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借錢來的
方七佛吃了口冰果,覺得味道不如密報中寫的那般好,但能在夏日的杭州吃到冰,本就是極難得的,真真不該過分奢求。
百花已調整好心態走了出來,隻是臉色依舊漲紅,扮關二爺的話都用不著化妝。
方七佛正一邊吃著冰果一邊打開盲盒,百花一眼看到盲盒中的“寶物”,連忙伸出手來一把將盒子搶了過去。
羞澀望著滿臉莫名的堂兄,百花有些緊張地說道:“這個……這個盒子……不賣。”
方七佛滿臉錯愕,田十一卻瞬間明白過來。
十貫一個的盲盒十幾天一個都沒賣出去,好不容易賣了一個,裏麵卻是那顆貓兒眼。低到發指的機率也能遇到,也不知是自己和五姑娘的運氣太差,還是這土財主的財運太好。
方七佛是何等人物,早就看清了盒中之物。如今見堂妹奪了盒子緊張地看著自己,哪裏會不明白她那點小心思。
站起身來,方七佛趁百花不備,曲起手指在百花額頭上“啪”地彈了一下,在百花的驚呼聲中說道:“你這丫頭,什麽時候變得如此貪財了?”
方百花牢牢抱著裝了貓兒眼的盲盒,單手揉著額頭,滿臉幽怨。
田十一呆呆看著這一幕,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這土財主,不會是方臘吧?”
腦子裏思索著,田十一手上做了個極其習慣的動作,轉筆。
剛剛沾飽了墨的毛筆,立即劃著弧線灑出一片墨點。田十一的胸前,百花的素色布衣,還有方七佛的鼻尖,黑星點點,墨跡一片。
田十一立即傻眼了,心想:如果我說這是習慣動作,他們會信嗎?
自然沒有人會信的,這就像早上交作業時,某同學說昨晚遇到兩個神仙打架,贏的那個搶走了他的書包做彩頭,傻子都不會信啊。
百花不知十一郎為何要如此作怪,卻仍是牢牢抱著盲盒,像隻護崽兒的母雞。
方七佛摸了下鼻尖,看著手指上的墨黑,不禁心中感歎起來。
“這小子還是個護短的,見我彈了百花的額頭,竟用這種辦法來報複我。隻是這法子不太好啊,殺敵一千自損兩千。敵人護短讓人頭疼,自家人護短卻是好事,百花這丫頭若是跟了他,到是個不錯的選擇。可惜輩份是個問題,十三向來與田虎平輩論交,這田十一卻是小了一輩。若是將百花許給他,如今的方家人豈不是整整齊齊掉了一輩兒?”
方七佛能在四大勢力中遊走,自然不是普通貨色,生性也是相對灑脫。若站在這裏的是方臘,必然竭力反對。
田十一決計想不到,自己不經意間惹的禍,竟為他在方家找到了一個強大的助力。
方七佛來冰果鋪子的目的,百花心中自然知曉,但有些話卻是不能當著十一郎說的。
衝著百花點了點頭,方七佛轉身向外走去。百花也顧不得身上的墨跡,連忙將裝了貓兒眼的盒子塞給十一郎,隨著堂兄走向鋪子外麵。
田十一奇怪問道:“那人是誰?”
許是被十一郎帶壞了,百花隨口答道:“借錢來的。”
方七佛突然一個踉蹌,險些平地摔倒……
田十一不明所以,卻也看出兩人有秘密,而且是不能讓自己知道的秘密。
既如此,那就不要去探聽好了,誰又沒有秘密呢?如果有人打探自己穿越的秘密,怕是自己都會生出殺人滅口的想法吧。
在一處偏僻茶樓的雅間之內,方七佛將一張殘破的舊紙放在百花麵前,那是田十一的公憑。
“公憑”也稱“引據”,是宋朝百姓的通行證,有些類似於漢唐的“過所”。
宋朝對百姓管理並不嚴格,允許百姓自由流動,走州過縣也無人詢問,可是若要出入軍事要寨或是邊關要地,卻需要驗看“公憑”。正是這種寬鬆的製度,宋朝才會有無數“俠客”闖**於江湖之上。若是如其餘朝代般管理嚴格,某某大俠怕是沒等離鄉便要去吃牢飯了。
田十一這張公憑是陽城縣開具的,但是眾所周知,晉州周邊地域,早就讓田虎的人滲透成了篩子。
尋到這張公憑後,方七佛立即派人去田定那裏打探。田定棄下田十一時,所有手下都是看著的,方七佛很輕易便探聽到田十一被棄的地點,正是方百花如今居住的那條巷子。
方七佛隨即又將田十一在晉州的情況說與百花,直聽得百花兩眼潤紅。
百花沒有想到,十一郎的身世竟如此之苦。
出身賊窩自不必說,偏偏娘親早逝,親爹又視其如草芥,兄長見其生病竟能狠心棄之與巷,也不知晉州這些人都是什麽心腸。
見堂妹頗為那田十一鳴不平,方七佛卻有些擔憂地說道:“我讓人秘查了這些年來自晉州探子的秘報,凡涉及這田十一都說,其生性呆滯,雖讀過書卻認死理,是個死讀書的,加之身體羸弱,又不喜與人交往,這才被田虎嫌棄。這等說法,與今日所見之人全然不符。”
方百花心中也很奇怪。這十一郎自小在晉州長大,完全沒有辦法接觸到如此高深的經商之道,總不可能是夢裏神仙教的,真真讓人想不通。
摸了摸自己的後腦,方百花連忙將十一郎被摔了兩次的事講給七哥聽,方七佛卻搖頭道:“隻聽說有摔傻的,哪裏有人會被摔成曠世奇才,不通不通。”
兄妹兩人左思右想,終是想不通其中關節。最後竟是得出與牛皋類似的結論來,認為田十一要麽是精怪附體,或是老鬼還魂,亦或是老樹成精,總之不可能是人。
說到這裏,兄妹兩人互視著大笑起來。方家本就是綠林中人,又哪裏會相信這些神神怪怪的東西,如此說也不過是為自己想不通的事尋個托詞而已。
無論如何,田十一乃是田虎庶子是不會錯的,至於十一郎為何性情大變、機智百出,卻是無法想明白的事情。
方七佛最後說道:“婁敏中那老貨不知為何,竟也對田十一的身世關心異常,數次向我探聽虛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