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奪權

鎮江洪災已過去一個月,好在鎮江在金陵城的周邊,及時得到了救援,決堤的第七天,丞相胡用便親自來察看災情。

沒辦法,瑞朝建朝六年不到,戰事一直都沒斷過,根據還不穩,災難之後處理稍不當,不僅會爆發瘟疫,還會爆發造反,沒辦法,人都要活命的。

此時大軍在外,金陵城中防守空虛,若被別有用心的人挑起戰事,那可真叫人頭痛的。

胡丞相得知洪災後,第一時間便派人到金陵城的商家,威逼利誘再加哄騙籌集到了一批糧食,派軍士運到鎮江。

來鎮江也故計重演的籌備了一些糧食,同時讓鎮江縣令開倉放糧,建了難民營,並派軍士把守。

一邊施於恩惠,一邊用武力鎮壓。

因此次鎮江洪災,沒有像以往那樣浮屍遍野,也沒有發生暴動。

不過災民得到的食物也是有限的,僅僅是維持生命而已,災民之間的相互搶奪那是常有之事。

這不,在難民居住的地方又有人為一個饅頭大打出手。在人逢裏,一雙小眼睛盯著那個已經被摸的漆黑的饅頭兩眼發光。

嘴裏喃喃有詞:“快掉下來,快掉下來!隻掉一點點,隻掉一點點!”

許是上天聽到了他的祈禱,饅頭在兩人的掙奪中終於掉了那麽一小塊,被撥到人群中。那個滿臉是灰的少年見了,憑著自己的瘦小的身材在人群中爬行著,很快來到那小塊饅頭前。

正當他伸手觸及到那小塊饅頭,勝利在望時,另一隻黑手也伸向了那塊小饅頭。

兩個互不相見的人也在人群中為了那塊小饅頭也開始了自己的戰爭,人群被這場小戰爭搞得一陣騷到。

“誰家的野孩子,敢緊走開!”

接著悲劇就發生了,那塊可憐的小饅頭不知被哪個移動的大腳可徹底的踩了上去,兩個戰爭中的小孩子生咽了一口口水,欲哭無淚。

兩人隻得悻悻的爬出人群,那個年經小一些的小男孩一出人群就倒在地上,經過剛才的爭奪,他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他有些呆滯的望著天空,又開始猶豫,要不要回去,回去就有白米飯吃了,想著白米飯,他的口水又開始向外冒。

不錯,這個小男孩裝扮,滿臉汙塵的孩子正是那日從衛國公府跑出來的小女孩。那日她正在糾結要不要回去的時候,被那個找兒子的婦人拉住了。

後來她覺得那婦孤身一人沒了兒子實在可憐,而自己也是孤身一人來到這世上更可憐,於她便對那婦人說道:“以後我給你當兒子吧。”

