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你丫才想當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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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劉漢少預想的不一樣,史老道並沒有為難韓旭,隻是將劉漢少接回史侯府,並且還訓斥了高大尚和韋光正。劉漢少知道,訓斥他們的話,其實是史老道說給自己聽的,可他就是不明白,自己好歹也是皇帝的親兒子,就目前來看,還是唯一的兒子,為什麽會連個太監的幹兒子都鬥不過?

也不算鬥不過吧,畢竟史老道來了之後,韓旭立刻變了一副嘴臉,顯得百般恭敬,不斷賠罪。

可是這事就這麽完啦?

按照前生“王大興”也喜歡打順風架的性格,正是收拾韓旭的好機會,史老道卻偏偏不讓。劉漢少想不通,劉漢少很鬱悶。

吩咐人給文聘兄妹安排住處,再找大夫替他好好診治,然後劉漢少就把自己關在屋裏,獨自生悶氣。史老道一改往日脾性,也不搭理劉漢少,好像與他慪氣似的。倒是杜娘,聽說劉漢少在外邊和人打架,焦急萬分,自打劉漢少回府,一刻不離左右,還嘮叨不停,劉漢少嫌煩,委婉地把她支應下去。

後來,劉漢少連晚飯也不吃,史老道這才坐不住,主動來到劉漢少的屋裏,卻還是不肯說話。

劉漢少看著他礙眼,不耐煩地說:“你下去吧,本侯爺要睡覺了。”

也不知道在漢朝那個時候,自稱“侯爺”對不對,反正劉漢少是拽起來了。

史老道一臉嚴肅地問:“漢少,你真的想做一個好皇帝,拯救天下百姓於水火嗎?”

天地良心,哪個癟犢子才想當皇帝呢!等到漢靈帝一死,自己也就快位列仙班了,然後是劉協那娃,像個小木偶,被人擺過來扯過去的。漢末最弱的弱勢群體,就是皇帝。粗話的,你丫才想當皇帝,你們全家都是皇帝!

史老道可不知道劉漢少的腹誹,還在自顧自地說:“那你首先要學會忍。何貴人,您的母妃,出身寒微,無所依仗,雖說誕下龍子,可以母憑子貴,但是時日尚淺,沒有根基。而十常侍權勢熏天,別說是在宮中,朝野上下,誰不畏懼?何況……”

史老道看了看劉漢少,輕輕一聲歎息。宮裏的惡心事,他可不敢亂說,在劉漢少之前,那麽多皇子全部嗝屁,誰敢去細查都是怎麽死的?何況劉宏就愛掀裙子,今天劉漢少還是唯一皇子,指不定明天就又多出多少個弟弟妹妹呢。今天是皇子,明天死孩子,最是無情帝王家。說的太多,也不知道眼前這個三歲娃是不是能明白,最後史老道為劉漢少總結了一句話:榮登大位之前,一直都要忍!

對於史老道的一番苦口婆心,劉漢少壓根一點沒聽進去。榮登大位?那是離死期不遠了,不是往後就能嘚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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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經黑了,任紅昌在屋裏點起了油燈。自從三天前那晚,被劉漢少任命為“隨身婢女”,並於當晚留宿,發生純潔的男女關係……直白地說,就是當晚劉漢少讓任紅昌也躺在自己的大**睡了一覺,因為當時天太晚了嘛,第二天就為她在屋裏另立了一張床。

油燈冒著黑煙,久了,熏的鼻孔有些難受。劉漢少從屋裏出來,想要再去爬屋頂,他的腦子有些亂,不知該何去何從。任紅昌靜靜地跟在身後,也不言語,劉漢少向她微微一笑。

“你先回屋睡吧,我還不困。”

“我也不困。”

這是劉漢少的命令,不許她自稱婢子,所以她說“我”。

任紅昌也笑,笑的很甜,很幹淨。

有她跟著,就不能再去爬屋頂了,劉漢少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隻好在府裏隨意溜達溜達。

那時候還沒有“不夜城”之說,而且天黑以後有宵禁,在外麵亂跑是要被抓起來的。宦官蹇碩的叔叔蹇圖,不就是因為晚上在街上亂溜達,被曹操抓起來,亂棍打死,才使曹操嶄露頭角的嘛。

時局動**,飯都吃不飽,娛樂匱乏,沒有夜生活,所以漢朝人民保持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良好傳統美德。要是把前生那些一到白天就犯困,一到晚上就精神的夜貓子們都整漢朝來,準保能讓他們……花轟!

