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酒後吐真言

靈山縣一側文筆亭

三個縣學生徒打扮的半大小子縱酒狂歡,數個身穿宋軍衣的軍漢小心翼翼的在一旁侍候著。

冉雲彪麵無表情的隻管喝酒,李三堅是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曾公明卻是一副坦然受之的模樣。

“有勞了。。。”軍漢們每倒一次酒,李三堅都要起身拱手道謝。

李三堅道謝的同時,心中是感到異常納悶,軍人啊,多麽神聖的職業,為何前來侍候人喝酒?為何曾公明等人坦然受之,而軍漢們似乎也是習以為常,臉上並未露出憤憤不平的神色?

李三堅客氣,軍漢們反倒是露出一副怪異的神情,似乎是李三堅做錯了。

“哎,哎,翰韌兄,左右不過是些軍漢嗎?你這又是何必呢?”曾公明見李三堅的模樣,於是忍不住說道。

“你。。。你們這是何意?”李三堅見軍漢們下去後結結巴巴的問道:“他們可都是些軍中之人啊,為何你們要如此作踐他們?”

“非也” 曾公明聞言搖頭道:“翰韌兄此言差矣,非我等作踐於他們,而是他們本就是賤人、罪人,翰韌兄沒看到他們臉上的刺青嗎?他們之中的許多人本就是作奸犯科之徒,被發配到了嶺南軍中。除此之外,他們之中的許多人亦是遊手好閑的閑漢,因貪慕軍中的衣食,從而從軍,同時其中也有許多饑民、災民、賊盜之人,被募入軍中,此等之人還需我等以禮相待嗎?”

賤民?李三堅聽到這兩個字頓時臉上露出了一絲不愉之色,李三堅出身貧寒,父親早亡,母親是個黎人,如此在世人的眼中也是賤民。

剛才曾公明還怨恨司馬都瞧不上他們的出身,可轉身就對所謂的賤民嗤之以鼻,使得李三堅憋悶不已。

不過李三堅轉念想到,這也許是這個世上幾乎是所有人的看法吧,曾公明也是無意識的,並不是針對李三堅的。

李三堅又一次的領會到了這個世上的等級之分。

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蝦米啃泥巴!

要不想一輩子成為泥巴,必須拚命變成蝦米,變成小魚,變成大魚。。。

李三堅調整了一下自己心態接著問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家父曾在軍中任錄事一職,因而我是略有所聞。”曾公明答道。

“原來如此。”李三堅點頭道:“難道朝廷之軍均是如此嗎?”

“這倒不是。”王磐接口道:“朝廷也會招募普通百姓或將家子弟從軍,並擇其勇悍習武藝者籍為禁軍。素習弓馬、諳曉戰陣者籍為殿前軍,是為精銳。”

原來朝廷之中還是有精銳的嘛,李三堅心中暗道,估計讓眼前的這些軍人不像軍人,奴仆不像奴仆之人去上陣殺敵,豈不是糟天下之糕了?

“無論怎樣,我等還是需他們禦外辱、保社稷的嘛。”李三堅說道:“既然如此,我等當禮遇於他們的。”

“靠他們禦外辱、保社稷?”曾公明不屑的說道:“這些人一上戰場就一潰千裏的,還能指望他們?”

“好鐵不打釘子,好男不當兵。”王磐也說道:“如此之部曲,焉能不敗?元豐年間五路大軍伐夏,居然一敗塗地,喪師數十萬,真乃奇恥大辱也。”

王磐隨後將元豐年間五路大軍伐夏一事說了一遍。

十年前王磐等人雖然年幼,當如此奇恥大辱還是略有耳聞的,到了十年之後,隻要一提及此事,宋人均是感到羞愧難當,均是認為是奇恥大辱。

李三堅聽完五路大軍伐夏之事後,心中默然,李三堅也多少知道宋軍孱弱,可沒想到居然到了如此地步,腐敗、混亂充斥在了宋軍之中,囚犯、流民、作奸犯科者居然被朝廷募入了軍隊,如此軍隊還有何戰鬥力?

“哎,我說銘石兄。”曾公明歎道:“我等隻管吃酒便是,提這些事情做甚?”

