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智多狗

小狗子略微沉吟了一下,這才說道:“也不是沒有辦法,隻是鬼差既然降世,必定要帶著凡人魂魄回去方可交差。你若是有將死的親友,可用黃紙包其頭,將其魂魄獻與鬼差。有了魂魄交差,又拿了你的買錢命,鬼差自然離去。記住,必須是與你相熟的魂魄方可。”

說到這裏,小道士抬起手來掐了半天手指,卻又有些驚奇地說道:“呀,竟是已過了三個時辰,如此一來,一個怕是不夠,起碼要兩個魂魄才行。”

故事編得如此離奇,別說田十一四人不信,就連範權都冷靜下來。

兩名刀客此時正心中打鼓,心說兩個相熟的魂魄,那邊的田十一動不了,那不是隻有我們兩個了嗎?

範權此時卻已爬了起來,看了看兩名屬下,又指了指自己的臉。兩名刀客連忙搖頭,示意並無不妥。

恢複冷靜的範權冷冷看著小道士說道:“你耍我?”

小道士臉色陡然冷了下來,顯是憤怒已極,冷聲說道:“吾乃龍虎山正一靖應真君首徒太清妙一,汝焉敢疑我?”

範權卻不買賬,反問道:“為何我兩名屬下看不到煞氣?”

道士又冷哼一聲道:“此二人始終與你伴在一處,自然沾染了煞氣,又如何看得出來?”

說著,又一指田十一道:“這位公子之前不是已經看出來了嗎?”

範權聽了這話,再度驚疑起來。田十一之前那句“範先生怎地臉色漆黑無光?莫非是被煞氣纏身”終於顯出了威力。

就在這裏,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牛小沫偷偷比劃了幾個手勢。那手勢很簡單,若不是早有規矩,萬萬不可能知道是何含義。小狗子餘光一掃,心中已是了然。

此時,小道士似是想要證明自己的身份,沉著臉再度掐起指訣來。

掐了兩下,小道士卻無聲地“呀”了一下,詫異地看了範權一眼,隨即再度掐指一番。

好不容易掐完了手指頭,小道士無聲而笑,頗為瀟灑地甩了甩袖子,對範權說道:“卻原來是晉州的賊人,去休,去休,莫要擾了本道爺的酒興。”

說罷,小道士衝著樓梯說道:“夥計,拿酒來。”

隨即,小狗子仙風道骨地走到靠窗的桌旁坐了下來,竟是再不理會範權三人。

聽小道士叫破自己的身份,範權與兩名屬下大驚失色。

範權滿臉驚恐,看了看兩名心中打鼓不敢與其對視的屬下,又看了看田十一四人。

田十一四人一齊點頭,示意確實被煞氣纏身了。

做出如此騙人的事情來,百花有些臉紅,牛皋有些無奈,唯有小沫覺得似是很好玩。

又看了看坐派十足不屑理他的小道士一眼,範權終是敗了,衝著小狗子恭敬一揖,連忙叫了兩名屬下一齊下樓,竟是連田十一都不去理會。

兩名屬下有些緊張,擔心範權取了兩人魂魄。

範權卻低聲說道:“速速想辦法出城,尋那隨行而來的車夫撿出兩人來。”

兩名屬下一聽,立即放下心來,護著範國丈匆匆而走。

田十一與百花對視一眼,對範權說要出城的話嗤之以鼻。如果那兩名刀客信了範權的話,怕是活不過今晚了。

小狗子坐在窗子旁,眼見範權三人走得遠了,連忙收了一臉正氣,嬉皮笑臉地跑過來給十一哥請安。

田十一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心說,這居然是個小騙子。隻是能做到如此地位,這小狗子也稱上是一個“智多狗”了。

聽牛皋說過才知道,小狗子父母早亡,從小被一個算命的收做徒弟。後來算命先生被抽了勞役,去運送花石綱,從此一去不回杳無音訊。小狗子沒了生計,這才投了太湖水寨。

據小狗子回報,西湖之上確實有一艘花船,船上綁了些絹花。水寨的兄弟偷偷入水查探,並未發現船底有何不妥,隻是那些絹花卻是綁在竹子之上。查探後發現,那些竹管裏麵,竟是暗藏了火油。

田十一早就有思想準備,並不如何吃驚。到是百花聽說兄長果要謀害十一郎性命,立即氣得眼圈發紅。

十一郎早已成為方百花心中遮風擋雨的大樹,如今確定兄長要謀害十一郎性命,不禁悲從中來,竟是險些哭出來。

田十一連忙安慰百花,聲稱自有妙計不讓方十三得逞。好一番開導,牛小沫又在十一哥示意下哄著百花姐姐開心,這才勸住百花。

隨後,田十一與幾人仔細謀劃了一番,小狗子連忙出了酒樓,將十一哥的命令傳與水寨兄弟們知曉。

此時剛過晌午,田十一幾人吃了些酒飯,便決定去西湖左近遊覽一番。

田十一的計策需在晚上才好施行,此時實在是太早了些,也隻能想些辦法消磨時間,同時也是為了吸引方臘手下的注意力,以便水賊們做好準備……

……

方家大宅之內。

丫鬟靈兒昨夜偷了方小六的簪子給了情郎,心中始終有些不安,但一想到義哥哥許諾的話,心中便美滋滋的,竟是連心中的忐忑都輕了許多。

方小六噘著小嘴兒呆呆坐在閨房裏,看著桌上娘親的靈位發呆。將親娘的靈位從靈堂裏請出來擺在閨房之中,這已經算得上不孝了,好在方家混跡於綠林,本就看輕禮法。若是普通人家,以小六做的那些事,怕已經被打折幾十條腿了。

滿屋都是縫了“補丁”的衣裙,小六心中也有些心疼,畢竟有些場合是不能穿著帶口袋的衣服去的。

隻是一想到爹爹硬生生將自己關在房裏,心中的惱火便燃燒起來,恨不得舉火燒了這關住自己的繡樓。

“田無賴是不是又想出什麽新的賺錢法子了呢?”小六百無聊賴地想到。

之前她便知道,姑姑與田十一想要開酒樓,隻是錢不夠才一直等著。

開酒樓?小六心中一動,不禁想到:“如果自己也投錢進去,不就成了酒樓的東家之一?到時候自己在酒樓裏也有了說話的權利,看那田無賴還敢欺負我。”

想到這裏,小六心中大喜。隻是一直以來,他想用錢都是去賬房支取,如今這種情況,肯定是支不來錢的。隻是,自己有首飾啊。

小六娘親去世後,所留的頭麵首飾自然都傳給了方小六,隻是那些首飾是不能動的。不過方家的那些叔伯,還有想討好方臘的“江湖豪傑”們,可是沒少給小六送首飾,那些首飾平時都收了起來,此時不是剛好能用到?

一想到自己也做了酒樓的股東,田無賴被自己氣得直瞪眼卻無可奈何的樣子,小六心中竟美得像飛起來一樣。

連忙將裝首飾的盒子取了出來,小六仔細分揀著。頭上戴的是一支金簪子,自然要放在換錢的盒子裏,隨即便想起平時常戴的桃花簪子來。那簪子並不如何值錢,樣子又頗為喜歡,自然可以留下,隻是那簪子哪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