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祈神騙局
鬥奴居住的院落附屬於小候的莊園,在鬥耆侯莊園東側五裏外的一個村落裏,整座村子及周邊土地都是小候的財產。
據離角所言,小候母親是逢國貴女,母族財大氣粗,嫁妝豐厚,小候繼承了母親遺留的財產,再加上鬥耆候賜予他的封地,財力甚強。
因他酷愛鬥劍,便蓄養了鬥奴。所以說,劍父一夥鬥奴,其實也是小候的私人財產,而不是鬥耆國的公產。
小候的莊園很大,建築不多,空地麵積卻不少。前麵的主體建築是貴人起居的地方,後方圈出來的一個大院子便是鬥奴所在的劍舍。
劍舍被高高近一丈的夯土牆圍著,牆頭插著防翻越的荊棘,門口及內部還有士兵和猛犬守衛巡邏。
訓練場很快寬敞,兩側各建著一排土屋,左側是聶傷等鬥奴居住的地方,右側則是幾間空間較大的屋子,聶傷沒進去過,也不知是做什麽的。
此時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對麵的大屋裏亮起了火光,離角帶著聶傷出了門,朝那大屋走去。
“以前這個時刻,正是劍舍最熱鬧的時候,大夥剛練完一天的劍,都聚在院裏談笑打鬧,到處都是人聲,嗬嗬。”
“可現在……唉。”
離角傷感的歎了口氣,“總共十二個鬥士,死了十個,殘了的那個,也被小候趕走了,隻剩下一個活著的。這麽大的劍舍裏,現在隻剩下五個人了。”
“這就是鬥奴的命!你又不是第一次經曆了。”聶傷冷冷道。
離角搖頭道:“以前的比鬥規模很小,都是死傷兩三個人,從沒有像這次這樣,整座劍舍一下都死空了。”
“貴人們嚐到了大型比鬥的甜頭,以後這樣的比鬥會越來越多,死的人也會越來越多。你最好能早點接受。”聶傷語氣無比冷硬。
離角眼角一跳,又笑道:“你說你這人,年紀不大,整天板著臉不累嗎?”
二人走進那間正堂大屋,正中有個火塘,裏麵正生著一堆火,兩側地麵上還架著兩隻火把,勉強能照亮整座屋子。
聶傷一進門就看到大屋深處擺著一個巨大的物體,正是昨日在沙場門口看到的那根圖騰柱,此物表麵已經被凝固的血液染成了黑色,散發著濃烈的腥臭氣味。
女武神的詭異麵孔在光影閃動中猶如活了一般,讓人毛骨悚然。
圖騰柱邊正跪坐著三個男人,聽到腳步聲一起扭過頭來,分別是劍父、負責後勤的瘸腿鬥奴,以及唯一一個從沙場上完整活下來的鬥奴。
三人情緒低落,滿臉鬱氣,看到聶傷既沒有起身,也沒有打招呼,隻是默默的看著。
“劍父,聶傷帶到了。”
“嗯,那就開始吧。”
離角領著聶傷在圖騰柱前跪坐下來,點燃了他手邊的一盞氣味古怪的油燈,讓他稍等,自己消失了一會,又穿毛戴羽,滿身油彩的出現了。
“我們要為你祈神,祈求武神賜予你武神之力。”
離角聲音變得渾厚起來,帶著一股威壓感:“隻有得到武神賜予之人,才能成為武神的鬥士。不是所有人都能感知武神之力,有人一次便可,有人則需數次,更有些人終身不能,便不能成為鬥士。”
他說完,也沒問過聶傷,就用小刀劃破聶傷的手腕,抓著聶傷的手把鮮血塗抹在武神的麵孔上。
聶傷感到傷口發癢,心中異常擔憂,“這玩意髒的要命,肯定有大量病菌孳生,但願不要導致傷口感染。”
“武神嚐到了你的血,會記住你的氣息。”
離角說完,又從圖騰柱上剜下來一塊東西,交到聶傷手裏。
“此乃曆代鬥士精血,常年受武神神力侵染,亦具神力,你服下它,能助你溝通神念。”
“我服下它保證嗝屁!”
“還有完沒完了,怎麽盡搞這些肮髒手段?”
聶傷看著那積年血塊,直欲作嘔,堅決拒絕道:“不需此物,我也能感知神力。”
四人都有些意外,離角不再多言,又把血塊小心的填回圖騰柱上,拿起一個小圓鼓,囑咐道:“儀式開始。記住了,一切都要按我說的做,聚精會神,感受武神的之力!”
“嗬!”
他一聲大喝,雙腿岔開,雙臂大張,擺好了舞蹈的姿勢,其他三人也同時抽出劍來,圍著聶傷站好。
“邦,邦邦,邦邦……”
“嗡嗡嗚嗚……”
“吼哈!吼哈!”
