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無法擊敗的饑疲宋軍
‘什麽,大敗,’
葉悖麻一把抓過急報,他上下看了幾番,最後憤怒的撕碎了急報。
“廢物,三千悍卒竟然不能擊敗四千烏合之眾,要他們何用,都去死吧,獨孤亦榮誤國啊,”
葉悖麻憤怒的嘶吼聲傳遍大帳,所有人都是噤若寒蟬。
葉悖麻一把扯開了帳門口遮擋的麻布,幾裏外夜空下星星點點的篝火閃爍著,那裏是宋軍大營。
“來人,發出召集令,聚將。”
幾名親衛應了打馬而去。
葉悖麻冷眼看著宋軍的大營久久未語,他本希望用最小的代價擊潰宋軍,但是獨孤亦榮的大敗讓他的這個希望化為泡影,他隻有和宋軍決一死戰,讓種諤部安然回返是不可接受的。
在中南部,在西部,各路大軍正在銜尾追殺逃離的環慶路、涇源路宋軍,他如果放虎歸山,那麽彈劾他的折子能堆滿梁太後的桌案,等待他的隻有貶官去職,隻有死戰決戰,雖然這硬碰硬的決戰非他所願,因為他的對手是大宋沿邊第一猛將種諤。
一炷香後,十幾個一身甲胄的西夏軍將垂手立在下方,葉悖麻換上了他的明光鎧安坐,他環視了一圈後,
“想來你等都知道左廂神武軍司大敗,宋軍的糧秣將會在三天內運抵種諤的大營,”
“左廂神武軍司已經被宋人嚇破了膽子,這數月來他們接連在無定川、夏州大敗,丟盡了我大白高國的顏麵,”
一個須發花白的老將一撇嘴。
下麵十幾員戰將哄笑起來,現在這裏基本都是宥州嘉寧軍司的部將,當然對左廂神武軍司的敗績很看不上眼,如果這次突襲成功,他們應該正在大步追擊種諤部的路上,現在要被迫和種諤部決戰,折損的都是麾下的戰力,所以這些人當然對左廂神武軍司的這些貨色看不上眼,連那些以民夫為主的運糧隊都對付不來,我呸。
“他們確實廢物,枉費本將的謀劃,本將已經把他們敗績呈報大王,現下情形是我軍不得不和種諤部決戰,”
葉悖麻話一說完,大帳內又是一片沉寂,種諤啊,這麽多年來就像一個巨石壓在他們心中,特別是最近十年來,種諤幾無敗績,不論宋人怎麽想,他們是把他當做大宋第一將的存在,隱忍、凶狠、老辣,這就是大宋種諤。
“抬起頭來,”
葉悖麻沉聲道,他的眸子凶狠的看著眾人,
“種諤確是當世名將,不過別忘了他的部下現在忍饑挨餓中,現下他們連半飽都不得,今日斥候來報,昨日始種諤所部已經開始宰殺騾馬充饑,如果你等連這樣的饑寒交迫的敗軍都不能擊敗,還有何麵目自成為大白高國的勇將。”
“我等必奮勇殺敵,陣斬種諤,”
眾人拱手齊聲道。
葉悖麻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赤麻花藏,你統領兩千撞令郎、兩千步跋子,一千輕騎死死纏住種諤的斷後軍曲珍部,記住不可太過強攻,隻要纏住他們,別忘了他們走不遠,因為他們已經半月沒有吃過飽飯了,待得他們精疲力盡圍而殲之。”
那個花白頭發的老將拱手領命,
“末將領命,必不負統軍使重托,”
“其他眾將隨本將攻擊種諤本部,務必一戰勝之,諸位,別忘了宋軍涇源部、環慶部被我大軍銜尾追殺,傷亡慘重,我部如不能大敗種諤部,哼哼,到時候我等都要擔負罪責,”
葉悖麻冷冷道。
“末將敢不死戰,”
眾人齊聲應諾。
第二天後軍糧秣營和種諤派出的三千廂軍匯合,這是來護衛糧秣營的支援隊伍。
當看到這支隊伍的時候,所有人都明白種諤為什麽不早派出軍兵支援後軍糧秣營。
這些廂軍走路已經是搖搖欲墜,靠著相互攙扶才能繼續行走下去。
沒有人攙扶的那些軍兵最後一一倒斃路邊,還有些軍兵靠著吃土吃皮帶馬鞍等熬到了這裏,隻是他們形容枯槁,走路不穩,就像一群行走的骷髏。
想想就明白了,不是種太尉不想護衛糧秣營,這可是大軍的**,而是他的部下已經無力走出一百裏和糧秣營匯合了,也許後麵不諳戰事的文臣想不通,但這就是事實,戰力比西夏軍高出一籌的宋軍敗於自家的糧秣不繼。
看看吧,這裏離著大軍隻有三十多裏了,這些軍兵隻能算是勉強挨到的。
就是這些軍卒的廂軍廂指揮使也是臉頰凹陷,形容枯槁,一軍統領如此,可想而知普通軍卒的境遇如何。
焦思耀立即下令停止進軍,開始為這些廂軍煮粥,他相信經過幾頓稠粥,這些廂軍必定會恢複原氣,到時候糧秣營有了這些廂軍的護衛安全無虞了。
“三郎,某等不及了,”
