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戰局險惡

這次百多騎返回大營的時候再次引起了轟動了,他們帶回了三十多坐騎,還拖拽了二十多戰馬的屍身。

當那個昏迷的西夏軍將被戰馬帶入大營的時候,所到之處宋人紛紛歡呼。

要說和西夏人的仇怨,沿邊宋人說三天三夜也說不清,多少邊人是因西賊家破人亡的,百年間不但是禁軍廂軍損失慘重,就是下麵的強壯、弓手也傷亡慘重,西賊每年的打草穀、擾耕殺傷了不知多少宋人。

宋人和西賊的血仇深似海,所以看到這些西賊傷亡在此,另有西賊軍將被俘,引來大片的歡呼聲。

焦思耀手縷長髯迎候眾人,種師閔滾鞍下馬,

“稟焦都監,麾下所部斬殺七十三名西賊,俘獲嘉寧軍司的佐將野利,特來交令。”

張榮等護衛將兩杆戰旗扔在當場,焦思耀看後哈哈大笑,暢快非常,他沒想到種師閔竟然能俘獲監軍使這樣的西夏中階軍將,真是意外之喜,要知道作為一軍主將,所有的軍功都有他的一份的,

“種指揮屢立殊功,本將不勝欣喜,來人,擺酒為種指揮慶功,”

“此次大勝不損一兵一卒,全賴秦延秦三郎妙計滅敵,麾下不敢冒領功勞,”

種師閔有其自己的驕傲,雖然秦延野心頗大,武職非其所願,但是種師閔還是希望把秦延的軍功報上去,將來就是轉為文職,這也是秦延的助力。

“本將明了,種指揮放心,本將會把秦延的軍功呈報上去,”

焦思耀深深的看了眼秦延,種師閔本身什麽才智他一清二楚,自從有了秦延輔佐,種師閔功業不斷,這個秦三郎果非常人,這樣的才智之士得種家臂助將來不可限量,焦思耀可不想得罪這樣的人,順水推舟何樂不為呢。

“勞煩都監,”

秦延大禮拜謝,雖非他所願,不過他沒有推脫,現在他也確實需要威望,

“喲,這不是那誰,李指揮嗎,”

種師閔笑眯眯的看向一旁目光閃爍,滿臉不甘的李盎,

“借李指揮吉言,某再次斬將奪旗歸來,李指揮是不是失望了呢,”

種師閔的挖苦讓李盎顏麵盡失,他怒視種師閔,偏偏沒法反駁,這個憋屈那是甭提了,李盎這輩子最丟臉的就是這天。

他恨恨的看了眼一旁的秦延,他是真的恨死這廝。如果不是這廝的出現,就憑種師閔那個賊殺才如何讓他一再丟臉。

秦延翻了一白眼,這廝真是一個瘋狗,李浦父子還就是一個慣於內鬥的瘋狗,外戰外行,內戰內行的貨,最是讓人鄙視。

鹽夏大道中段,兩支數萬人的大軍一前一後向東行進著。

最東邊的是大宋鄜延路副總管種諤的旗幟,在他的戰旗下曲珍、景思誼、高永能等路鈐轄的旗幟飄揚著。

這些戰旗月前曾經直指銀州、夏州、鹽州、宥州,麾下的軍兵曾經和西夏石州軍司、夏州左廂神武軍司、宥州嘉寧軍司、黑水軍司的西夏悍卒拚死搏殺過,而今殘破的它們轉頭向東,此時的鄜延路伐夏大軍隻想勝利的逃歸宋境。

大道旁一個土丘上,幾十騎宋騎駐馬丘上,當先一個高瘦的老將筆直的坐於馬上眺望蔓延不絕的宋軍大隊。

“副總管,今日又有幾百名民夫和一百多軍卒逃離,”

這個老將身邊的一個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拱手道。

‘長此以往,大軍潰散在即,’

種諤遙望行走速度極慢的軍兵歎口氣,這樣的大軍是十年來鄜延路最強大的一股軍力,這支大軍從綏德出發,大敗西夏都元帥梁永能統領的大軍,斬首近萬,嚇破了米脂等處西夏守將的膽子,迫使他們開城,一萬多藩騎投降。

