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難得的好運

秦延坐在一塊木料上眯眼看著下麵開始鋪滿山穀的西夏軍,他們身上的甲胄、兵器清晰可見。

此時西夏軍一起吼著一首高亢的西夏曲子,那裏有歡笑有興奮,秦延不會感覺錯,這些西夏人是懷著必勝之心而來,平滅這股殘破宋軍就像旦夕之間的事。

秦延發現這兩日就是西夏軍和宋軍互蹂的日子,前幾日西夏軍蹂的宋軍困守土山隻能左支右拙,昨日宋軍裏應外合**的西夏軍欲生欲死,監軍使都被俘獲,今日西夏軍再次趕來,兩軍再次互蹂。

“人多勢眾,恬不知恥,呸,”

種師閔滿頭大汗的坐在秦延的身邊,因為人手不足,就連秦延、種師閔和他們的親衛也加入到營造的隊伍裏。

即使如此也是勉強造出了兩架,還有兩三架在趕工,這還是依仗著山丘上有一片榆木林子,便於取料,否則這般神速那是休想。

“某也想以眾淩寡,某也想仗勢欺人,某也想趁人之危,可惜沒那個機會,”

秦延歎道,回宋以來步步驚心,危如累卵,像是衙內般耍耍威風根本就沒那個好命。

‘嗤,某其實也是嫉妒,’

種師閔哈哈一笑,嫉妒的看著河穀裏蠢蠢欲動的那些西夏軍兵。

這廝真是羨慕,他貴為衙內,但是這些日子來處處落在下風,幾次陷於險境,多少年沒這麽憋屈了,他真的想也人多勢眾的好好耍耍,唉,就像秦三郎所說的那般沒特麽的機會。

離著山丘兩裏多,一杆石州軍司的大旗下,一個四十餘歲的夏將騎在一匹灰色的戰馬上遠眺山丘,一個佐將打馬而來,

‘稟統軍使,我軍是否現下攻擊宋軍,請軍使明示,’

“急什麽,區區不足千人而已,我等四千餘人還不是手到擒來,先埋鍋造飯吧,今日天色晚了,明日晨時初一鼓而下,”

這個軍將淡淡道。

佐將拱手而去。

‘拓拔軍使,葉統軍頗為急切啊,恐怕會很不高興,’

石州軍司統軍使拓拔永昌身邊一個幕僚低聲道。

“哼哼,此地本將全權處置,葉悖麻既然派本將來,某一言而決。”

拓拔永昌冷冷道。

石州軍司在無定川河穀大敗,丟失了軍司駐地以及米脂等處西夏東南部膏腴之地,因為此戰是由梁永能指揮和種諤決戰,因此石州軍司統軍使拓拔永昌沒有直接的罪名,也就還在任上,但是他知道隻要戰事停歇,會有人找他算後賬的,丟官去職早晚的事兒。

所以此番他被葉悖麻發遣這裏用兵並不積極,何況他帶來的是石州軍司最後齊整的兵力,他還不想和宋軍死磕,保存點實力吧,石州軍司就剩下這點家底兒了。

當然拓拔永昌說辭有的是,他轉向身邊幕僚,

‘立即急報葉統軍,因天色已晚,本將怕宋軍潰逃潛入夜色逃脫,因此決意明日一早破陣而入,到時定會斬殺曲珍,奉上人頭,’

幕僚急忙應了,在他看來統軍使的說辭毫無錯漏,葉統軍無可奈何,至於宋軍,嗬嗬,幾百人對數千,旦夕可下,急什麽,宋軍翻盤那是笑談。

“三郎,西賊在築寨,”

種師閔驚喜的起身,他沒想到西賊這麽體恤宋軍,此時雖然是午後未時中了,但是足以發動一次攻擊,如果進展順利一股而下,而他們手中隻有兩架砲車造了出來,而壘石還未成形太多,正是虛弱的時候,沒想到西賊竟然下寨不攻,

“天助我也,哈哈,”

“既然西賊如此照拂,明日必當奉上大餐,須得吃飽吃好上路,否則怎麽顯出你我兄弟的誠意來,”

