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劍君

叢台之宴是一場各有所求又各有所得的宴會,總的來說這是一場很成功的商務宴請,當三方心滿意足之後也就意味著宴會該結束了。

趙龐和公孫乾起身告辭,這場宴會讓趙龐和公孫乾對白宣的潛在價值有了更深層次的認識,相對而言公孫乾更堅定了與白宣合作的信心,而趙龐則打算從白宣身上挖掘出更大的價值來。

趙龐的車架離開叢台出了大門,大門口那裏圍滿了叫囂著要殺了趙姬母子和白宣的邯鄲百姓。

守衛在門口的趙軍士卒用鞭子狠命的抽打著攔阻在門口的百姓們,很快就清理出了通道。趙龐坐在車內,一隻胖手捏著紅綿的小手兒說到:“看看這些人,你看他們多麽的愚蠢多麽的可憐。他們心中隻有仇恨,但卻不知道這仇恨就像渠裏的水,隻有在需要的時候才會被釋放出來。而我就是那個掌管著水渠閘門的人。這幫愚民,即使挨了鞭子都不知道他們是在為誰辛苦為誰忙,嗬嗬,可笑。”

紅綿柔順的像一隻乖巧的貓一樣依偎在趙龐身邊,滿眼全是崇拜。趙龐低頭看了一眼紅綿之後問到:“那個趙政如何?”

紅綿:“一個三歲的孩子能怎樣?不過他因為趙姬在酒宴上獻舞而怨恨,對白宣也有一絲抱怨。”

趙龐:“那是一隻小狼,就算再弱小也是一隻狼,長大後就會吃人的。想辦法把白宣留在趙國,最好做我的門客。”

紅綿:“白宣這人不好對付呢。”

趙龐:“先離間他和趙政的關係,如此我就可以把趙政母子攥在手中。白宣一個囚徒,就算再有本事,離開了我猶如離開水的魚,我要讓他明白這一點,如此他就可以死心塌地的為我所用。”

紅綿:“趙政說將來要娶我。”

趙龐嗬嗬一笑說:“好,這就可以離間他們了。”

馬車來到街上,在一個僻靜的巷口,一個身穿黑色長衫頭戴鬥笠肩背長劍的人站在那裏。趙龐踩了一下喚鈴,叮當一聲車夫收緊韁繩,趙龐的馬車停在了巷口。

那人來到車邊抬起頭來露出一張年輕的臉,這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男子,相貌平平屬於扔在人堆裏就會消失不見的那種。

趙龐撩起車簾隨手將一個沉甸甸的錢袋扔給那人。

趙龐:“點點。”

年輕人拎著錢袋晃了晃隨後說道:“夠了。”

趙龐:“徐安,我知道你想為你家兄長報仇,你聽從我的安排也是為了這個。但我要告訴你,白宣是我的,隻有我才可以決定他的生死,而你卻不能。”

徐安就是被白宣殺了的那個趙軍校尉徐平的親弟弟,是邯鄲城有名的劍客。他的名氣來自於他背上的那把劍,那是他師傅留給他的。徐安五歲那年救了一個老人,那老人收徐安為徒並將自己一生所學的擊劍之術全部傳授給了徐安。徐安十三歲的時候師傅病逝,徐安為師傅守孝三年之後雲遊列國,沒用多久就以不敗的戰績名震天下,江湖中人送他一個雅號“一劍君”。

這個雅號和徐安的戰績有關,通常情況下,徐安隻需出手一劍即勝負立判。時至今日徐安打的最辛苦的一戰也沒超過十劍,被徐安盯上的劍客基本上不是死了就是當場棄劍認輸。因此在趙國徐安是和趙奢、廉頗、李牧、樂乘等趙國名將齊名的,徐安也參加過長平和邯鄲之戰。在長平之戰中,徐安是趙軍統帥趙括的衛隊長,趙括戰死沙場,臨死前托徐安將其所寫陳情表和家書帶給趙王和自己的母親。陳情表是向趙王請罪,而家書上隻有兩個字,愧,悔。

長平之戰後,徐安辭去所有軍職以士卒的身份參與了邯鄲保衛戰,他主要是守在城牆上並護衛趙軍統帥廉頗,因此沒在戰場上和白宣對撞。但是命運的還是把白宣和徐安聯係在了一起。這些圍堵叢台的百姓就是徐安發動起來的。

聽了趙龐的話徐安冷冷地問道:“公子已經富可敵國還不知足嗎?需知趙國與公子猶如皮毛,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趙龐:“本公子隻是姓趙而已,本公子不想成為任何一國的國君,因為本公子要做商之君。”

趙龐的意思是他想構建一個商業帝國,這是一個沒有國界的帝國,趙龐就是這個帝國的君主。

徐安:“商人逐利,心中無國。”

趙龐:“不需你管,做好你該做的事。我收了趙姬做義女,趙姬母子你也不能動!”

徐安:“道不同不相為謀,告辭。”

趙龐:“把百姓們撤了,何時需要本公子再告知於你。”

徐安:“公子另請高明。”

趙龐:“一劍君,你可知利害!”

