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送客漠北

蕭桓臉色微紅,尷尬的瞪了蕭大將軍一眼,蕭大將軍趕忙看向別處,一副我什麽都沒聽見的樣子。

“咳……這樣吧!讓你公孫師傅親自挑選二百精銳,隨你入京都。”

“嗯!徐林我得帶走!”

“好!帶去便是!這小子一直給你做副將,你不說我也要讓他跟著去!”蕭大將軍哈哈一笑。

徐林原本是蕭大將軍在軍中挑選的一個少年士卒,讓他陪著自己兒子的。

沒想從小便沒有什麽朋友的蕭桓和徐林很投緣,徐林也有幸跟著蕭桓一起學習武藝,和謀略。

從蕭桓第一次上戰場殺敵,徐林便站在他的身後,替他擋住一切來自背後的冷箭。

二人感情頗深,蕭桓十三歲拖住齊國五萬大軍的時候,差點困死在沙海之中,是徐林單槍匹馬,找到珍貴的水源。

十四歲戰蜀,蕭桓中計被圍,又是這個徐林一杆鐵槍殺出一條血路終於護著蕭桓衝出重圍。

自己卻差點不治身亡,這也是後來蕭桓小小年紀便能做出坑殺十萬降卒這等駭人聽聞之事的原因!

……

大漠孤煙,長河落日,漠北的風光就如同這片大地上的軍人一般充滿了狂野的味道。

站在萬裏黃沙之地,才會感受到人的渺小,這一片無邊無際的荒漠中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大好男兒的鮮血。

自古以來列國紛爭不斷,朝代更是不知道更迭了多少代,逐漸分為九國,其中以北周,南楚,東吳,西蜀四國最為強大,占據著天下大半的疆土。

齊、趙原屬一國,但是二王相鬥,裂土而治遂分兩國。

秦國乃是唯一一個一統天下的秦王朝遺後建立的,當年天下崩壞之時,秦末的宰相李思明,獻計遷都讓出大麵積疆域,引發諸侯王大戰,秦國西遷到了祖地徐圖天下,這才保全了秦國一脈。

但是也正因為這一計,讓秦國處在了一個西北有戎狄蠻族,南有強蜀,東有齊、趙、周三國的尷尬之境,千年來一直龜縮於西地,再難有所作為。李思明本人在後秦史書上也是毀譽參半。

有說他雄才偉略保全秦國的,有說他懦弱無能葬送秦國天下的。

陳、薑二國曆史最為悠久,但是近百年來卻國勢日衰。

……

“桓哥哥,你怎麽了?”楚希兒輕輕拉了拉蕭桓的衣襟,仰著小臉疑惑的問。

蕭桓抱著楚希兒騎著大黃望著遠處一輪鬥大的紅日,日頭下是自己生活了十六年的漠北大營。

此時的漠北大營正是晚飯的時間,但是遠遠看去依舊井然有序,明樁暗哨沒有絲毫的懈怠。

“沒什麽,隻是馬上就要離開了!想起了以前的事!”蕭桓輕輕揉了揉楚希兒的小腦袋。

對於這小丫頭管自己叫桓哥哥,自己也是頗為無奈,一開始還是很不高興的,但是後來聽說這小丫頭的親哥哥叫楚桓兒,在那場政變中為了掩護希兒而死。

小丫頭仰著期待的小臉問自己能不能叫自己“桓哥哥”實在是不忍心拒絕這個小東西。

自從這小丫頭叫了自己“桓哥哥”越發的願意黏著自己了!

