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貴胄世子

其實聶傷早就可以去幫助白旗武士,但他覺得過早出手救助,效果不好,等到對方處於生死邊緣時再出手,才會讓那武士牢記自己這份救命之功。

此時眼見白旗武士快要完蛋了,他急忙從水中撈起一塊香瓜大的鵝卵石,大叫一聲:“大人莫慌,我來救你!”

抱著石頭鑽出蘆葦叢,快步奔到糾纏的二人身邊,舉起卵石對準烏龜殼子的腦袋狠狠砸下。

這野人頭上戴著的兩扇龜殼經過磨製,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個雞冠樣式的頭盔,樣子很是拉風,就是不知防禦力如何。

“哐!”

卵石砸在一麵龜殼上,碎片飛濺,卻沒有將之砸碎,甚至一道縫隙都沒有出現,那野人也隻是腦袋偏了一下而已。

“哇,生物裝甲頭盔這麽厲害?”聶傷不敢相信龜殼居然這麽堅韌。

“啊嗷!”

野人轉過頭來,衝他呲牙怒吼。

聶傷再次撿起彈飛的卵石,正準備給野人那張糊滿油彩的醜臉上來一下,忽見野人麵孔一皺,眼球凸起,鼓著腮幫子慢慢倒下,抽搐幾下就不動了。

“呼!呼!咳咳咳……”

白旗武士手裏拿著帶血的短劍翻身坐起,邊喘粗氣邊咳嗽,咳的坐都坐不穩,又滾倒在地。

“要不要扶他起來?”

聶傷見武士的青銅麵具下有血流出,似乎傷勢很重,卻不敢動手,蹲在他麵前猶豫不定。

這個人不是你想扶就能扶的,商人貴族都高傲的緊,絕不會和低賤的賤奴產生身體接觸,並視之為羞辱。

地位越高的貴族越在乎等級差異,而這武士一看就是個地位很高的貴族。自己好心扶他,萬一熱臉碰到冷屁股,豈不是畫蛇添足?不但會白白葬送已經到手的功勞,甚至還有可能丟掉性命。

正不知如何是好,戰車折返而至。

“世子,你怎樣了?”車還未停穩,那身材雄壯的車右武士就跳了下來,焦急的大叫。

他忽然看見‘世子’身邊的賤奴手裏抱著一塊石頭,頓時警惕起來,拔出短劍,厲聲喝道:“你這賤奴想做甚事?”

“我、我……我是來救他的。”聶傷才發覺自己的姿勢被人誤解了,急忙扔下石頭,又退後了幾步,遠離那地上的世子。

“哼!”車右武士瞪了他一眼,收回短劍,慌忙走到那世子身旁,單膝跪下,神情異常緊張的問道:“世子,你、你還好吧?”

“咳咳咳……無妨,隻是摔岔了氣。”

那世子總算緩過勁來,調勻了呼吸,掙紮著要站起來。

“哦。”車右武士表情一鬆,急忙扶他起來。

世子站穩了,原地歇息一會,很快恢複了大半精神,推開車右武士的手,大步走到戰車邊,摘下麵具和頭盔,從車廂裏拿起一塊潔白的絲絹擦拭臉上的汗水。

“居然這麽年輕!”聶傷看清那世子的樣貌,驚訝不已。

原來此人的身材雖如成人,但麵目卻甚是稚嫩,估計隻有十五六歲。皮膚白皙,瘦臉薄唇,細眉直豎,小小年紀身上就散發著一股鋒銳之氣,如利刃一般,讓人畏服之餘,又敬而遠之。

世子擦完了汗,從禦手手中接過一個水葫蘆,漱了漱口,吐掉嘴裏的血水,又讓禦手拿著葫蘆倒水,他接著水開始洗手洗臉。

整個清洗過程中,他沒再說一句話,那車右武士和禦手也默默的待著,一聲不敢吭。

“這是有潔癖吧?有潔癖還上戰場?”聶傷暗中腹誹,此人可能是他見過的最講衛生的商代人。

那世子不緊不慢的用絲絹擦幹手臉,整好發辮,隨意的把那塊貴重絲絹扔到地上,登上戰車,又招呼車右武士上車,清喝一聲:“走。”戰車便揚長而去。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再看聶傷一眼,更別說提起救命之功了。

“……我的功勞呢?”

聶傷目瞪口呆,發了半天傻,憤怒的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又給商人打上了一個標簽:“無信無義!”

