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視同仁
營地的大門很直觀，就是在木牆上開出一段七八米寬的口子，除此之外再無他物遮掩。
在光頭大漢的帶領下，俘虜們穿過木牆上那道算不上是門的大門，踏上一條泥濘的土路。
很快，這支垂頭喪氣的隊伍就吸引來大量的外族人，他們聚攏在土路兩側，用貪婪的目光在蘇和等人身上掃來掃去。不時還有讚歎的聲音發出，看樣子是在羨慕光頭大漢載譽歸來。
人群裏，許多體貌與光頭大漢相近的族人紛紛拔出鐵劍，敲擊木製的盾牌，發出整齊的“咣咣”聲。
光頭大漢滿麵紅光，腰板兒挺得筆直，手中馬鞭不時的揚起落下，向路兩邊的族人們頻頻回禮。
‘我不會是已經離開趙國，到了匈奴人的地盤了吧？’
見到四周都是高鼻深目、發色各異的外族人，蘇和心裏不禁一陣慌亂。
他不知道進了軍營迎接他的命運會是什麽，但卻猜得出肯定不是什麽好的事情。
故意在營地裏繞了小半圈，炫耀足後光頭大漢把所有俘虜趕進一處兩米多高的圓形木柵欄裏。
柵欄裏地方不大，泥濘的地麵上到處都是令人作嘔的汙穢之物。彌漫的酸腐氣中，還夾雜著淡淡的血腥味道。
光頭大漢滿意的欣賞著他的戰利品們戰戰兢兢的表情。片刻之後，光頭目光一冷，扯開沙啞的嗓子，對著眾人嘰裏咕嚕的說了一通。
“主上說了，想要活命的話，就好好待在裏麵，別動什麽歪腦筋！誰敢在柵欄上冒頭，就是自尋死路！”
光頭說完，讀書人便挺起胸膛，拿捏好氣勢，神氣十足的替他翻譯。
光頭大漢大嘴一咧，輕拍讀書人的後背，十分滿意他的工作。
讀書人受寵若驚，連連拱手哈腰，一副“我辦事您放心”的奴才媚態。
書生的所作所為，讓柵欄裏的俘虜們個個咬牙切齒，大家恨不得立即撲上去，咬死這個變節的混蛋。
就在這時，光頭大漢笑容一斂，收回放在讀書人背上的糙手，旋即指了指柵欄內，示意站在門外的讀書人也一同進去。
本以為與俘虜們劃清界限的讀書人，見到光頭大漢的手勢，猛的一愣，隨即“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告饒。
“主上，我跟他們不一樣啊！我識文斷字，能幫您出謀劃策，能幫您盯著他們。求求你，別讓我進去。進去了，他們會要了我的命的！”
見讀書人不想進去，光頭大漢的臉色瞬時陰沉下來，抬腿一腳便將讀書人踢進門裏，然後重重地關上柵欄門，揚長而去。
可憐的讀書人，還想繼續扒著門縫向外哀求。可惜他沒喊幾聲，就被一群憤怒的俘虜拖進了深處。
容不得辯解，讀書人被激憤的人群拳打腳踢，直到他再也叫不出聲來，人們才逐漸停手散開。
蘇和沒有參與群毆，不是不想，而是他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的地方，根本沒有力氣再去找別人的麻煩。
幾個壯實一些的俘虜將一動不動的讀書人拖到門邊，剩下的人都退回到柵欄的最裏麵。
大家都不想挨著那道木門，生怕木門突然打開，就會有厄運降臨到他們頭上。
此時，隻剩下蘇和一個人還倚靠在木門旁，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讀書人赤條條的橫陳在蘇和與眾人之間，他不僅被人打的遍體鱗傷，而且連身上的衣褲也被扒的一件不剩，像隻光豬似的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看著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讀書人，蘇和心裏突然感到一陣惡寒。
這些看似綿良的俘虜，內鬥起來個個勇武，可對外族人的壓迫，卻又都是縮頭烏龜，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反抗，是一群不折不扣的窩裏橫。
反而是這個失敗了的可憐鬼，雖然行為齷齪，但他好歹是為了活命而付諸了行動，算是這群人中唯一一個沒有引頸受戮的俘虜。
‘真他奶奶的諷刺！我竟同情起害我的人來了。你這個賊老天，既然讓我來到這個世界，就算想降大任於我，苦我心誌，勞我筋骨，也得給我留點喘息適應的時間吧！’
‘你睜開眼看看！我來的這些日子，除了挨餓、挨打、挨虐，就沒幹過一件其他事件。到現在為止，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誰？我在哪裏？這幫該死的外族人又想要幹什麽？你是覺得我上輩子死的還不夠窩囊，要在這個世界裏再玩我一回嗎？’
悲愴，無比悲愴！
被人當牲口趕時，蘇和還沒有這般強烈的感受。可一旦停下來，蘇和就覺得渾身似萬箭穿心一般疼痛難忍。
後背與肩頭如萬隻螞蟻在啃咬。兩隻腳板、兩條腿，還有一雙手腕碰都不能觸碰，一旦碰到，就像觸電般的驚厥。
身體上的痛楚還是其次，比身體傷害更痛苦的是精神上的創傷。
蘇和覺得，他一定是被老天拋棄了，或者是哪個該死的天界官員工作出了疏漏，將一個惡貫滿盈的家夥的果報強加在他這無辜的路人身上，不然怎麽也解釋不通他現在的境遇。
天色一分一分黯淡下來，木柵欄被籠罩在一股恐懼而又壓抑的氛圍中。
沒人說話，也沒有人走動，大家的精神都高度緊張，隨便一點聲響就會撥動他們脆弱的心弦。
好在一夜無事發生，蘇和與其他人一樣，都是淩晨時分才沉沉睡去。
昏睡中，蘇和感覺到有東西湊到了他的身邊。睜眼一瞧，竟是那個被打的半死，又被扒光了衣服的讀書人。
讀書人見到蘇和狠厲的目光，連忙跪倒在他的身前，聲淚俱下的哭訴：“君上，求你別打我了，之前都是我做的不對，以後我再也不敢那麽幹了！大家都是大晉同胞，放我一條生路吧！”
書生一邊求饒，一邊把頭磕得“咚咚”直響。
蘇和本想嗬斥他離自己遠點，可話到嘴邊，又停了下來。
“讓我饒過你也行，但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好好，什麽條件我都答應，隻要你饒了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