“能給希兒講講嘛!桓哥哥!”楚希兒雙手捧著小臉期待的望著蕭桓。

兩個月的相處,從小便被鐵血軍人所包圍的蕭桓,第一次在這個小女孩身上感受到了憐憫和心疼。

也是第一次知道了除了殺人和忠勇之外,原來人還有著這樣多的感情。

外人看來做為北周大將軍蕭辰的兒子,還有什麽不滿足,在這西北之域那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但是誰又能體會到那種同齡人還在玩蹴鞠,踢毽子,而他卻在揮動著比自己還要長上幾分的尖刀刺向敵人。他腳下踢的隻有敵人的人頭而已。

當別的孩子還在睡夢中抱著爹娘的時候,他永遠忘不了,六歲那年的他一睜開眼卻在一個滿是腥臭死屍的亂葬崗的日子。

他瘋了一樣的喊著“爹!”“爹!”回答他的卻永遠隻有沙鴉的滲人的慘叫。

從那天之後他在沒有一個晚上敢睡的太死。但是那個力氣比自己大上千百倍的叫做“父親”的人,卻根本不顧他的哀求。

寒冬的漠北格外的冷啊!他永遠也忘不了那天地間嚎叫的北風,那鵝毛般大片的雪花,狠狠的砸在他掛著淚水的小臉上。

他小小的身體哀求著那個男人,換來的卻是那個男人冷冷的話語。

“我知道外麵很冷,但是你是我蕭辰的兒子,你要記住,未來的戰場上將要比這些艱難千倍萬倍!你隻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去戰鬥!像一個男人一樣的去戰鬥!”

誰能想象到瘋子一樣的男人對一個七八歲大的孩子說像一個男人一樣去戰鬥!

那個男人指著軍帳外的北風寒雪,大聲的嘶吼著:“看到了嗎?這雪是你的敵人,這風是你的敵人,害怕恐懼更是你必須戰勝的敵人!”

他不理解,到現在也不理解,他隻是一個孩子,為什麽要像一個男人一樣去戰鬥?

北風如刀,真的好冷啊!眼淚還沒有落下便化作了冰晶,他瘦小單薄的身體便獨自消失在了風雪中。

從那時起,他便再也沒有叫過那人“父親”,因為做他的兒子真的很痛苦,再也沒有哀求過那個瘋子,每一次的折磨他都默默的咬牙拚命的完成。

甚至十歲就披掛上陣,連殺人都沒有讓他感覺到不適應,因為十歲前,他被那人逼著不知道殺掉了多少野獸,敵人在他眼中不過是穿著衣服的野獸罷了。

直到十二歲那年,鬥獸籠中不在是野獸,而是自己的師傅,他玩命的戰鬥!戰鬥!雖然並沒有真的打敗那個號稱殺人魔的老頭,但是,那個周老頭師傅認輸了。

那個瘋子才露出一絲微笑,再也沒有變著法的折磨自己,反而一反常態的給了他本應少年時就有的寵溺。

……

“哼!這個爹爹是壞爹爹,他居然敢欺負桓哥哥,哥哥不怕,他再敢欺負你!希兒保護你!”

楚希兒小大人似的輕輕拍著蕭桓的肩頭,那認真的模樣,惹得蕭桓莫名的眼前微微有些濕潤。

“好了!小東西!快點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還要趕路呢!”

……

清晨的漠北別有一番風情,嘹亮的軍號滾滾的回**在這一片廣袤的土地上。

漠北大營駐守在沙土成以東西十幾裏的地方,因為這裏有著一條對於各國來說都十分重要的生命線“絲路”

絲路最早是由蜀國蜀錦絲綢商人開辟的,這條著名的絲路由蜀地為始,由南至北穿過滾滾漳水,穿過趙國沙地,轉為東西走向橫貫北周漠北之域,一路向東貫穿三國邊際的萬裏荒漠,連通西蜀、北周、南楚、趙國的東西商路。

後來戰爭時期意外的給蜀軍的補給提供了快捷的通道,讓各國對商路的開辟重視起來。

更做為戰略儲備的保護起來。沙土城的這條絲路,幾乎是整個蕭家軍的生命線。

一行人隻需要沿著絲路向東北方向五日便能穿過眼前沙漠,通過沙土城便可以進入青牛關,過了青牛關便真正的進入了北周的地界了。

……

“哎!這次把他騙走!不知道再見麵是什麽時候了!”蕭大將軍站在沙丘之上,看著下麵浩浩****一隊二百多人漠北精銳和一百多欽差護衛隊組成的隊伍慢慢的離去。

“這孩子,怕是有七八年沒叫我一聲爹了!長龍啊!你說是不是我錯了!說到底畢竟他還是個孩子!”

