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較量前後
冷餐會進行中,小筐子隻盯著吃喝。
為了這次冷餐會,二刀流道館特意從安東購進了早熟草莓。
那鮮紅欲滴,甜酸適口的草莓,正合小筐子的口味,他吃得嘴唇都紅了。
而坐在他身邊的宮本,好像也很中意草莓的美味。
暮春時節,天氣溫暖,陽光明媚,樹葉是那種鮮嫩的綠,而不是盛夏時濃濃的綠。
樹枝頭上,小鳥“啾啾”喧鬧不休。
“呸,”小筐子罵罵咧咧道,“這瞎牛鼻兒,就在咱頭頂上嘰嘰喳喳,吵得鬧心,別把鳥屎拉到咱們腦袋上了。”
“瞎牛鼻兒”,是一種體形小巧的候鳥,學名叫“柳鶯”,比麻雀還小,叫聲尖脆,一到春夏相交繁殖期,十分活躍。
那時,奉天這種鳥極多,隻要有樹的地方,就有“瞎牛鼻兒”。
小孩兒沒事就拿著彈弓,貓在樹下射殺這種鳥。其實,“瞎牛鼻兒”是以蟲子為食的益鳥。
小筐子一邊罵著“瞎牛鼻兒”,一邊從果盤裏拿起一粒草莓。
就在他剛要拋出草莓時,宮本也迅速從盤中撿起一粒草莓,說一句:“鳥大大的鬧,死啦死啦的!”
話音未落,草莓已從手中飛出,直向枝頭上“瞎牛逼”而去。
小筐子心中暗叫:“這雜種,比老子出手還快!”他手中的草莓也拋了出去。
一時,人們驚呆了,望著空中飛向小鳥的兩粒草莓。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小筐子的草莓雖然是晚出手的,卻在途中加速超過宮本拋出的草莓。
“啪!”
草莓正中“瞎牛逼”腦袋,可憐小鳥,未及叫出聲,便從枝頭掉落下來,死了。
是小筐子的草莓命中了“瞎牛鼻兒”。
人們靜了片刻,接著便鼓起掌來,紛紛喝彩:“神功!神功!”
“草莓都能打死鳥,功力不淺!”
宮本麵部肌肉**了幾下,眉頭微微一蹙,但隨即伸出拇指,“驕子!”
他口中的“驕子”,就是“高手”的意思。
小筐子嘿嘿一笑,“俺懵的。”
冷餐會繼續進行,突然,一位女賓客失聲尖叫起來,她的叫聲,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那位驚叫的女子花容失色,指著草地張著嘴:“那……那……”
眾人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一隻癩蛤蟆正笨拙地在草地上連蹦帶跳,向沉船池方向而去。
沉船池是千代田公園裏一個船形水塘。
這時,宮本和小筐子各自拿起桌上吃冷葷菜用的叉子,他們幾乎同時出手,叉子全飛向了那隻倒黴的癩蛤蟆。
兩隻叉子飛到半途時,“叮當”一聲,碰撞到一起,一隻叉子落地,另一隻叉子則依舊飛向前方。
“哢!”插中癩蛤蟆,癩蛤蟆**幾下死了。
那位被癩蛤蟆嚇到的女子掩麵抽泣:“嗚嗚……都怪我……我害死了一條生命。”
小筐子和宮本目光相碰,宮本嘴角微微上揚。
小筐子隨即嬉皮笑臉伸出拇指,“驕子!”
宮本鞠了一躬:“阿力嘎豆,勾紮伊罵死(謝謝)!”然後又用生硬的漢語補充一句,“俺懵的。”
是宮本的叉子紮中了癩蛤蟆。
冷餐會後,回到跤館。
大筐子對弟弟說:“這小子功力在鐵山之上,不次於你我,這一場打擂,俺上。另外這兩天不要出去惹是生非,以防鐵山暗中使什麽手段。”
這場比賽,在奉天又一次引起轟動,依舊是萬眾矚目,館內座無虛席。
觀眾依然高呼愛國口號,一如上次鐵山與廖科夫的那場較量。
諸如:“中國必勝!”
“大筐子必勝!”
……
常疤拉來了,仍坐在隻屬於他的包廂裏,身旁跟隨的隻有趙胖、楊瘦兩個保鏢。
就像過去給鐵山捧場一樣,如今,他也要給大筐子兄弟捧場。他的到來,意味著比賽即將開始。
麻老海也來了,這回,他坐在樓下普通席位,因為,新館主哥倆並不認識他。
他起身向包廂裏的常疤拉行鞠躬禮。
還有一些包廂席位坐著的是滿鐵的日方觀眾,他們揮舞著膏藥旗聲嘶力竭地為宮本助威:“霓虹——半載(日本——萬歲)!霓虹——半載!”