他失落不已,在原地轉了一圈,迅速撿起那塊絲絹,像做賊一樣塞到竹筒裏藏了起來。這東西可價值不菲啊,讓家奴看到了,一定搶了去。

“難道這就是他給我的報酬?不會吧?給我又有什麽用呢?分明就是個腐朽貴族的奢靡之舉而已。”

盡管知道沒用,他還是沒有放下此物,心裏琢磨著,又從死野人頭上摘下龜殼頭盔,左右看看,很是滿意。

“拆開了,能做兩個盆。嗬嗬,正愁沒有盛具呢。”

撿到些可用之物,聶傷忘了剛才的不愉快,心中泛著喜悅,忽然又反省過來:為什麽撿破爛撿的如此高興?我的心態在不知不覺間開始變得卑微,曾經的傲氣和自尊已然快要磨滅光了嗎?

“唉!”他呆了一下,無奈的歎了口,把竹筒和龜殼掛在腰上,“先活下來再說吧。”

……

戰鬥結束,開始打掃戰場,被抓到的野人都受了重傷,沒有利用價值,全部當場處死,腦袋砍下準備向上報功,祭祀天帝。

賤奴們被喚去處理死屍,令人驚恐的是,商人竟然命令他們把無頭屍身用尖頭木棍穿了,立在壁壘前麵威嚇山中野人。

“天氣如此悶熱,這麽多的屍體腐爛了,不怕爆發瘟疫。”

聶傷當然不會沒事找事提醒他們防疫防病的問題,忍著惡心,和另外兩個人合作穿人串。製作過程血腥無比,讓他心理險些崩潰。

其他賤奴倒沒太大反應,動作麻溜的很,十幾具屍體很快就被穿上木棍插到了地上。接著他們又被驅進壁壘,靠牆根坐著,等待命令。

經過此戰,壁壘裏的氣氛一下緊張起來,人人都在忙碌,反而顯的他們這群賤奴清閑無比。

聶傷手裏把玩著龜殼,眼睛卻在觀察周圍情況,看到隸臣和一幫臣工在一間草屋裏商量著什麽。

正門那裏站著幾個全身甲胄的軍官,其中便有那年輕世子,都圍著另外一個軍官聽他說話。看那軍官的裝束,正是方才紅旗戰車上的車左武士。

軍官們議完軍情,都各自去了,年輕世子於後慢行,聶傷不忿他忘了己功,幽怨的目光一直跟著他。

隻見那世子走到沒人的地方,微不可察的按了下腰,麵露痛苦之色,一直跟著他身後的車右武士忙靠上來小聲詢問。

世子擺擺手,對武士吩咐了一句,那武士一臉愕然,二人又交談幾句,世子便離開了。

武士站在原地撓頭想了一會,來到廚作所在的茅屋前,叫出廚工,對他們指點了一番。兩個廚工立刻動手,把大鑊裏剩餘的湯水用筒勺往一個大陶盆裏舀。

“剛吃完又吃,撐死你個小白臉。”

聶傷憤懣的暗罵:“要不是我救你,你還有嘴吃肉!呸,卑劣的商人!”

誰料剛罵完,就見一個廚工端起陶盆,直直的朝他們走來。

“他、他、他……他要把肉湯端給誰?”

眾奴隸一時嘩然,左右尋找著可能的人,都不相信會是送給自己一群人的。

那廚工一步步的走到賤奴麵前停了下來,在賤奴餓狼一般的目光注視下,他感覺這些人要吃了自己,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那個誰,對,就是你。”

他慌忙把陶盆放在地上,指著聶傷說道:“這是世子賞給你的。”說完就轉身就走。

“!!!”賤奴們呆住了,都大張著嘴望向聶傷,還是不敢相信他們中的人有資格喝羊湯。

“哼,你的命隻值一盆湯嗎?”聶傷心中冷哼,本想做出一副淡然之態,以高人之資麵對此湯,誰想聞到香味,嘴角的涎水卻不爭氣流了下來。

“嘶溜!”

他吸回了垂掛的口涎,感覺嘴裏的口水如泉水一樣湧了出來,咽都咽不及,喉嚨裏也像有一支手急不可耐的要伸出來,隻為嚐到眼前的羊湯。

“這是我應得的,為什麽不要?”他一下撲了過去,抱起陶盆,脖子一仰,‘咕咚咕咚’就喝了起來。

“哇,羊肉湯的味道竟然如此美妙!!!”

“我的天呐,感覺人生已經到達了**!”

聶傷越喝越香,爽的欲仙欲死,一口氣喝到肚子發脹,這才打著飽嗝,意猶未盡的放下陶盆,一看旁邊,嚇了一跳。

賤奴們都擠在他身邊,咽口水之聲響成一片,眼睛裏發著癲狂的光,雙手如迅猛龍一樣縮在胸前,可能下一刻就會忍不住要搶他的羊湯。

“呃,那個……不要急,人人有份!”

聶傷怕被失控的人群踩死,急忙大叫,拳打腳踢的驅開眾人道:“滾開,滾去排隊,排隊來領!”

“烏鼬,大癩,廚,你們三個懶鳥幹什麽呢,快叫他們排隊。”

群奴一下清醒過來,在三個夥頭的打罵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排好隊,等著來領羊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