徐安的身形頓了一下,趙龐算是攥住了徐安的軟肋。因為徐平不是死於戰場上,又恰逢趙王畏懼大秦如虎,不敢公然對付趙姬母子,故此這徐平就算是白死了,連一點撫恤都沒有。為此徐安找到老將廉頗又通過廉頗向平原君趙勝求情,可是趙勝的話趙王一句也沒聽。後來是趙龐接納了徐平的妻子兒女,給了徐平老婆一處莊園和幾間店鋪,還把徐平的兒子舉薦進入軍中在廉頗麾下效命,從這一點上說趙龐算是徐平和徐安的恩人。

除此之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徐安喜歡紅綿,而紅綿相當於趙龐養的寵物,紅綿的生死榮辱全在趙龐口中,徐安不得不對趙龐惟命是從。

徐安並沒有轉身而是站在車前背對趙龐,他發出了一聲尖利的長嘯,巷子內跑出幾十個年輕漢子聚攏在徐安身邊。徐安先是把那個錢袋給了他們,然後和他們耳語一陣,這些漢子隨後散去。

徐安轉過身來對著趙龐拱了拱手隨即閃身進了巷子,趙龐一直等到看不見徐安的身影之後,這才把放在紅綿脖頸上的手拿開。在趙龐的手指上戴著一隻指環,指環上鑲嵌著一根極細極鋒利的針,這根針是藍色的,很明顯是淬了毒。

紅綿揉著脖子說:“主人你真舍得紅綿死嗎?”

趙龐拿起紅綿的手用那指環在紅綿的手背上紮了一下,紅綿的臉瞬間變得煞白。

趙龐笑著說:“別怕,這根是假的,若是真的你現在早已經七竅流血而亡。記住,我是你永遠的主人,你若敢背叛那接下來就是真的。”

說這些話的時候,趙龐的笑容很是和煦就像在和情人說著甜言蜜語一般。紅綿用白絹裹住自己的手背低著頭做出恭順狀,趙龐打開白宣給他的那些圖樣一一看過之後說到:“今晚隨我回府。”

趙龐的府邸奢華至極,在他的臥室內,一幫穿著新製衣衫的侍妾圍著趙龐爭相獻媚,而紅綿則一套套的換上這些穿比不穿更誘人的衣衫不停地按照趙龐的要求擺出各種令人血脈噴張的姿勢。

紅綿邊歌邊舞同時還要看著趙龐和他的侍妾們**,當趙龐揮揮手之後,紅綿這才退出了趙龐的臥室。此時的紅綿滿身香汗淋漓,但她的心卻冷得像一塊冰。

皓月當空,趙政一個人坐在叢台的石欄杆上發呆。今天的那場盛宴在小趙政的心裏埋下了兩顆種子,一顆叫做仇恨,而另一顆叫做強大。

一隻手搭在趙政肩上,趙政叫了一聲:“大兄。”

白宣:“小政,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但你必須麵對這一切。在那個坑裏我對你說過,我讓你記住每個人的臉,今天你記住了嗎?”

“記住了,大兄!”

“明天開始,我教你搏擊之術,你要學會吃苦和忍耐,因為我可能會打你,你若覺得不行可以不學。”

“我學!”

“好,水已經準備好了,去洗洗早些休息。”

“是,大兄。”

趙政走後,白宣麵對風雨樓緩緩抽出長劍。

“下來吧。”

風雨樓的飛簷上站著一個頭戴鬥笠身穿長衫的人,他的手中拎著一把劍。這把劍不像白宣的長劍那樣霸氣十足,這把劍劍身狹窄又細又尖,由此可見此人的劍法以快見長。

那人輕飄飄的從飛簷上一躍而下,落地時居然毫無聲響。那人注視著白宣,白宣也看著那人。

白宣:“朋友,深夜來訪有何賜教?”

那人:“看看你。”

白宣:“看什麽?”

“看看你的本事,看看你能接我幾劍。”

白宣:“在下秦人白宣,請賜教。”

“通常知道我名號的不是死了就是敗了,你待怎樣?”

白宣的長劍緩緩舉起直指那人眉宇之間,那人說了聲好隨後手中細劍緩緩舉起也指向白宣。

叢台之上一輪巨大的圓月將風雨樓和兩個持劍相對的人映照其中,此時此刻叢台上安靜異常,隻有夜風卷著幾片花瓣在倆人之間盤旋飄舞。

風停,一片花瓣在那人眼前緩緩飄落,那人手中細劍一震,白宣眼看著那片花瓣瞬間化為無數碎片。又是一片花瓣落下,恰好落在了白宣那把劍的鋒利的刃口上。那片花瓣就那麽安靜的待在刃口上就好像被粘住了一般紋絲不動。

那人說了一句:“定性不差,你是個勁敵。劍氣之中帶著殺伐和血腥之氣,你是個高手。很好,徐平死的不冤。”

那人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語速絲毫沒有變化,這讓白宣感到壓力很大。俗話說先發製人,但那是有條件的,必須是實力相等或者僅比對方弱一線的情況下。但白宣麵對眼前這人的時候卻沒有一點取勝的把握,因此白宣選擇以靜製動。

其實那人的感覺和白宣如出一轍,他之所以說了那一句又提到徐平,其實就是希望引起白宣的好奇心,借此擾亂白宣的注意力,然而白宣並沒上當。那人才知道,白宣絕不是一個可以輕易戰勝的對手。

“你不想知道我是誰嗎?”

白宣沒說話,而他劍上的那片花瓣紋絲未動。由此可見白宣的全部精力已經灌注在劍上,灌注在那人身上。

那人心中不由驚訝。

“難道這就是師傅說的人劍合一?他才幾歲,就有這等功力了?”

夜風再次吹來,一片花瓣落到那人的劍上,恰好也是停在刃口上。和白宣劍刃上的花瓣一樣,這片花瓣也像粘在劍刃上一般一動不動。但就在這時,白宣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