原來,夜貓子們的嘮叨爹娘,都是漢朝人……

劉漢少的人瞎溜達,腦子也瞎溜達,忽然想起今天帶回府的文聘兄妹,便讓任紅昌帶著去了他們那裏。倆娃都還小,文徽又不肯和文聘分開,所以就安排在一個屋裏。劉漢少和任紅昌來的時候,文徽已經睡著了,可是文聘沒有,腿疼的睡不著。

看到劉漢少到來,文聘掙紮著想站起來行禮,卻被劉漢少製止了。劉漢少就是奇怪,怎麽荊州大將會跑到洛陽來,問及文聘,大意也就是一個父親不在,家道敗落,北來尋親又未遂的故事。提起自己的母親,一向剛強的文聘終於哭了起來,原來他母親還在洛陽城外,染病死了,因為沒錢埋葬,兄妹倆才想行乞,結果還碰到韓旭那個王八蛋。

任紅昌在一旁聽的直掉淚,然後聊起自己的家事。任紅昌倒是有家有爹娘,可她卻被賣了。氣的劉漢少大罵任紅昌的爹娘不是東西,但是任紅昌卻為他們辯解。

“他們是為我好,賣了,才能活下去。”

這句話狠狠地紮了一下劉漢少的心。“漢末大亂,民不聊生。”前生讀三國,對於這樣的話總是耳熟能詳,但是根本體會不到其中的感受,即使“人相食”,也不過僅僅是知道,白話就是人吃人的意思。可是現在,任紅昌和文聘,活生生的例子就在劉漢少眼前,還有已經睡著的文徽,也許她還不能夠懂得生活將會有多殘酷。別說是文徽,自己真的就懂得了嗎?

“那他們現在在哪?咱們明天就去把他們接過來住吧。”

任紅昌淒然地搖了搖頭。

“不知道,大概早就死了。”

劉漢少很想再做點什麽,卻湧上來一陣陣無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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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劉漢少又出了城,不過這一次可是車馬齊備,大隊隨行。其實人也不多,就是拉著文聘兄妹和任紅昌,帶著高大尚和韋光正那兩什衛士,去安葬文聘母親的屍首。

還好,天冷,屍首還沒有腐壞。一口薄棺,一丘黃土,能有這樣的待遇,也許對於大多數黔首百姓來說,已經算是慶幸了。

文聘想給母親磕個頭,可是腿腫的實在下不了地,今天出門都還是讓高大尚抱上車的。反正對於自己來說,哪個都是“古人”,大一千八百多歲的前輩,何況還是一位偉大的母親。

劉漢少很仗義地拍了拍文聘的肩膀,安慰著說:“小兄弟,別哭,我替你盡孝。”

說著,從車上跳下來,就要去墳前替文聘磕頭,卻被高大尚卻及時地攔住了。

“漢少,尊卑有別,禮不可廢。您要是這樣做,被旁人知道了,會給這倆孩子招禍的。”

向來話少又嚴謹的韋光正,突然在墳前跪了下來。這也是個要飯娃,就算想給爹娘磕頭,都不知道上哪磕去。可是現在,他是在替劉漢少做事,該做的事,他不說,也不用吩咐。

“漢少之事,卑職代勞。”

高大尚說著,也在墳前跪了下來。

兩個什長都跪下了,他們那兩什衛士自然也跟著跪下,連任紅昌都陪著文徽跪下了。荒野之中,小小的墳丘前,竟然有一種莊嚴、肅穆的氣氛。

除了馬車上的文聘,就隻剩下劉漢少一個人還站著,幸虧個兒低,和別人跪著也差不多高,倒不顯得突兀。隻是劉漢少沒事可幹,就站在墳前囑咐囑咐,好像前生看電視劇裏的人都是這麽幹的。

“這位……大嬸啊!您就放心吧,文聘他們兄妹往後就跟著我,隻要我有一口吃的,就不會讓他們餓著,隻要我有一件穿的,就不會讓他們凍著。您到了天上仙界,趕緊找著文聘他爹,往後二老就在仙界踏踏實實地過好日子,你們要是高興了,還能再給文聘生個小……”

說著說著,劉漢少也覺著自己好像說的有點不對路了,連忙住口,可是一時又想不起別的什麽詞來總結,隻好憋著一口氣,高聲地喊了一句。

“大嬸!安心上路!”

沒有人覺得可笑,隻有文徽的哭喊和任紅昌的勸慰聲,甚至連高大尚也眼圈泛紅,文聘把頭在車幫上磕的梆梆響,不知道是為了送別母親,還是感激劉漢少。

回府的時候,路過文聘曾經戰鬥過的地方,乞丐窩。那裏大大小小的孩子,起碼還有二三十個,有的有大人,有的沒大人。劉漢少一狠心,打算把這些孩子全都帶回府裏,高大尚想阻攔,說是回去之後不知道該怎麽交代。劉漢少想了想,就說本侯爺悶得慌,找些玩伴。可是沒人敢跟他走,甚至還有個小娃哭喊著“不要抓我,不要殺我。”

後來還是文聘文徽現身說法,孩子們相信他倆,也就願意跟著劉漢少走了,隻是那些家裏還有大人的仍然不許,他們不相信權貴富人會有那麽好心。

兩什官兵,帶著十多個要飯娃,浩浩****地回了洛陽城,進了史侯府,可是轟動了整個洛陽城。一時之間,流言四起,有人說小史侯有怪癖,喜歡打殺小孩玩,也有人說是史老道要作法,需要童男童女心肝。那些被大人阻止,沒能一起去史侯府的孩子倒是說出了當時的情形,但是沒人相信,連自家大人都教訓他們。

“看,他們不聽話,沒有好下場吧。”

後來,連宮裏都派人來問原由,劉漢少還真是用“孤獨寂寞冷,本侯要玩伴”打發的他們,隻是當流言傳進劉漢少的耳朵裏時,除了委屈之外,更感到一股悲涼,因為很多很多的人,人還活著,可是心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