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平夷縣的現狀

“聽說了嗎?牆氏細君跟馬夫私通,被牆氏家主給撞了個正著。”

“還有這事?”

“那可不,牆氏近些日子為何關起門戶,不見外人?就是因為出了一個私通馬夫的主母,弄的全族上下顏麵無光,不敢見人。”

“牆氏的細君,我倒是見過,模樣秀麗,是個難得的美人,據說家學淵源,是個知禮的,怎麽會跟馬夫攪和在一起。”

“……”

食肆裏的人,小聲的聊著平夷縣裏大族發生的八卦。

魚禾一邊品酒,一邊細細的聽著。

聽了許久,魚禾大致聽清楚了他們在聊什麽。

平夷縣有三大豪族,牆氏、張氏、曹氏。

張氏和曹氏,是平夷縣本土豪族。

牆氏是個罕見的姓氏,牆氏的人多居在巴蜀,平夷縣的牆氏是從巴蜀遷移過來的,借著巴蜀宗族的力量,他們在平夷縣站穩了腳跟,用了不到十年,就成為了和張氏、曹氏分庭抗爭的豪族。

牆氏的細君,也就是牆氏主母,是名門之後。

具體是那個名門,食肆裏的客人並沒有提及。

牆氏家主年邁,卻娶了一房比他還小兩輪的嬌妻。

嬌妻獨守空房,難免有些孤寂。

恰巧就碰見了能說會道的牆氏馬夫。

牆氏馬夫也能編,說自己是衛青托世,說牆氏細君是漢平陽大長公主托世,此番在牆氏相逢,就是為了再續前緣。

牆氏細君本就孤寂,又碰上了一個會騙人的馬夫,一來二去就相信了馬夫的鬼話,兩個人就勾搭在了一起。

牆氏家主知道了此事以後,氣暈了過去。

牆氏自此關上門戶,不見外人。

牆氏是如何處理馬夫和牆氏細君的,沒人知道。

但是曹氏和張氏得知此事以後,不僅沒有落井下石,還爭先恐口的登門,想跟牆氏聯姻。

曹氏和張氏之所以沒有趁機落井下石,是因為三家擁有共同的對手,那就是平夷縣縣尉。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因為牆氏有礦。

年前的時候,牆氏在他們所屬的山林中,發現了一處銀礦。

礦脈不大,但是牆氏卻無力開采。

牆氏的跟腳在巴蜀,如今平夷被占,巴蜀被馮茂折騰的一團糟,牆氏根本沒辦法得到宗族的支持,自然湊不夠人手去采銀礦。

曹氏和張氏瞅準了這個機會,想從牆氏手裏買走銀礦。

所以兩家不惜送上自己家中最美的女子和牆氏聯姻。

隻是牆氏的族人如今閉門不出,他們空有美嬌娘,卻送不出去。

食肆裏的客人們對男男女女的事情十分熱衷,對於平夷縣豪族之間的局勢,提及的倒是不多,僅有隻字片語。

但這些隻字片語,恰恰就是魚禾想要的。

魚禾通過他們的隻字片語,漸漸的推斷出了一些平夷縣的大體局勢。

平夷縣的局勢,跟吳歸和安牛說的差不多,僅有一些細小的差別,但是問題不大。

平夷縣內的三大豪族,如今都盯著那一處銀礦,所以魚禾他們在平夷縣內做什麽的話,三家應該不會插手,除非魚禾一行弄出的動靜過大。

沒有三大豪族插手,魚禾一行想在平夷縣做什麽的話,倒也容易。

唯一能對魚禾一行造成傷害的,就隻剩下了那位掌控著平夷縣兵力,暗中掌控著平夷縣的縣尉。

食肆的客人們似乎並不願意提到那位縣尉。

關於他的消息,客人們一句話也不談。

就在魚禾分析著平夷縣各大勢力的時候,食肆的主人已經端著一尊青銅製的食器,出現了在魚禾麵前。

食肆的主人臉上的神情很精彩,有一點點不可思議,又有一點點震驚。

魚禾看到食肆主人的神情的時候,大致猜倒了食肆主人幹了些什麽。

“偷吃了?”

魚禾在食肆主人放下了食器以後,笑眯眯的問了一句。

用蜂蜜裹著熊掌蒸,並不是什麽獨家秘方。

但凡是能吃得起熊掌,又經常吃熊掌的人,幾乎都知道這個秘方。

然而,能吃得起熊掌,又經常吃熊掌的,無一不是達官貴人。

在達官貴人們眼裏隨處可用的東西,在食肆主人眼裏,那就是了不起的秘方。

食肆主人必然是偷偷嚐過了用蜂蜜蒸出的熊掌,所以才流露出不可思議和震驚的神情。

食肆主人聽到了魚禾的話,也不害怕,反而一臉歉意的笑道:“我怕做的東西不合客人的胃口,所以先嚐了嚐。”

魚禾笑問道:“嚐出了什麽?”