秦延哈哈一笑,他也是鬆口氣,這樣會大大降低宋軍的傷亡,明日的軍功裏有這位西夏統軍的一半了,這可是他回宋以來難得的好運氣。

夜晚,山丘上的宋軍很老實的呆在山上,什麽騷擾、試探全無,好像就等著明日授首,這樣晚上當值戒備的西夏佐將特別困惑,如果是他麵臨絕境能不能逃離生天就在今晚,所以定會四處拚死潛出,總有一部分能突出重圍,

但是宋軍怎麽就老實呢,認命了嗎。

西夏軍隻是發現一個問題,那就是夜色中山丘上宋軍的篝火特別多,如果按照二三十人一灶來說,這些篝火多了足有一倍,顯得特別怪異,但是也可能是取暖的緣故吧,管它呢。

宋軍大營裏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一處軍兵的駐地,這裏的軍兵有些奇怪,軍卒數量不多而且和四周的其他軍卒毫無來往。

一個較大的帳篷裏,李盎恭敬站立在一個軍將的身旁,軍將滿臉的怒容,

‘豎子,你竟敢臨陣逃脫,李家的麵子讓你丟盡了,’

這個軍將和李盎七分想象,麵白無須,頗有點老白臉的模樣,僅從麵相上說還算不俗,隻是眸子過於靈動,一看就頗有心計欠缺韌性。

“阿爹,你不知道當時的情形,孩兒手裏的都是未經操練的民夫,西賊衝上他們立時崩了,我家親衛根本攔阻不住,如果孩兒不退避,您就見不到孩兒了,就是這樣,孩兒還中了兩箭,破甲入肉了,”

李盎翻起外裳,指著內裏兩處箭傷。

李浦看到傷口心裏的怒火降了多半,自己的兒子也算是九死一生了,不好苛求,

“退避不是不成,隻是你給了種師閔大好的機會,現下他一千破兩千,已經傳遍大營,那可是一千民夫破兩千正軍,多少人說種家後繼有人,哼哼,”

李浦還真沒怪責自家的兒子,他本身就是一個投機之徒,平日裏灌輸自家兒子不可硬熬,要曉得臨機應變,懂得權謀,因此李盎如此一點不奇怪。

李浦暴跳的是種師閔踩著李盎顯名,這就讓他太過難受了,有些人私下亂傳李家的廢物種家的兒郎,讓他暴跳。

“那是種師閔據奇功己用,他之所以能取得這次大捷,乃是因為一個叫秦延的西軍子造出了砲車,壘石齊飛擊潰了衝近的西賊,種師閔率人趁勢反擊大勝,如果沒有這個秦延種師閔隻有授首一途,”

李盎怎麽受到了李浦對種師閔的誇讚,他可以居於人下,但是絕不可能在種師閔之下。

“哦,你細細說說,”

李浦一怔,

李盎添油加醋的一一細說,反正把秦延的功績一一道來,反正這是事實,李盎說的是毫無壓力,隻要不給種師閔錦上添花就行。

秦延斬殺族兵,和西賊輕騎搏殺得歡,砲車敗敵,李浦也是不斷點頭,幾十年的閱曆中這樣的絕世天才好像隻有這麽一個,可惜竟然被種家收歸己用,可惜啊。

就在兩人嘀嘀咕咕評論種師閔和親眼的時候,一個親衛來報,馬忠等數十騎藩騎折返,報之曲珍、種樸、種師中種師閔統領剩餘的不足千人的宋軍被西賊團團圍困。

“哈哈哈,種師閔啊種師閔,休要太狂,今日老天爺看不下去要收了你,哈哈哈,”

李盎狂笑,幾日來的委屈和無奈終於有了宣泄,仿佛種師閔此時已經被西賊身首異處。

李浦皺了皺眉,嗯,他這個兒子心胸實在有限,這是個大問題,不過,嗬嗬,種家三子命喪在此,他真想看看種諤的臉色,想來非常的精彩。

這兩個別樣父子在這裏心懷鬼胎的腹誹著種家,盡顯毒辣心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