種師閔看著眼前的廂軍心一沉到底,他從這裏能感受到叔父和幾位兄長麾下的軍兵戰力下降到何種程度,而從前方傳來的消息卻是大戰一觸即發。
“十八郎打算怎麽做,”
秦延問道。
“我意立即和親衛趕往前方大營,那裏我的叔父和兄長都在苦戰,某也要和他們並肩搏殺,”
種師閔咬牙道。
“那怎麽行,想想你帶著十幾個護衛能做什麽,”
秦延一搖頭,
‘立即和焦都監求告,將大營裏剩餘的所有藩騎還有弓馬嫻熟的軍兵全部帶上,雖然隻有數百騎,不過也是不小的助力了,畢竟他們戰力正盛,不是那些饑兵可比的,’
種師閔一聽撫掌道,
‘還是三郎高見,某是急的糊塗了,三郎可否和我一同前往,’
種師閔希翼的看向秦延。
他真的希望秦延能答應下來,自從有了秦延他是一順百順,這個感覺很嗨,他預感到了前方秦延還會給予他更多的幫襯,隻是畢竟是再上戰陣,他有些糾結他欠秦延良多,急吼吼的讓秦延前往好像有些過了。
“十八郎,這樣的大事兒少了某怎麽可以,某當然要前往一行的,你不讓某去,某要發急的,”
秦延調侃道,這樣的大戰他是無論如何都要一觀的,即使因此要冒很大的風險他也是在所不惜的,有些風景錯過實在遺憾,他把這些視作必要的修行。
“哈哈哈,果然好兄弟,”
種師閔歡喜的無以複加。
有了這三千還算幹練的廂軍,焦思耀已經不愁大營的宿衛,隻要幾頓飽飯下去就是三千生力軍,焦思耀立即準了,至於種師閔要帶走全部藩騎的要求,焦思耀很爽快的允了,前方戰事吃緊,他沒有餘力,派出這兩百騎增援一下,示好種諤這位大佬也是應當的。
藩騎的都監馬忠有些猶疑,藩騎傷亡的太多太多了,現下他有一半的兵員傷亡,這是一個重大的損失。
種師閔立即奉上全套的鎖子甲和皮甲,再就是為所有藩騎準備了備馬,這都是他從焦思耀那裏討要來的。
有了這樣的防護馬忠總算是點了頭,同意帶領藩騎出發。
宋軍和宥州嘉寧軍司兩軍的決戰圍繞著兩個小丘和一片盆地來進行的,兩個山丘和中間的盆地鎖住了東西向的官道,就在這附近數裏地的範圍內雙方慘烈的爭奪。
在這塊地麵上到處是插在地上的箭枝,還有遺棄在當地雙方軍兵和戰馬的屍首,殘破的戰旗在風中搖曳。
饑疲的宋軍抵住了嘉寧軍司主力步跋子、撞令郎、擒生軍、強弩軍、輕騎的輪番攻擊,雖然因為疲累饑寒交迫宋軍的戰力不足平日的五成,不過這支鄜延路宋軍精銳收縮防禦,接連打退了三萬西夏軍兵的猛烈攻擊,雖然防線一度搖搖欲墜,但是頂住了西夏軍的三板斧後,宋軍依然頑強的擋在西夏軍的麵前,讓葉悖麻無可奈何。
“種諤實乃平生勁敵啊,”
葉悖麻遙望數裏外宋軍飄揚的戰旗慨歎道。
本以為以飽餐戰飯的精銳之師猛擊饑寒交迫的宋軍,兩天時間足夠突破宋軍的防線了。
萬萬沒想到的是種諤緊縮防線絕不出擊,麾下的兒郎拚死搏殺,接連挫敗西夏兩萬精銳的衝擊,此時此刻葉悖麻心裏湧起我不如他的感覺,這是個可敬之敵。
“大帥,雖然種諤守的堅硬,讓我軍不得寸進,不過他還是敗了,他的後軍四千人在我軍六千餘人的團團圍困下覆滅就是旦夕之間。”
一旁的副將乞買勿铖恭維道。
葉悖麻淡淡一笑,他預估了宋軍因為饑寒動作遲緩,讓赤麻花藏統帥六千人首先攻擊曲珍的後軍,將其逼出官道。
接著他率領主力迎擊前來救援後軍的種諤主力,將種諤和曲珍分割開來,現在種諤雖然守的極為嚴謹,讓他歎為觀止。
但是曲珍部在赤麻花藏的圍攻下搖搖欲墜,隻要吃掉曲珍部,此番會戰就是他勝了。
不過內心極為驕傲,期許自己為西夏第一將的葉悖麻對此並不滿意,如果宋軍不是因為饑寒交迫行軍速度不及平日裏一半,這次一定會在西夏軍圍住曲珍部前趕來解圍的,所以種諤不是在堂堂正正的交戰中被擊敗的,他是敗在缺糧上,而缺糧是大宋那些勞什子的文官造成的,種諤乃是非戰之罪。
“大帥,擊敗宋軍為要,畢竟南邊那裏宋軍被我大軍擊敗狼狽奔逃,隻要我軍能擊敗大宋名將種諤,日後大帥就任樞密使猶未可知,”
副將低聲道。
葉悖麻緩緩點頭,作為大夏武將,戰功還是第一位的,南邊涇源路、環慶路宋軍之所以大敗還是缺糧惹的禍,同樣是非戰之罪,他人心安理得的竊據戰功,他怎麽就做不得。
“傳我將令,命赤麻花藏明日全力攻擊曲珍部,務必全殲曲珍部,否則提頭來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