也是這支大軍挾大勝之威兵鋒北向,先後攻取銀州、夏州等西夏的膏腴之地,兵鋒西向攻取鹽州、宥州、直驅黑水軍司。

攻無不克戰無不勝鋒利無匹,實是大宋西軍幾十年未見的頂尖戰力,可惜,由於軍中糧秣不濟,隻能吃的半飽的大軍饑寒交迫戰力大損,因此接連敗績,現下困頓不堪,隻能狼狽返國,種諤心中不服啊,他眺望極西之地戀戀不舍,此番五路伐夏功虧一簣,何日才能再次踏上攻伐西夏的征途,也許今日與大宋故土一別就是遙遙無期。

“副總管,軍中的糧秣就要斷絕,就是每日裏喝菜粥也隻有十天之數了,”

種諤身邊幕僚穆衍再次提醒道。

“是啊,太尉要早作決斷,”

幕僚郭造忙道。

“如何決斷,放棄廂軍、隨軍強壯、弓手嗎,”

種諤沉聲道。

“太尉,此時也沒有其他的法子,剩餘的糧秣隻能保住精銳,廂軍和強壯嘛,”

穆衍艱澀道,這話誰也不願說出來,但是身為幕僚建言是他的本份,其他的顧不得了。

一個強壯手拿著一把環首刀從山丘下走過,突然他無聲無息的倒在地上,路過的其他軍卒沒有人停下腳步,他們踉蹌的繼續前行。

這個強壯勉力起身蹣跚的走了幾步再次跌倒,這次他幾次沒有掙紮起來,就這樣倒斃在路上。

百多步外種諤麵色不變的看著這個場麵,身經百戰,經曆過多次額鼻地獄的種副總管不會為這個場麵動容的,但是他心裏明白麾下的軍兵已經到了極限。

他曉得強悍的軍卒可以承受失敗,可以穿越瀚海,可以與敵人死戰不退,但是斷糧會摧毀一切軍紀和上下尊卑,維係大軍的所謂規矩一旦土崩瓦解,大軍立即會成為亂軍,畢竟天大地大吃飯最大,曆次軍變民變很多都是缺糧惹的禍。

“看來是要決斷了,”

種諤喃喃道,但是他厭惡這樣的決斷,在保有戰力的同時意味著有些人的性命被他的決斷放棄了。

幾匹戰馬疾馳而來,當先一個高瘦三十來歲的軍將飛馬而上小丘,

“拜見副總管,”

“嗯,種樸,不在後軍來此何事,”

種諤看了看自己的兒子,他已經幾天沒有看到兒子了,為了安定軍心他把兒子歸入斷後的曲珍麾下,一路東歸,曲珍已經和追擊的西夏宥州嘉寧軍司、左廂神勇軍司、石州軍司三個軍司的主力接戰數次,戰損嚴重,他也擔心種樸的安危。

雖然這次種樸未必帶來好消息,但是看到兒子安好也足以讓他安心了。

“稟大帥,曲鈐轄數次擊退追擊的西賊左廂神勇軍司、石州軍司的輕騎和步跋子,隻是今日後麵的追軍中出現了嘉寧軍司的旗號,以及統軍使葉悖麻的戰旗,”

種樸拱手稟報,他知道他帶給老爹的是最壞的消息,也就說西夏東南三軍司中軍力最強悍的嘉寧軍司主力趕到了,很顯然一直和嘉寧軍司對峙的河東軍在王中正的統領下從順寧寨入境,放棄了牽製嘉寧軍司主力。

“閹狗害我,”

種諤咬牙道,本以為有王中正的牽製,宥州嘉寧軍司的主力尤其是其麾下戰力強悍的擒生軍不能參戰。

現下看來,王中正統領五萬河東軍一路向西一味的避戰,寸功未立,如今避戰退回國內,卻是把嘉寧軍司主力放歸,鄜延路大軍麵臨滅頂之災,後有大敵追擊,內部就要斷糧,此最險惡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