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彈如雨下

拓拔永昌抬頭眺望,雖然在一裏多地外看的有些不清楚,但是依稀就是守城用的砲車,這一下他驀地想起獨孤亦榮的慘敗,那場大敗是如此的不可思議,就是敗在怪異的砲車之上,檀善明造不認為他麾下戰力超過了獨孤亦榮,

他急忙思量著對策,他可是不想耗費太多的軍力取勝,石州軍司實在折損不得了,再者為了區區不足千人的宋軍付出太多代價很不值當。

“統軍無憂,這裏根本沒有太多的石頭,屬下估摸宋軍也就是收集了少許的石塊,隻要前軍用盾牌擋過最初的攻擊,我軍必會破陣而入,不足千人的宋軍一定會潰散,”

幕僚急忙道。

拓拔永昌急忙四下一看,果然,這裏是純正的黃沙土地,幾乎看不見大塊的壘石,即使想要收集也無可奈何,他緩緩點頭。

拓拔永昌急忙命令前軍停止前行,讓後軍將手裏的盾牌前送,支援前軍,讓前軍前部的軍兵人手一支盾牌,成為一個移動的城牆,才恢複了攻擊的態勢,軍陣開始踏上山丘。

山丘腳下到處是西夏軍的腳步聲、喊叫聲、兵甲的撞擊聲,他們在佐將、副將的統領下慢慢接近了胸牆,隻有五六十步了。

雙方立即爆發了羽箭互啄,西夏軍前方盡是盾牌防護,隻有些許倒黴蛋腿部中招,中軍倒是有些軍卒被拋射擊傷,其他的軍兵繼續前行,而宋軍有胸牆掩護,西夏軍弩箭也沒有造成大的損失。

西夏軍很快步入前沿十餘步處,胸牆前後的西夏軍和宋軍可以清晰的看清對方的猙獰的麵孔,雙方準備著隨時發生的近身搏殺。

就在此時天空中嘯音傳來,巨大的黑影出現在空中,所有的西夏軍立即高舉盾牌準備迎接撞擊。

砰砰,接連的巨響傳來,大小不一的黃呼呼的物件從天而降砸在盾牌上,巨力立即將盾牌陣破碎開來。

好在砸在盾牌上麵的黃呼呼的物件突然碎裂開來,所以給下麵暴露出來的軍兵並沒有造成很大的傷亡,隻有極少數人受創,這讓西夏軍精神大振。

可惜他們隻是高興了那麽一小會兒,山丘上一聲大喝,

“放,”

嘯音傳來,又是大批黑影從天而降,這次則是沒有這麽好運黃呼呼的結塊的像土不像石塊的物件很多直接砸在失去盾牌防護的軍兵身上,雖然立即炸裂開來,但是這樣的重擊非是甲胄和肉體可以承受的,很多撞令郎和步跋子被擊飛在空中,接著撞擊到其他士兵身上造成二次傷害。

佐將、副將嚎叫著讓軍卒們堅守住,宋軍不會有太多的石頭,山上幾乎沒什麽石頭的現實也迷惑了西夏軍,他們在軍將的威逼下咬牙堅持繼續前衝。

但是他們失望了,這些物件就像無邊無際一般降臨,所到之處一片慘嚎濺起血雨一片。

秦延在山丘頂上看著這些步跋子堅韌的向上攻擊,讚一個,好勇力,他喜歡,他回頭看著宋軍不斷的用麻袋將雙手環抱冰凍成塊的黃土裝入兜筐,然後發射出去,趕製出來的六架砲車基本覆蓋了正麵。

因為砲車不是後世精準的火炮,談不上什麽準度,所以上次覆蓋的地方,下次肯錯開十餘步,所以砲車的覆蓋麵積出奇的大,而西夏軍因為密集的攻擊陣型受創嚴重,

“好,太好了,哈哈哈,十幾西賊都飛起來了,哈哈,爺爺讓你們騰雲駕霧哈,”

一旁的種師閔看著被冰凍的黃土擊中後各種奇形怪狀飛跌出去的西賊慘狀痛快無比。

此時昨夜裏到處燒開積雪化水冷凍黃土的辛勞根本不足道了。

為了這樣暴虐西賊就是熬個十天十夜種師閔也認為是值當的。

胸牆後麵的宋軍先是被黃土的威力驚嚇的一愣一愣的,接著西賊的各種慘狀各種哀嚎讓他們歡天喜地,他們從軍後甚麽時候經曆過這樣輕鬆寫意的戰陣,本來以為迎來的是一場無可避免的惡戰,最大的可能是在此戰歿,埋骨他鄉。