但他們的聲音淹沒在了全場現眾山呼海嘯般的呐喊聲中。
宮本出場時,各種禮儀、造型,充分顯示出這個日本武士的功力深厚,禮貌周全。
不過迎來的卻是此起彼伏的哄聲和噓聲:
“噢——滾遠點!”
“打倒小日本!”
“日本鬼子滾出南滿!”
“滾出奉天!”
“小日本,別發愁,挨了打,跳茅樓!”
“小日本,羅圈腿,打輸了,喝涼水!”
……
大筐子出場了,“加油”“必勝”的呐喊助威聲響徹全場。
比武一開始,宮本就使出了自己的絕招,弓步上前砸拳,鐵拳如泰山壓頂,直接砸向大筐子的天靈蓋。
所有觀眾的脖子同時抻直了,就好像被一根根無形的線提了起來。
宮本的砸拳,力達千斤,沒別的目的,就是要砸碎對手的腦殼子。
當年京城的布庫寶蛋子跟宮本比武,就因一招不慎,閃躲不及,被砸斷了肩膀。
中日功夫不同之處在於,中國功夫講究的是製敵,那便是盡可能地克製對方。
而日本武道講究是傷害對手,盡可能地置對方於死地。在日本練武,必須要有“我超度你去天堂”的覺悟,隻有如此,才能練好功夫。
宮本這一招砸拳,不僅勢大力沉,而且速度極快,一般對手根本躲不過,他就是靠一招砸拳,打遍英倫。
大筐子也未能躲過,他根本就沒躲,而是直接舉起雙肘,迎向宮本的拳頭,然後雙臂一分,化掉來拳之力。
雖然如此,大筐子還是被鐵拳震得後退了三四步,兩肘也有些發麻。
“哦!”觀眾一齊發出了驚叫聲。
宮本暗讚:“此人了得,竟能化掉我的拳力,而且他的手臂堅硬如鐵。”
宮本第一招雖未成,但明眼人看出來了,方才他處於上風。
宮本不想給大筐子喘息之機,他緊接著又一腳正蹬,直接蹬向大筐子襠部。
他使出這一招,就是想將大筐子變成閹人,狠不狠?
大筐子眼見躲不過去,順勢往後一仰,主動倒地,同時掄腿掃向宮本的內腳踝。
宮本那一腳,緊貼著大筐子臉麵蹬過去了,差之分毫,但蹬空了。
“哦!”觀眾席上又是一陣驚叫。
“啪!”大筐子那一腳卻掃中了,正撩到宮本腳內踝。宮本蹬出的腿尚未收回,支撐的腳卻被掃中,他身子一歪。
“砰!”宮本倒地。
“啊——”山呼海嘯般的瘋狂呐喊響徹館內。
這一回合,大筐子成功反擊,宮本吃了大虧。
被撩倒的宮本和舍身倒地的大筐子幾乎同時躍起,但大筐子躍起的時候,一個轉身飛旋,飛腿踢中宮本大腿外側。
日本功夫的特點,是正麵攻防凶悍淩厲,來勢洶洶,但側麵卻是他們的薄弱環節。
宮本沒料到大筐子會這麽快便連續做出動作,剛剛站起的他未等立穩,便又被踢倒了。
這一次,他沒站起來,因為大腿被踢斷了,剛站起來,那條傷腿便一軟,單腿跪倒。
“贏啦!”觀眾再次瘋狂。
在這個跤館裏,他們曾為跤王鐵山瘋狂過,因為鐵山將老毛子拳王打跪在台子上。
隻過了十幾天,他們又為大筐子瘋狂,因為大筐子把東洋武士也打跪了,不過是單腿跪的。
“打死他!”
“打死他!”
“打死他!”
……
這是民眾的呼聲。
“大筐子,英雄!”
“大筐子,英雄!”
“大筐子,英雄!”
……
這也是民眾的呐喊。
大筐子看了一眼單腿跪撐的宮本,東洋武士默默地低著頭,如果給他一把東洋刀,他肯定會切腹自盡。
大筐子又轉過臉,麵向觀眾,含笑拱手行禮,說了一句:“各位老少爺們兒,啥英雄啊,這就是一場切磋!”
話音剛落,宮本立即忍痛轉身麵向大筐子磕了個響頭。然後再次忍痛轉身對著觀眾,也磕了個響頭。
“啊——”
無數觀眾從席上跳起歡呼雀躍,禮帽、鴨舌帽、瓜皮帽、氈帽、瓦塊帽紛紛拋向空中,拋向擂台。
包廂裏,常疤拉點點頭,“這小子還行,沒他奶奶的像鐵山那樣飄起來。”
趙胖說:“就是,鐵山太得瑟了。”
“對,還真拿自個兒當英雄了。”楊瘦也跟著溜縫。
“我看鐵山的背後應該有人指點,他自己還真不見得能想到要請小鬼子幫他打擂。”常疤拉的眼睛眯了起來,“給老子盯著鐵山。”
“是!”趙胖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