首藝七題已經考完，下麵的考試就已經進入“認認真真走形式”的模式了。褚凡年也很是輕鬆，若不是鄉試還沒放榜心中忐忑，他一定拉著賈環出去遊玩了。
但現在他也不敢這麽招搖，兩個人就在梨香院裏麵略略放鬆了一下而已。
到了晚上，賈環就和褚凡年烤起了芋頭。這是賈環很喜歡的一道零食，蘸著白糖，味道很好。
“這幾天咱們就好好休息，等著下麵的考試就好。”
在家裏休息了三天，賈環和褚凡年就再次踏入了貢院。
這一次，是以五經一道，並試詔、判、表、誥一道。這也難不倒賈環，相比第一天，這次的考試就輕鬆了許多。
正是前人所說，學了八股文，不管是詩詞歌賦，還是文章，皆是不在話下。一摑一掌血，一踏一深坑，賈環是真真體會到了。
這一天，賈環午後便出來了，略微等了一會，褚凡年也出來了，兩個人相視一笑，就回到梨香院吃了晚飯。
又過了三天，賈環再次踏進貢院的大門，這一次，考了策論。
考完之後，一身輕鬆，現在，就等著放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