現在呢,卻是成了看客,看西賊如何被虐。

胸牆後的曲珍驚詫下扯斷了自己的幾根胡須,這個砲車發射的速度遠遠超過了他對以往砲車速率的認知,同是秦延出的主意,這些澆水凝聚成冰坨的黃土的威力之大遠遠在他的想象之上,破開盾牌碎裂西賊軍陣不在話下,現在就在二三十步外西賊的哀嚎驚叫響徹山丘,

“哈哈哈,”

曲珍狂笑不已,這幾天他被虐的不要不要的,這一刻憋屈之極的心裏得到了最大釋放。

“射箭,射死他們,”

這裏最冷靜的倒是種樸,他發現敵人的盾牌陣完全垮塌,西賊的精力全部在從天而降的冰土上,怎麽躲避上麵那些物件才是首要的,而二十步外的宋軍被他們無視了,這正是宋軍攻擊的最好時機。

宋軍聽到種樸的大吼這才如夢方醒,弓弩隨即如雨灑下,這相當於給予西賊兩麵夾攻。

撞令郎當即崩潰,他們不顧佐將、副將的阻攔立即抱頭鼠竄,步跋子向來以韌性強著稱,不過這樣猛烈的打擊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承受力,他們不等軍令立即下撤。

就在同時,山丘下鑼聲密集的響起,命所有軍卒立即退兵。

問題是安全的撤離也是一個奢望,按照正常的套路撤軍是盾牌陣麵對敵人方向抵擋對方的羽箭,然後慢慢下撤,不給對方追殺的機會。

可是現在慢慢後撤等於自殺,天上不知道突然飄過哪塊黃土,真是哪塊黃土不埋人。

所以誰也不想留在最後等待著不可知的命運,那就蜂擁下山吧,把後背**給宋軍,至於各階軍將的彈壓,嗬嗬,他們跑的比這些軍卒還要快,最惜命的就是這些家夥。

沒有組織的軍隊有多可怕,和流民大軍差不多,他們承受著彈雨、箭雨,相互咒罵著相互踩踏著向下跑去,一路上留下了數百具屍體,這裏麵相互踐踏倒在路上的人比宋軍殺傷的人還要多。

好在跑下去的都是強悍的主兒,等閑爭不過這些人。

等到撞令郎和步跋子倉皇下山後,各級佐將、副將、正將嚇了一大跳,因為當先攻山的兩千餘人,現在能有一千人就是不錯。

也就是短短的時間裏有一千多人留在了小小的土山上。

拓拔永昌目瞪口呆的看著山坡上留下的一片屍體、傷員,紮眼之極,這是他最莫名所以的失敗,敗的毫無征兆,敗的幹淨利落,短短數百息而已。

拓拔永昌癲狂的用馬鞭先後暴打了幾個監控兵卒不力的副將、正將,這才稍稍平息心裏的憤怒和憋屈。

接著拓拔永昌接連詢問了軍卒受到的打擊,他也看到了山上的彈雨,問題是那個顏色和形狀它就不可能是石頭,至於是什麽,他特麽不知道,所以才莫名。

當他知道山上飛下的玩意兒就是冰凍成塊的黃土,統軍使大人立即當機,這也行,他望了望這座小山立時絕望,這就是一個黃土山,豈不是說宋軍的彈雨根本沒有盡頭。

當然前提是必須有水才可以將黃土凍住,問題是隆冬時分,山上的積雪不要太多,隨意取用,那麽怎麽攻取,不解決這些該死的砲車,他就是把所有人驅趕攻山也不夠這次彈雨收割的。

但是不攻滅這股宋軍的話,大營那裏阻擊種諤大軍為的什麽,他明白糧秣已到恢複了元氣的種諤大軍有多凶猛,所以葉悖麻現在的想法就是吃掉曲珍部,曲珍和種樸死活不論,隻是這點就是一個巨大的勝利,足以向朝廷和梁後交差。

可是他現在統領四千人,一個回合就折損一千餘人,根本無法殲滅曲珍部,葉悖麻恐怕要暴跳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