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撲通!撲通!

黃泥崗上,楊誌正是做著極大的克製。

他也熱,他也渴,他也想喝那漢子桶裏的酒水。

隻是此一回的生辰綱,實在不容有半點差錯,就算是眾軍再是如何折騰,楊誌隻是鐵麵不與。

心裏隻存的心思,要安安穩穩運了這生辰綱!

不過這心思少頃又變,見那七個棗商,就在自己麵前吃起酒來的時候,楊誌總算亦是有些遲疑了。

尤其跟隨著的眾軍見了,也是在邊上不斷低語道:“你看的那幾個漢子都是吃了,這酒中該是沒事了吧!”

楊誌麵上沒應,隻也暗自拿眼瞧去。

見兩個客人去車子前取出兩個椰瓢來,一個捧出一大捧棗子來。

隨後七個人立在桶邊,開了桶蓋,輪替換著舀那酒吃,把棗子過口。無一時,一桶酒都吃盡了。

又聽那七個客人問那漢子道:“正不曾問得你多少價錢?”

那漢應道:“我一了不說價,五貫足錢一桶,十貫一擔。”

七個客人道:“五貫便依你五貫,隻再饒我們一瓢吃。”

那漢直再搖頭道:“饒不的,做定的價錢。”

不想那棗商也是無賴,那漢子說定了價錢,其卻非得再占那一瓢酒的便宜。

隻見一個客人把錢還那漢子,一個客人便去揭開桶蓋,兜了一瓢,拿上便吃。

那漢去奪時,這客人手拿半瓢酒,望鬆林裏便走。

那漢哪裏肯讓,趕忙要追,卻又怕自己一追,剩下的酒水更是不保,隻得在原地叫罵。

須臾,又見那客人從鬆林裏走將出來,手裏拿一個瓢,似吃的還不過癮,又要來桶裏舀了一瓢酒。

那賣酒的漢子看見,搶來劈手奪住,望桶裏一傾,便蓋了桶蓋,將瓢望地下一丟,口裏說道:“你這客人好不君子相!戴頭識臉的,也這般羅唕!”

...

前頭這一番場麵,不僅是楊誌見得真切,那跟著的眾軍也看了個真切。

眾軍之中,有個老都管,算是個領頭的。

熬不住眾軍苦勸,心裏也欲要吃得些,便來對楊誌說:“岡子上端的沒處討水吃,眼那販棗子客人已買了那漢子一桶酒吃,還有這一桶,胡亂教咱們買吃些避暑氣可好?”

楊誌暗自尋思道:“我在遠遠處望這廝們都買他的酒吃了,那桶裏當麵也見吃了半瓢,想是好的。”

念得此處,楊誌也順水推舟道:“既然老都管說了,直教這廝們去買來吃了。”

老都管聽得大喜,連忙就朝著眾軍來湊錢財。

好不容易湊出了五貫錢,交的那漢子手裏,便是迫不及待,拿去那桶蓋,先兜兩瓢。

先叫老都管吃一瓢,再叫楊提轄吃一瓢。

楊誌那裏肯吃,老都管隻得自先吃了一瓢,兩個虞候各吃一瓢。

隨後眾軍漢一發上,那桶酒登時吃盡了。

楊誌見眾人吃了無事,自本不吃,怎奈一者天氣甚熱,二乃口渴難熬,忍不住拿起來隻吃了一半,再棗子分幾個吃了。

那挑酒漢子見此,又挑了空桶,唱著山歌,自下黃泥崗去了。

楊誌見的心下又定了定,不欲再多留,正是欲要吆喝眾人趕路,卻見幾個軍士昏昏沉沉,竟是站立不住。

心下陡然一沉,再覺自己身上,竟然也開始感覺有些暈乎。

心頭狂跳,不住暗呼道:“竟然還是中計了不成?”

這念頭才起,卻又見那七個販賣棗子的客人,立在鬆樹傍邊,指著自己說道:“倒也!倒也!”

欲要開口來罵,卻張了張嘴,竟是發不出聲來!

“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隻眼睜睜的看著那七個客人從鬆樹林裏推出七輛江州車兒,把車子上棗子丟在地上,將十一擔金珠寶貝都裝在車子內,遮蓋好了。

旋即哈哈大笑,其中一人,鬢邊有一搭朱砂記,更是朝著自己道:“楊提轄,好自為之!”

楊誌一雙眼睛,是死死盯著那人,直要把那人的外貌見個真切。

其餘人也不再多言,推著車就往崗下而去。

這群棗商,自然是來劫生辰綱的晁蓋一夥了!

走的半路,阮小二實在忍不住,直跳起而呼道:“那群軍士,可當是蠢啊!眼看他們一瓢一瓢搶著吃酒,可差點沒叫我笑出聲來!”

邊上那劉唐也是大笑道:“誰說不是,你不見我都背過身去,就是怕直接笑出聲來。”

又有阮小五抱怨道:“可別說了,我都已是緊張的不行,卻見你們兩個在那憋笑的神情,差點沒把我給弄瘋了。”

吳用與晁蓋落在隊伍最後頭,看著前頭兄弟們的鬥趣,也是相視而笑。

晁蓋更是低聲欽佩道:“先生大才,此番略施小計,就把這生辰綱給拿下了!”

吳用倒是謙虛了一下,直亦笑道:“還是兄弟們配合的好才是。”

幾人是嘻嘻哈哈,完全是大事已成的興奮感。

唯獨隻有那公孫勝,麵色沉重,很是擔憂。

那吳用見得真切,上前兩步道:“道長,大事已成,怎地還如此憂心?”

公孫勝卻搖頭道:“隻是有些心下不安,卻也不知是哪裏來的。”

劉唐聽得滿不在乎道:“道長總是這般憂慮,這大早上出門的時候,就一直是這般神情,也是謹慎的很啊!”

說著又是安慰起道:“如今這財寶都在咱們手裏了,道長你就安下心來吧!”

“撲通!”

劉唐安慰的話語才說完,卻又聽邊上猛然響起一聲跪倒聲。詫異的轉頭看去,卻見是吳用跪倒在了地上。

連忙上前一步扶起道:“先生怎麽了,莫不是前頭也不慎吃了些下藥的酒來?”

而這回的吳用,卻就像是前頭的楊誌一般,一雙眼睛看著那劉唐,想張嘴,卻怎麽也張不開了。

劉唐心頭大急,還要說話,不想身上的力氣仿佛被什麽東西給瞬間吸走了一般,腳步一晃,又把吳用直挺挺的摔在地上,自也再是堅持不住,一同也摔倒在地。

再看周圍,阮家兄弟,保正,道長,皆是晃晃悠悠,眼看都被下藥了一般!

一時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必是那白勝動手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