蕭大將軍,有些失落。

“昨天……夜裏,有個人摸到我的軍帳,囑咐我說,某個人仇家太多,讓我多注意點,還留下幾壇子好酒說是讓某個人少喝點酒,別哪天淹死在酒缸裏,某人要是死在他前頭,還得麻煩他來收屍。”

公孫長龍輕念著不多的胡須微微一笑,緩緩的說道。

“還說那麽大歲數了,別總一天天覺得自己年輕,這仗啊,還是少打,外一輸了,掛掉了,丟人。”

蕭大將軍輕輕的揚起頭,嘴角微微上揚。

“這漠北的沙塵真是越來越大了……”

……

“少主!前麵果然有些不對!而且好像要變天了!”徐林驅馬來到蕭桓麵前。

蕭桓望著遠處,隊伍出發已經三天的光景了!但是從小在危險中長大的蕭桓,三天來總覺得有些不安。

“我發現附近的這些多出的商隊可不止這些,看駝印不像是普通商品。”徐林微眯著眼睛,壓低了聲音。

“嗯!傳令就地紮營,今天不走了!”蕭桓大手一揮。

令行禁止,幾乎在命令傳出的瞬間整個軍隊便做出了反應。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怎麽不走了!哎哎哎!你別停下啊!”

三個朝廷欽差大臣驅馬,扇著扇子趕了上來。

“我說,徐將軍怎麽不走了?這才中午啊!時間尚早不說,天氣也是最熱的時候,要休息也別在這空地上頂著大太陽的休息啊!”

“我的士兵累了!需要休息。請大人們回到隊伍中間去。”

“這才走了半日的光景,你們這些好吃懶做的荒野村夫也太……”

為首的欽差大臣剛想指責幾句,卻發現周圍的士兵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向他這邊看過來!

“大人還是回去吧,要是脫離了本將的視線,本將手下的荒野村夫做出點什麽,本將可就管不了了!”

三位大人生生將剩餘的話給咽了回去,開玩笑,這荒郊野嶺的,自己真要是沒了,隨便一個借口,怕是朝廷也不會太過追究,不值!乖乖的選擇了閉嘴。

天漸漸暗了下來,漠北的溫度白天和晚上有著天壤之別。

軍隊升起了火堆,讓自己稍微暖和一點,軍士們啃著懷中軍糧袋中的青稞,再冷卻沒有人飲酒。

“真是問候聖人家眷了!這是什麽鬼天氣。”三位欽差大臣湊到一起瑟瑟發抖,文縐縐的罵著娘。

“什麽事這麽吵?”蕭桓將剛剛烤好的青稞遞給楚希兒,楚希兒開心的分出一半遞給自己的娘親楚夫人,又將自己手中的小半撕下一大半塞到蕭桓手中。

“沒事少主,有個說是北周的商隊,想要借地方休息一晚,說是願意給我們酒肉做為酬謝。我馬上將他們趕走。”徐林一拱手,回答道。

“酒肉?”不等蕭桓說話,三位欽差聽聞酒肉二字趕忙湊了上來。

“嗬嗬!蕭將軍,既然是我北周的商隊,我北周的軍隊自然有義務提供便利,何況還能給將士們些酒肉解解乏!您看!嘿嘿!”

三位欽差期待的望著蕭桓,這三位都是吃山珍海味吃慣了的主,連續啃了三天的青稞麵了哪裏受得了,早就要吐酸水了。

“哦?三位大人說的有理!那就讓他們來吧!”蕭桓不動聲色的微微一笑。

三位欽差頓時喜笑顏開,卻沒有注意到蕭桓眼中閃過的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