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招兵買馬

清晨。

天色還未明朗,稀薄的夜色裏微風拂過,給人幾分爽朗之感,鄴城百姓還沉浸在睡夢之中,卻是已經有不少人踏出城門。

浩浩****的欽差隊列經過東城門,縣令薛鬆濤依例送行,全程不敢有絲毫的怠慢,言行十分得體。

此次欽差低調前來,全程都由薛鬆濤接待,他不過是七品小官,自然處處小心謹慎,有得知來人為圖殿下,更是時刻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好在北王殿下智謀過人,才能化險為夷,過程驚險無比,說起來還是不免令人後怕,宋雨平陰謀敗露,落得個汙蔑皇裔的罪名,到現在還病懨懨地躺在馬車上。

靜立一旁,躬著身子的薛鬆濤心裏總算有種塵埃落定的安穩,就算宋雨平身後有宋家,此事也已經再無波瀾,落得個一身病罪也怨不到他的頭上。

這一切,既要歸功於殿下的謀劃,也和薑太傅的公正威嚴脫不開幹係。

眼看欽差衛隊全部走出鄴城,車馬停步於門外大道,即將開拔遠行,薛鬆濤連忙帶著衙役上前,朝著前列的馬車躬身做禮。

“薑太傅慢走,鄴城地處荒涼,下官隻能略備薄酒以表心意,還望太傅勿要嫌隙。”

他要為薑太傅送行,以謝太傅全程的公正嚴明,將來萬一有變故,也有這一層情分在其中,遇事還能有點轉圜的機會。

官場就是人情世故,為官多年的薛鬆濤自然清楚這個道理。

恭敬道別聲響起,馬車素簾緩緩揭開。

麵容滄桑的薑太淵注目而來,見到縣令躬身做禮於眼前,態度極為恭敬,又見同行衙役手捧托盤,上盛兩杯水酒,很是簡單,顯然隻是純粹的送別之情,也就並未拒絕。

“薛縣令,有心了。”

在護衛的攙扶下,老翁緩緩下車。

略微整理了一番衣著,薑太淵近前,接過薛鬆濤雙手奉來的酒杯,卻是神色有些複雜,望著倒映在酒杯中的麵容,臉上帶著意味深長的笑容。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會被一個年僅弱冠的皇子擺了一道。

自從昨夜返回府衙。

薑太淵的心情很是激動,對於一年後的新鹽推行期待萬分,也對於心有百姓的北王殿下有些欣賞,可就在激動不已的回想下,他卻是發現自己中計了.......

原本還算正常,自打他進入北王府,一切都照著預想發展,開門見山問出新鹽,主動展開了影響不小的談話,就如同圍棋之道,先行落子占盡了先機。

出人意料的是,北王卻並未著急,就好像放棄了一切般地坦率回答,好似中盤認輸的架勢,任由對方發難,甚至答應了把新鹽交付於朝廷的提議。

不得不說,這一招以退為進實在有點高明。

就從那一刻起,薑太淵逐漸由主動轉為了被動,由於對新鹽的看中,恰好被秦風吃死,一步步地落入了陷阱而不自知,從一開始的主動發問,變成了後來的被動聽由對方提議,直至最後敲定了一年的期限。

全程回想下來,他徹底被北王算計了!

或許自打進入王府,從他問出新鹽開始,就已經落入了陷阱,一步步地照著北王的預想靠近,本以為占盡先機的一手,實則是最大的敗筆,當他孤軍深入以為得勝之時,卻正中北王下懷,隻是占有了一片空地而已。

這裏麵的關鍵之處,就在於暴露了自己對新鹽的看重,天然的優勢瞬間化為了泡影,而北王卻早已看透了這一點,極其巧妙地利用他新鹽,達成了心頭的目的,看似兩全其美的一年約定,也全都在算計之中。

能在談笑風生間,將全程進展得無比自然,需要極其沉穩的心境,而能將人心利用得這般細微,就更不是說出來那般簡單。

最可怕的是,做到這一切的,僅僅隻是個弱冠之年的落寞皇子。

看來,經曆諸多變故也未必是壞事。

起碼那位殿下沉穩了許多,已經有了遠超年紀的睿智。

薑太淵目露笑意,說不清心裏是欣賞還是無奈,卻是對於北王愈發地看中,如此不拘一格的行事作風,更適用於家國大事,也令他感到無比的驚豔。

隻要新鹽能交付於朝廷令百姓免於困境,他就達成了心中所想。

至於那一年光景所為何事,他倒是並不在乎,無非就是為了多賺些銀錢而已,利國利民的新鹽都要交出,多賺點銀錢又算得了什麽。

遙望身後鄴城。

薑太淵的渾濁眼眸裏略有期待,若有機會,他定要和北王對弈一局,看看那個年輕人在棋盤山究竟表現如何。

或許,將來的鄴城會大變模樣啊。

將杯中清酒一飲而盡,老翁目露笑意地看向身前縣令。

“薛縣令,多謝。”

薛鬆濤誠惶誠恐,哪裏敢有半點托大,連忙恭敬回禮,等他再度起身,帝師已經乘車而去,唯有沉聲之言回響。

“薛縣令,能在鄴城為官,或許是你最大的機遇,既已心有所向,就望你今後造福百姓,好自為之。”

最大的機遇麽......

連薑太傅都這般感念,薛鬆濤心中愈發堅定,也慶幸自己曾經的選擇,深以為然地再度做禮,直到車隊沐浴晨光遠去,消失在了南河道山口。

塵埃落定,門外的道路再無人影。

突然的空曠帶著幾許寂寥,就好像置身於夢境當中,令人久久難以回神,唯有看見熟悉無比的鄴城舊牆,聽著城中逐漸響起的動靜,眾人才感覺到了真實。

權貴皇威隻是一時,猶如過眼雲煙,麵前的小城日常才是生活啊。

再度踏入東城門。

漫步於鄴城長街,薛鬆濤的心情十分愉悅,有種說不出的充實和振奮,正準備前往縣衙,處理近日因攪擾而未完的公務,卻見不少民眾向著城府的方向跑去。

“征兵啦,征兵啦!”

“征兵?咱們鄴城也終於要征兵了?!”

“這可是好事啊!吃糧當兵,當兵吃糧,如今這年景,當兵入伍比什麽都來得實在,起碼餓不死,說不定還能立功成家呢!”

“有這好事?!我也去!”

“哎?孫老二你起什麽哄啊,那可是當兵,要上戰場的!”

“老子要攢錢娶媳婦!”

“走走走!我們也去看看!”

......

四麵八方的民眾都向著城府方向湧去,激動的言語不斷響起了街上,那場麵比過年差不了多少,熱鬧得有些離譜。

薛鬆濤旁觀多時,不由得眼裏生出異色。

朝廷往往都是在秋後征兵,鄴城地處偏遠,已經有三五年沒有征兵,也沒聽說有公文示下,怎麽突然就開始征兵了?

帶著疑惑,縣令大人和幾名衙役也趕上前去。

待到鄴城府前,長街早已是人山人海,激動的言談聲難以平息,直到統領許朝元披甲而出,麵露威嚴地宣布軍令!

“奉殿下之命,征召兵士,但凡入伍之人,即可享有一兩月俸,若立軍功,月俸再漲,有大功者,可分良田!”

此言一出,群情震動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