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患難見人心

“蠻夷來犯!”

“蠻夷來犯!”

“蠻夷來犯!”

單騎奔騰,經由城池方圓,而後自東城門而入,一路狂奔於鄴城之中,百姓聞之色變,急忙閉戶。

縱然已曆經多次戰事,動**的小城仍為敵情所驚,不少自東城門而入的民眾神色緊張,向著各自的家中而去,隻求老小平安。

於此同時。

早已看到狼煙的鄴城府同樣一片忙碌,輪休的所有兵士穿好甲胄,在統領許朝元的帶領下列隊而出,準備麵對即將到來的戰事。

將士們踏出府衙,聞詢而來的方誠神色凝重。

徑直走向統領大人道:“許將軍,這敵情可是真事?何以此次敵情能未到而先知?”

“自然是真,本將奉殿下之命,早已設立烽火台,三十裏外便可知敵情。”許朝元神色嚴肅。

聽聞此言,方誠很是欣慰地點了點頭。

“殿下有此遠見,實乃鄴城百姓之福,既然蠻夷又來進犯,唯有仰仗將軍,老夫與縣令這就安撫民眾,若有任何差遣,將軍但講無妨。”

見到這位京都而來的文官一臉肅穆,語氣絲毫不慌,言談間滿是真摯,許朝元也心中敬佩,抱起雙拳謝禮。

兩人隨口幾言,就將城中事務劃分完畢,以應對來犯之敵,默契十足,眼看敵軍已至三十裏外,許朝元不敢托大,就欲準備前往城樓布防。

就在這時,府衙前的動亂長街上,卻是有幾十號人大步走來,領頭的人麵容清秀,正是陳家的大公子陳默。

陳默立於台階之下,頗有英氣地抱拳做禮。

“將軍通報軍情之恩,草民無以為謝,我等雖不懂行軍打仗,也願盡綿薄之力,與眾將士一同守護鄴城!”

許朝元意外望去,隻見一幹人衣著破舊,卻是個個精神抖擻,正是鄴城的百姓,也就是近日來在北山運送礦鹽的勞工,算是城中的壯勞力。

想來,這些人先前就在城外北山勞作,聽聞敵訊方才返回城中,也算是逃過了一劫。

不見將軍有所表態,一幹人也學著模樣抱拳做禮。

“我等願與眾將士一同守護鄴城!”

“我等願與眾將士一同守護鄴城!”

“我等願與眾將士一同守護鄴城!”

......

朗然之聲響動長街,連往來逃離的百姓都為之驚異,聞聲注目而來。

許朝元看得心中感懷。

自打他駐守鄴城以來,為鄴城流了不知多少血汗,以往遇見民眾固然深受愛戴,卻從未有這般齊心協力的場景。

眼見這些人能有如此氣魄,確有保家護國之心不假,但也和如今的活路分不開幹係,自從礦鹽開采以來,百姓中有不少人獲益,工錢豐厚自不用說,連珍貴的新鹽都人人能有,實在是做夢都未曾想過的好事。

日子越來越好,誰又願意被外族欺淩,曾經被恐懼支配的愛國之心,都在突然的敵情麵前猛然爆發。

短短數日,竟有如翻天覆地之變。

這一切,都要歸功於北王殿下。

感受著從未有過的熱切支持,眾位將士呆立原地,心頭五味陳雜,連許朝元也為之動容,同樣抱拳回禮。

“本將謝過諸位,既然大家有護城之心,這便一道前往城樓!”

此言一出,軍民齊齊振奮,方誠目露精芒,詫異旁觀的路人百姓都為之感染,不自覺握起了拳頭,隻覺心中熱血激**。

眨眼。

氣氛突然有了一種微妙的變化,本該曾經令人驚懼的敵情,似乎激起了所有人的熱血,勞工與軍士列隊而行,不分彼此的默契腳步中,給人一種從未有過的振奮。

民眾自覺讓開道路,立於兩旁眼中滿是敬意。

就在人人振奮的時候,正前方拐角卻是疾行而出一輛華貴馬車,眼見距離軍列不足數丈,驅車之人急忙勒馬止步!

“籲!!!!!”

駿馬嘶鳴,眼中滿是驚懼,馬車之中更是傳出不耐煩的咒罵聲!

“廢物東西!你到底長沒長眼!”

刺耳的聲音引得眾人注目。

隻見馬車門簾猛地掀開,一臉不耐煩的富態中年人目露凶光,錦緞珠玉加身也難掩眼中狠色,驅車的家丁連連做禮賠罪,任由斥罵不敢出聲。

那人正是鄴城首富錢大海。

往日威望十足的首富老爺,顯然也剛從城外慌忙逃了進來,哪裏還有曾經的高高在上,一臉的慌亂顯而易見,本就滿心的怨氣,此刻恰好發泄在了莫名背鍋的仆從身上。

可他還沒罵幾句,卻是發覺四周靜立著千百民眾,麵前還有諸多軍士,正以難以言喻的目光望了過來。

狼狽模樣展露世人麵前,錢大海臉色尷尬,可他畢竟從商多年,也算見過不少場麵,立刻就擠出了笑臉,跳下馬車向著許朝元拱手問候。

“許將軍見笑,在下牽念家中老小,一時情急失態,將軍可是要去城樓布防?可惜在下一介商賈,軍機大事實在一竅不通,鄴城還得多多仰望將軍啊......”

皮笑肉不笑的話語滿是油光,輕描淡寫就將尷尬揭了過去。

許朝元自然知道這廝是在惺惺作態,錢家乃是鄴城的首富,擁人家將數十人,哪裏又會任何差錯,哪怕敵情在前,錢府向來都是高枕無憂。

但錢大海畢竟聲望不俗,又是納稅大戶,還有著諸多家將,對於鄴城幫助不小,許朝元也就給了麵子,隨口應了一聲。

“錢首富過謙,你府上家丁眾多,不知可願為我們鄴城略盡綿薄之力?”

這話一出,立即引得不少人注目而去。

先有陳默自發守城,諸多勞力忠心相隨,後有統領大人親自出言,人力財力最為雄厚的錢大海自然難逃關注。

人群裏,斷斷續續響起了低聲評議。

“就是啊。錢首富府裏家丁有好幾十人,個頂個的都是好手,那要是都去守城,咱們鄴城這次一定毫發無損啊!”

“算了吧,他哪次不是說得好聽,但凡有敵情,必定躲在府中!”

“哎,倒也是......”

“這......咱們不都是為了鄴城?如此小事,對錢首富來說易如反掌,又不會損失分毫銀錢,想來不會拒絕吧?”

......

七嘴八舌的評議中,錢大海麵不改色,淡笑著抱拳做禮。

“嗬嗬,許統領高抬在下了。”

“在下隻是一介商賈,若說買賣之事,或可盡力相幫,可這守城驅敵的大事,實在無能為力,何況此事本該由將軍定奪,在下豈敢插手?”

“若說略盡心意......在下倒是有一言向告。”

真是個投機耍滑的小人。

連城中百姓都知奮力守土,蠻夷來犯的關鍵時候,這位最有能力的首富,卻一心隻想躲個清閑,想要作壁上觀!

許朝元臉色陰沉,冷聲注目道:“但講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