食肆主人一臉認真的讚歎道:“絕頂美味。”

魚禾哈哈一笑,不再言語,吩咐相魁、漕少遊、巴山等人吃起了食器裏的熊掌。

食肆的主人將熊掌蒸的很爛,蜂蜜已經滲進了熊掌裏。

挑起一塊,放進嘴裏,熊掌上的肉和蜂蜜瞬間在嘴裏花開,味道又甜又香。

相魁、巴山瞪大了眼,一個勁的在揮筷子。

漕少遊一邊奮力的搶著熊掌,一邊嫌棄的低聲嘟囔著,“熊掌蒸的太爛了,少了一絲嚼勁,有點失敗……”

顯然,漕少遊是一個吃過熊掌的人,有可能數量還不少。

他跟著魚禾一行吃糠咽菜折騰了好幾個月。

雖然食肆主人烹飪的熊掌並不能令他滿意,但他還是忍不住多吃了一些。

魚禾覺得熊掌新奇,自然也多吃了幾口。

隻是他並沒有像是漕少遊、相魁、巴山幾人那樣爭搶。

魚禾平日裏對吃的東西並不講究,但是真的講究起來,眼前的熊掌還不入他的眼。

倒不是說食材不夠頂尖,而是食肆主人的烹飪手藝實在太差。

魚禾僅僅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

漕少遊幾個人為了爭搶熊掌,一個個像是鬥雞一樣,吵吵鬧鬧的。

他們的吵鬧聲,自然引起了食肆裏其他客人的主意。

客人們並沒有湊上前和魚禾一行搭話,他們反倒是先和食肆主人搭話。

食肆主人毫不猶豫的將蜂蜜蒸熊掌吹噓了一番。

客人們的興趣頓時被勾起。

有人忍不住湊上前和魚禾一行搭話。

魚禾看出了他們的心思,就請他們吃了一杯濁酒,吃了一口熊掌肉。

第一個吃了熊掌肉的人,毫不吝嗇的將所有讚美的詞語奉上,其他人頓時蜂擁而至。

魚禾也沒有小氣,請他們所有人吃酒吃肉。

相魁和巴山有點不樂意。

在他們看來,少主留給他們的東西,那就是他們的。

多了漕少遊和六盤水義軍的三個漢子,他們已經不樂意了,其他人衝上來一起搶,他們更不樂意。

兩個護食的家夥,看到了一群人圍在了熊掌邊上,就有傷人的意思。

魚禾看出了他們二人的心思,果斷出聲提醒了他們。

一隻熊掌,在眾人分食下,迅速的被分光。

為了安撫相魁和巴山,魚禾又吩咐食肆的主人再蒸一隻熊掌。

在食肆主人重新去烹飪熊掌的時候,魚禾和食肆裏的客人也聊了起來。

有了酒肉開路,食肆裏的客人對魚禾的提問,幾乎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魚禾在和他們攀談中得知,曹、張、牆三大豪族,各有產業,如今正借著平夷縣被句町人占據的空擋,大鑽律法的漏洞。

比如,牆氏發現的銀礦,依照新朝律法,那就是國有的財產。

但是在平夷縣被句町人占據以後,他們仗著自己跟句町人交好,族中又有不少青壯,所以果斷無視了新朝的律法,將銀礦據為己有。

縣衙裏的縣尉,想借著句町人占據平夷縣的空擋,從三家口中分一杯羹,卻被三家給頂了回去。

如今雙方正打的火熱。

平夷縣的縣宰,是個外來戶,在平夷縣沒有什麽根基,上任的時候又沒帶多少心腹,如今已經被徹底架空,整日裏在縣衙裏飲酒作樂,醉生夢死。

“如此說來,平夷縣的一切,現在都由縣尉掌控?那縣尉平日裏處事如何?”

魚禾在跟客人們攀談了許久以後,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原以為客人會像是之前一樣,爭先恐後的說話,卻沒料到,此話一出,食肆裏陷入到了一陣沉默當中。

沒人言語,每個人眼中都有不甘和怒火。

魚禾見此,大致猜測出了平夷縣縣尉平日裏處事恐怕極不公平。

正當魚禾準備繼續發問的時候,就聽到了食肆外響起了一陣嘈雜的叫喊聲。

食肆裏的客人,聽到了嘈雜的叫喊聲以後,一個個麵露怒容,卻沒有一個人言語。

許久以後,一個上了年紀的客人對魚禾哼聲道:“你不是想知道縣尉平日裏處事如何嗎?看看外麵,你就知道了。”

魚禾依照年長客人的指點,看向了食肆外,就看到了一群縣卒,扛著兩袋子打了許多補丁的布袋,口麵跟著四個赤腳瘦弱的漢子。

縣卒們扛著布袋,嘻嘻哈哈的走在街道上。

三個衣著破爛、赤著腳的漢子,跟在他們身後苦苦哀求。

三個漢子湊的太近了,縣卒們會回過神,將他們一腳踹開。

三個漢子嘴裏喊的是一種方言。

魚禾即便是擁有前身的記憶,也有點聽不懂。

還好食肆裏有客人為魚禾解釋。

“咱們平夷縣縣尉的官威可不小,做買賣更是高招不斷。句町人占據了平夷縣以後,並沒有在平夷縣大肆屠戮,而是下令讓平夷縣每一歲上交一萬匹布。

咱們這位縣尉,瞅準了這個空子,強奪了兩家布坊,又派人去山林裏抓捕了不少孤苦無依的女子,關在布坊裏幫他織布。

布織好了,就拿到衙門換成錢,再用錢從衙門的糧庫拿出糧食,再將糧食販賣給百姓。

隨後在以收稅的名義,將糧食收回去……”

“狗屁做生意,他懂什麽買賣,分明是在巧取豪奪!”

“慎言,小心被抓進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