小鼓有節奏的敲響,離角口含咒語,慢慢的跨步舞蹈,三個鬥奴也舞著劍,嘴裏呦嗬著,和著節奏一起起舞。
隨著梆子聲越來越快,四人的動作也越來越急,唱的越來越快。
聶傷耳中充斥著混亂的雜音,甜膩的油燈味像酥油一樣灌入腦殼,讓大腦模糊一片。隻覺眼前人影幢幢,光影變幻,如旋轉木馬般把單調的顏色拉成了幾道絲線,將自己層層纏繞,裹在其中。
神智開始變得渾渾噩噩,心中突然生出個念頭:“好熟悉的味道,這油燈有古怪。”
“對了,他娘的竟然是毒平!”
聶傷猛然清醒過來,他曾在娛樂場所聞過這種味道,作為職業運動員,極度厭惡此物。
趕緊捂住口鼻,偷眼看了下身邊舞蹈的四個人,已經進入了癲狂狀態,包括那瘸子也一跳一跳蹦嗨了。
“嗯,他們通過吸入毒煙產生幻覺來溝通神靈,倒不是故意害想害我。”聶傷很快就看穿了所謂祈神儀式的套路。
長時間吸入這種毒煙他也受不了,便悄悄拿過油燈,把油都潑到一旁的灰堆裏,毒油立刻被炭灰吸收,看不出一點痕跡。
“但願你們沒有上癮。”他急忙閉上眼睛,擺動身體,也偽做嗨高了狀。
儀式一直持續到離角幾人精疲力盡,睡倒在地上為止。
聶傷也躺在地上裝睡,等了好半天,四人的藥勁過了,才一臉疲憊的爬了起來,有氣無力的過來詢問。
聶傷說他恍恍惚惚見到了一個身穿精美盔甲的英武女人,大眼小嘴,前凸後翹,……巴拉巴拉,輕鬆過關。
這年頭沒有人敢在神靈的事情上亂說,離角四人從來沒聽過如此清晰離奇的通神經曆,震驚之餘,都認為聶傷是武神眷顧之人。
“老子是來練武的,誰想進了毒窩,還被灌了一肚子毒氣。”聶傷急忙逃回房間,使勁按壓著胸部,仿佛這樣就能把吸入的有害氣體都排出來一樣。
……
這一晚,聶傷睡的無比香甜,自從來到這個時代,他從沒睡過一個好覺。
“呼!呼!呼!”
沉睡中忽然聽到一陣破風之聲,聶傷一下坐了起來,口中叫道:“該幹活了嗎?”
眼前的景象似乎不太一樣,身邊擁擠的人體怎麽不見了?家奴的叫罵聲為什麽還沒有響起來……
好半天,他才想起自己身處哪裏,緊張的身體一下躺倒,“再也不用聽周扒皮的雞叫了。”
“呼呼呼……”外麵的聲音還在響。
“誰在外麵吵?”聶傷躺不住了,起身穿上新發的麻布短裙和草鞋,推開門一看,卻是那瘸腿鬥奴正在練劍。
隻見他動作流暢的揮舞著木劍,技術非常熟練,隻不過腳下移動緩慢,步法和劍法嚴重脫節。他努力調整,不停嚐試,可是怎麽都做不好。
“啪!”
瘸腿鬥奴氣急敗壞的把木劍摔到地上,自己也坐在地上生悶氣。
聶傷走出門,也沒有和他打招呼,自己走到水缸邊上拿起瓢舀水洗漱。
瘸腿鬥奴聽到動靜,回頭看了一眼,撿起劍,費力的站起來,一顛一顛的往自己屋裏走,突然聽到聶傷叫他:“喂,等等。”
他看向聶傷,怒道:“我有名字,不叫喂。”
聶傷捋掉頭發上的水珠,咧嘴笑道:“我管你叫什麽,我比你強,想叫你什麽就叫你什麽。”
瘸腿鬥奴怒極而笑,一振木劍,喝道:“我承認徒手打不過你,有本事來挑戰我的劍!”
“用劍你也不是我的對手,我不想和一個廢人打。”
“拿!劍!”瘸腿鬥奴暴怒,咬牙切齒的大吼。
聶傷不屑一笑,從屋簷下的木架上拿過一把木劍,在手裏耍了個劍花,一步步的走近,用劍指著他。
“呀!”瘸腿鬥奴仗劍突刺。
聶傷劍都沒動一下,隻是往後退了一步,隨意躲過。
“哈!哈!”瘸腿鬥奴上前兩步,又連刺兩劍,聶傷腳步輕挪,輕鬆移到了他的側麵,依然用劍指著他。
“呼!呼!呼……”瘸腿鬥奴紅著眼,喘著粗氣,再次撲了過來,手中木劍連刺帶劈,已經亂了章法。
“啪!”聶傷瞅準機會,一劍砸到他的手上,木劍落地。
瘸腿鬥奴呆在原地,滿臉的沮喪絕望。
“跟你說過你打不過我的。”
聶傷橫著劍,背對著他說道:“你的劍法其實比我高明,應該知道輸在哪裏。”
瘸腿鬥奴看著自己的腿,一字一字道:“腿!腳!腳步!”
聶傷轉過身來,平靜的說道:“絕了你的心思吧,你上不了沙場了。”
瘸腿鬥奴雙拳緊握,神情變幻幾次,狠狠道:“劍舍已經沒人可用了。我一定能練回來,一定要死在沙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