於是她就順理成章的給成了那婦人的兒子向夏夏,至於真的向夏夏,依那婦人說的那樣,估計沒了。

那婦人陡然間沒了兒子,一病不起,這些天都是她這個假兒子在照顧,雖然辛苦,但是她心中總算有了一點點的歸屬。

不過此時,搶饅頭失敗的向夏夏,心中又開始動搖了,要不要回去,雖然回去免不了被嘲笑,但是有飯吃,她真的有些堅持不住了。

饑餓已經把災民們壓回了最原始的狀態,什麽禮義廉恥,什麽人性,什麽智慧,那都是無稽之談,唯有力量才是硬道理,但是向夏夏沒有,每日都餓得兩眼暈花。

那個稍大一點的男童向她走了過了,掄起拳頭就準再打。

“留點力氣待會再去找吃得吧,你現在打死我也沒有用。”向夏夏看了他一眼說到。

“哪有吃的,能找到吃得,我能跟你搶那丁點饅頭。”童曉聲白了向夏夏一眼,也如她一樣仰躺在地上。

洪災過後,商戶關門,有點吃的人家都不出門,街上除了巡邏的衙役,就是流民,能到哪去找吃的。

除非,有飛簷走壁的本事,到大戶人家去偷。

向夏夏將自己那隻皮包骨的小手伸在眼前,如果可以,她都想把它砍下來煮了吃了。

這種情況持續到鎮江城的秩序恢複正常,在此期間,向夏夏雖然有時會想著回去,但每每想到最困難的時刻都已經過了,何必再回頭。

自從認識了童曉聲之後,向夏夏的生活就好過了許多,雖然一個孩童的力量是弱小的,但是許多過孩童的力量那就是強大的。

通過童曉聲,向夏夏迅速的集結了一百多名在水災中成為孤兒的孩子,憑著數量上的優勢,不僅保證了這些孤兒自身的權益,在搶食中也頗有優勢。

盛武六年九月,瑞帝親征大軍回到金陵,鎮江和金陵的高度戒備便解除了,鎮江城恢複了以往的秩序。

向夏夏現在的母親,向元芷自己做些繡活拿到集市上賣,勉強度日。向夏夏則是每天與那些孤兒混在一起。

孤兒們的營生無非是一些討,要,坑,蒙,拐,騙,有時也動手搶,對於這些事,向夏夏雖然不是很讚同,但也理解,每個人都有活下去的權力。

這天,當向夏夏再次跑到孤兒們的破廟時,卻見童曉聲正在與一個叫著大牛的少年扭打在一起。

其餘的人有的在一邊勸架,嘴裏喊著“別打了,別打了。”有的則是無視他們打架,誰打贏了就無所謂,有幾個強壯的,則是在聲援大牛,也有的眼中則是滿是恐慌。

大牛,名副其實,又黑又壯,童曉聲顯然不是他的對手,已經被大牛揍得鼻青臉腫,但是仍然憑著一股子狠勁不肯認輸。

“童曉聲,住手,別打了!”向夏夏喊到。

童曉聲聽到向夏夏的話,才不情願的住了手,童曉聲雖然狠厲,但是向夏夏的話對他還是很有影響力的。

“二狗他們幾個這幾天掙的少了一點,他竟然不給他們飯吃!”童曉聲指著大牛說到。

“飯隻有這麽多,他們幾個這幾天什麽都沒拿回來,憑什麽要給他們飯吃,我們都還沒吃飯呢!像他們這種無用的人,我看早些趕走得了,養著他們,老子又不是開善堂的!”大牛表現的比童曉聲更氣憤。

“對,像這種隻會吃不會幹活的人,都得走,咱們可養不起!”大牛的聲音剛落,馬上就有人附和道。

“你們他媽的當初在難民營裏怎麽不說,現在就覺得是累贅了!”

當初在難民營,在場的每一個小孩都是弱者,每個人每天睜天眼睛,除了饑餓就是恐懼,那個時候,隻要有個安全的團體,就心滿意足了,誰也不嫌棄誰,也沒有心思去計較誰強誰弱,人越多越好。

“當初是當初,現在是現在,咱們不能養這些人一輩子吧!咱們自己能吃口飯都很辛苦了!”

“他們又不是不做事,這事我說了算,誰也不說了!”

大牛他們說的也不無道理,童曉聲隻得拿出了自己當老大的身份來壓人,當初在難民營,大多數的孤兒都是童曉聲聯絡的,因此一直都是他說了算的。

“誰強,咱們就聽誰的!”

該來的終於來了,這句話一出,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童曉聲先是錯愕,然後又準備衝出去,卻被向夏夏攔住了。

“很好,早說這句話就得了,何必鬧這麽多事。”向夏夏笑嘻嘻的看著大牛說到。

權力欲望是一頭野獸,每個人心中都有頭野獸,隻要時機成熟,那頭野獸便會蠢蠢欲動。雖然這些還是孩童,但卻都或多或少經曆了生死考驗的,自然比一般的孩童成熟許多。

如今,洪災已過,最危急的時候也過了,外部的壓力陡然消失後,這個孩子幫的內部若是沒有波動,還奇怪了,隻是向夏夏沒想到來得這樣的快。

大牛畢竟還是個孩子,在向夏夏的注視下,有些心虛。經過一兩個月的接觸,誰不了解誰。他覺得自己比童曉聲強,心中自然就不服童曉聲來當老大,可是隊伍是童曉聲和向夏夏拉過來的,他還是有些心虛的。

不過想到自己的力量比童曉聲強大,在難民營中,大牛已經明白了最好的道理就是拳頭,所以他又昂起頭,直視著向夏夏堅定的說道

“隻有強者,才有資格當老大!”

“你他媽的,老子今天就讓你知道誰是強者!”童曉聲要被氣炸了,他覺得自己被嚴重的背叛。

但身子卻被向夏夏死死的扯住。

“支持我大牛的就站我這邊,支持童曉聲的就站他那邊去!”大牛冷笑一聲說道。

“我支持大牛!”

“我也支持大牛!”

孩子幫裏的幾個骨幹紛紛說到,並且快步走到大牛身後。

大牛身後站得滿滿的,而童曉聲和向夏夏身後則隻有孤零零的十幾個,卻大多都是大牛嘴中的弱者。

童曉聲憤怒的看著對麵那些曾經叫他大哥的人,幾乎出離憤怒,卻又有種無能為力,然後哈哈的大笑了起來,笑得很瘋狂。

年僅十歲的童曉聲第一次償到了被背叛的滋味,當他正在絞盡腦汁的想如何讓這些孤兒過得更好的時候,而這些孤兒卻在暗地裏謀劃他。

多年以後,哪怕是童曉聲已經明白此刻並不是大牛他們背叛了他,而是向夏夏有意識的遺棄了大牛他們,他也很理解大牛的做法,但每次回想起此事,心中仍然耿耿於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