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以己之長克敵之短
清晨。
初春的寒意尚在,鄴城籠罩在稀薄夜色當中,空氣裏都透著一股冰涼,民眾們還熟睡在夢鄉之中。
北王府後院,此刻卻是人影攢動。
早已起身的秦風習練著武藝,長劍在手中翻飛,翩若驚鴻,矯若遊龍,一襲白衣勝過冬雪,遠觀猶如畫卷。
也不知習練了多久,記憶中的劍招反複數遍,秦風的單衣被汗水打濕,身體卻是已經習慣了一切,絲毫不覺疲憊。
王勳恭敬立於一旁,與仆人靜候著殿下練武,眼裏滿是敬佩。
而在側院門前。
門房家丁正奉命領著許朝元大步前來,許朝元衣著雖是破舊,卻也幹幹淨淨,顯然經過精心準備,不敢有絲毫的失禮。
大漢踏進院門,見到殿下瀟灑俊逸的劍法,忍不住看呆在了原地。
那劍法攻守兼備,集各家之長,招式簡單實用卻不失俊逸,定是尋訪了無數名師,而後苦練方能有此成效......
如此英武之人,絕不會是紙上談兵的庸才,也不知殿下今日有何吩咐,又會對鄴城軍防有何見解。
許朝元心中感慨,忍不住期待浮現。
直到秦風劍法習練完畢,才立於原地抱拳做禮。
“末將許朝元,參見殿下!”
秦風聞聲側目,輕笑著將劍交於王勳,隨即落座於小院石凳,招呼出聲。
“許將軍無用多禮,落座詳談。”
親切的話語令人好感倍增,本就崇敬的心情在此刻又濃幾分,許朝元早已歎服,今又見殿下禮賢下士,仍以將軍相稱,心中唯有感懷。
立刻上前做禮謝恩,心神振奮地陪坐一旁。
隻見殿下從丫鬟手中接過麵巾,儒雅地擦拭著雙手,舉止間貴氣十足,平和的話語緩緩傳出,令人如沐春風。
“許將軍,本王命你前來,隻為鄴城軍務,依你所見,我鄴城軍士如何才能戰勝蠻夷散騎?”
許朝元聞言臉色嚴肅,起身做禮,語氣嚴肅無比。
“稟殿下,末將以為,關鍵就在於騎兵身上。”
“我大玄軍士多自中原,曆來善於陸戰,奮勇衝鋒無所畏懼,可惜善騎射者不多,軍馬又價值不菲,蠻夷流寇仗著軍馬之威,屠戮百姓,數名軍士埋骨他鄉......末將與眾軍士據守鄴城,也是無奈之舉。”
“若能有軍馬,再經由善騎射者指點苦練,末將自信,大玄軍士麵對蠻夷鐵騎也有一戰之力,奈何此事難如登天,隻能嘴上空談......”
許朝元麵色凝重,語氣間有幾分自嘲意味,曾經的失敗湧上心頭,血仇曆曆在目,眼中的敵恨分外明顯。
簡短一言,將軍力的差距說得清清楚楚,也將這位大漢的驅夷憾事盡數道來,秦風神色嚴肅,也有幾分切身之感。
鄴城軍士甲兵破舊,能堅守城池定然曆經血戰,遠比尋常軍士付出千百倍之多,而蠻夷仗著軍馬之威,肆無忌憚侵擾周邊,其中的可恨和可悲誰能忘卻。
鄴城地處特殊,數十裏外就是吐蕃和突厥,這兩國都是遊牧民族,自幼善騎射,戰力彪悍又不講道義,猶如豺狼集群。
鐵騎本就是威力極大,滿覆鎧甲的騎兵衝殺起來,於戰場之中馳騁縱橫,豈是尋常軍士能擋,一騎可抵十卒,而騎兵成陣衝殺,更是猶如山崩海嘯,席卷而來的漫天殺意吞噬一切,鐵蹄齊鳴足以摧毀多數人的戰意,威勢疊加數倍,百騎勝過千軍。
許朝元之語並無差錯,對於騎兵的認知很是清楚,敵我的懸殊也說得無比真實,可惜卻是出了偏頗。
身後靜立的王勳卻是被這話挑起了心頭火氣,很是忿忿不平地讚同應聲。
“殿下,許統領說得都是實情,那些蠻夷隻會亂衝,也就仗著軍馬欺辱我等,若咱們也有軍馬,百騎對戰,定能戰勝來敵!”
秦風並未介意憨貨的耿直插話,隻是淡淡反問。
“若鄴城也有軍馬,眾將士策馬迎敵,真的就能戰勝蠻夷?”
兩人正被國恨血仇所染,僅此一問,立刻就要做禮應聲,可話到嘴邊,卻是不自覺地悶在了唇邊。
幾息之後,王勳方才一臉不服地嘟囔出聲。
“若我等有軍馬,操練數月,未必不如蠻夷.......”
秦風並未應聲,隻是看向沉默的許朝元道:“許將軍,你也如此認為?”
許朝元陷入了凝重,臉有愧色地抱拳應聲。
“稟殿下,蠻夷雖未教化,行事毫無人之常禮,所過之處屍橫遍野,所為人神共憤,卻是極為擅長騎射,末將......自歎不如。”
這一語說出,王勳也低下了頭顱。
眼見兩人認知清楚,秦風方才繼續出言,將兩人偏頗的眼界引領回來。
“許將軍,吐蕃突厥皆善騎射,此乃天生長處,隻因他們生來就是遊牧之國,而我大玄民眾世代農耕,自然不善此道。”
“若硬以騎兵向對,絕非明智之舉,先不提軍馬之資,眼下的勝負勿用多言,師夷長技以製夷固然高明,卻需時日。”
“眼下之策,理應將目光放於製衡軍馬,發揮我大玄民眾巧思妙技,以己之長克敵之短,此方為上策,若能製衡軍馬,鐵騎有何懼哉?”
唰!
兩人悄聲對視,眼中的恍然之色齊齊迸出。
以己之長克敵之短......
對啊。
若能如此行事,方才算得上軍機良策,也合乎用兵之道!
許朝元心中隱約有所明悟,驚歎於殿下的獨到高見,一言過後愈發欽佩,殿下那份清醒的認知,令他自愧不如,而這番話語,更猶如醍醐灌頂,徹底驚醒沒仇恨蒙蔽的心神。
可短短幾息間,許朝元對於如何具體克製騎兵,仍然未有頭緒,隻得謙遜請教。
“殿下,恕末將駑鈍,不知您有何高見?”
秦風緩緩招手,玉兒心領神會,向著小院書房而去,片刻後就將一張圖紙雙手奉上,圖紙置於石桌,沉聲之言震動兩將。
“這,便是克敵之法。”
許朝元嚴肅注目,粗略一撇之下,隻見紙上繪著新式兵器,看得他眼中驚豔無比,當場驚得起身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