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贈金

朱彪父親因為此事被氣的吐血,現在也病倒了,去年朱家本來就因為年景不好,入不敷出,又碰上了這樣的事兒,所以頓時就陷入到了困境之中。

如果是其他人的話,他們大可不管朱成拉倒,任其自生自滅,偷東西是他朱成幹的,何況又已經分家另過,就算是追究,也追不到朱彪父親頭上。

但是對於魏家他們卻不能不管,魏家在中丘縣內曆來強勢,連中丘縣的縣君都對魏家頗為忌憚,因為當今世上,官員多是外地人,想要在任上站住腳,就離不開當地的世族大姓支持,同時也需要縣裏的吏員支持。

而吏員跟朝廷任命的官員不同,他們多都是本地世家大戶出身,而魏家雖非耕讀之家,可是卻曆來強勢,勾結了不少縣內的小吏為之所用,所以外來的縣君和縣尉也不敢輕易拿他們怎麽樣。

如果此次朱彪家不給魏家拿出五萬錢賠償的話,那麽魏家有的是辦法,逼得朱彪家破人亡,所以朱彪這些日子,為此很是憂心。

現在連他家的田馬都已經賣了,所以下午李琛他們相約去騎射,朱彪一是在亭中當值,不便前來,而是因為他現在也沒了馬,又如何去習練騎射呢?

而朱彪這個人,李琛是了解的,性情豪爽,而且也是個尚義之人,另外朱彪天生勇力,從小擅長手搏之術(拳術或者說是徒手格鬥),另外也善使一對手戟,雖然不是李琛的對手,但是在關林鄉之內,他的手博之術和短戟,都很難找到對手,頗有戰力。

於是聽罷朱彪的話之後,李琛哈哈一笑,拉過朱彪說道:“我當是多大的事情呢!不就是五萬錢嗎?就把你難為成這樣?

李恒,你去找阿翁拿五萬錢過來,就說我有急用!要是阿翁問起何事,就說我回頭再跟他解釋,你現在就去!”

李恒乃是李琛的從弟,是李辯的兒子,今年十五歲,不過比起李琛,李貞在讀書方麵,特別是在經學方麵,要比李琛強。

可是放眼趙國境內的士子們,李恒並不出眾,充其量也就是中人偏上之姿。

可是李恒對李琛,卻崇拜的不得了,天天跟個跟屁蟲一樣,隻要李琛在家,就跟在李琛的屁股後麵轉悠,如果不是李辯和李振兄弟兩個看的緊的話,李恒估摸著也會被李琛給帶歪,棄文習武。

另外李琛對李恒這個從弟也不錯,並不希望他跟著自己習武,而是幫著李振和李辯約束李恒,命他好好讀書,習武可以,但是卻不可占用太多時間,平時也幫著李辯檢查李恒的學業,所以李辯對李琛也很是感激。

今日李琛請鄉裏的這些輕俠好友們前來聚會,李恒雖然下午未能跟著去練騎射,但是晚上卻溜了過來,到底他也是個少年郎,也喜歡跟著李琛的這幫朋友一起玩兒。

不過在這裏,李琛卻不許他多飲酒,也不許別人勸李恒飲酒,畢竟李恒年紀比他們小,現在就喝多酒,對他不好。

李恒是曆來以李琛馬首是瞻,聽了李琛的話之後,李恒答應一聲,便立即站起來跑了出去。

朱彪聽罷之後,心中一驚,五萬錢在這個時代,可不是小數目,因為很多黔首的家訾(同家資)算下來能有十萬錢,就算是不錯了,大多數黔首百姓的家訾,隻有兩三萬錢。

五萬錢放在兩年前,能買一匹相當不錯的好馬了,一般的駑馬或者田馬,可以買兩匹之多,所以五萬錢在這個時代,絕對不是個小數目,而李琛一張嘴,就要給朱彪五萬錢,所以就連在座的幾個家比較富裕的少年聽了,都為之咂舌。

這更不要說朱彪了,朱彪家裏存的錢,滿打滿算不過一兩千錢罷了,買了田馬才得了兩萬錢,現在除了賣田之外,實在是湊不出什麽錢了,而朱彪同姓族人也基本上都不富裕,也拿不出什麽錢幫朱彪家。

現如今李琛一聽毫不猶豫的就要給他五萬錢,讓朱彪這心裏麵真是不知道是什麽滋味,連忙站起來對李琛深施一禮說道:“李君!使不得呀!這太多了!我已經賣了馬,現在湊了兩萬五千錢了,還差一半,如果君若想幫我,至多再借給我一半足矣!彪豈敢再要這麽多?多了的話,彪恐怕這輩子也還不起這些錢呀!”

李琛翻了翻白眼說道:“還錢?你當我是放高利貸的嗎?誰讓你還了?你家種田,賣了田馬如何能行?你阿翁還病了,沒有錢怎麽看病?別給我說去求太平道的符咒,喝什麽符水,必須要去請疾醫給你阿翁診治抓藥!

這沒錢怎麽能行?錢你隻管拿去,我不找你追債!隻要你家沒事就行!”

朱彪聽罷之後,站在那兒七尺半的昂藏壯漢,眼淚卻如同崩了一般,從眼眶中奔湧而出,順著腮頰流的滿臉都是,嚎哭一聲之後,撲通一聲便跪在了李琛麵前,對李琛咣咣咣的磕了幾個響頭。

“李君!你如此待我,彪此生無以為報,以後彪的這條性命,就是李君您的了!但凡用到我朱彪的時候,隻需要君打聲招呼,彪哪怕是粉身碎骨,也絕無怨言!”朱彪哽咽著對李琛說道。

李琛慌得趕緊從席上跳了起來,把麵前的矮幾都給撞翻在了地上,桌上的酒碗和盛菜的盤子叮咣掉了一地,李琛也顧不得湯水濺了一身,直接一步跨過傾翻的矮幾,跨到跪在地上的朱彪麵前,不管朱彪樂意不樂意,一把便將朱彪從地上攙了起來。

“起來起來,丈夫有淚不輕彈!能用錢解決的事兒,都不算是什麽大事!區區五萬錢,豈能讓你如此偉丈夫屈膝?快快起來!你我相交一場,我們的情誼難道不值五萬錢嗎?”李琛拉著朱彪的手說道。

朱彪這會兒熱淚長流,有心還要跪拜,可是奈何李琛力大,硬是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站在李琛麵前,一時間不知說什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