“東林所言甚是,我等隻管喝酒便是。”李三堅也讚同道。

於是三人又縱情暢飲,談古論今,喝得好不熱鬧,三壇荔枝燒很快就見底了,三人均喝得有些醉意了。

雖荔枝燒度數很低,當也架不住如此狂喝濫飲,李三堅喝得昏天黑地的,嘴中也是胡話連篇:“我說兩。。。兩位兄台,你。。。。我跟你們說啊,黃。。。教授所。。。言,天地之五行,純。。。屬胡說八道。。。天。。。天之一切,哪。。。裏是金、木、水、火、土啊?哈哈。。。嗝兒!”

“哈哈,翰韌。。。你。。。你又大放厥詞。”曾公明也醉醺醺的說道:“天地不是。。。是五行,又。。。又是何物啊。。。啊?”

“是。。。嘿嘿,你可知道我是從哪裏來的?”李三堅醉眼朦朧的問道。

“你哪。。。裏來的?”曾公明問道。

你不是來自廣南路瓊台如此荒蠻之地嗎?還能從哪裏來?曾公明納悶的想到。

“我。。。我跟你說。。。說啊。”

正當李三堅說話之時,王磐忽然將手中酒盅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音,酒水嘩啦一聲潑在了地上。

王磐如此,將李三堅、曾公明二人嚇了一跳,酒也有些醒了,兩人均怔怔的看著王磐,不知道他為何忽然發作?

“好男兒,大丈夫,當如驃騎將軍一般,當從軍報國,縱橫沙場,雖馬革裹屍,亦不枉此生。”王磐大聲吼道。

“驃。。。騎將軍?哪個驃騎將軍?”李三堅開口問道。

“漢之冠軍侯,霍去病,銘石兄平日裏對霍大將軍是推崇之至。”曾公明幫著王磐回答道。

“彩。。。”李三堅讚道:“銘石兄雄心壯誌,弟深感敬佩,不過你我目前可是在縣學聽讀啊,從軍一事又從何說起?”

“某欲行武舉之事。”王磐酒量驚人,隻是微醉。

“哦。。。武舉是何物?”李三堅清醒片刻,隨後又陷入了沉沉的醉意,趴在桌子上含糊的問道。

“翰韌,今後有何誌向?”王磐不答,反問李三堅道。

“我。。。我。。。我的誌向就是我想讓俺娘親過上好日子,讓俺娘親不受人白眼,不受人欺辱。。。”李三堅話未說完,腦袋就在桌子蓬蓬篷彈了幾下,趴在桌子人事不省了。

。。。。。。。。

“嗯,兩位公子放心。”山魁一手抄起李三堅後謝道。

山魁目前能用漢語進行一些簡單對話了,不過語調卻是極為別扭。

李三堅喝得人事不省,被王磐、曾公明二人送了回來,山魁接過後,小心翼翼的將李三堅拎進房中,放在了**,對小豆芽說道:“豆芽,照顧。”

“嗯,山魁哥哥放心。”小豆芽點頭道。

“呀,哥哥,你怎麽這麽沉啊?”山魁出了房門後,小豆芽奮力扶起李三堅,欲先給他洗漱更衣,可李三堅東倒西歪的,小豆芽根本扶不住。

其實李三堅並不重,雖這些日子以來,李三堅不斷的在健體,可仍是顯得有些文弱,不過即便如此,對於小豆芽來說就如同一座一般,特別是李三堅此時醉得像個死人一般。

小豆芽跑到左邊扶李三堅,李三堅倒向右邊,跑到右邊去扶,他又倒向左邊,將小豆芽累得氣喘籲籲、香汗淋漓的。

“你。。。你是何人?”李三堅終於被小豆芽折騰醒了,看著跑來跑去的小豆芽醉眼朦朧的問道。

“我。。。你。。。”小豆芽氣不打一處來,幹脆不跑了,叉腰站在李三堅麵前指著李三堅的鼻子說道:“你。。。你還是做哥哥啊,喝那麽多的酒,簡直不將息自己的身子,哎呀,臭死了。”

小豆芽皺著柳眉,用手使勁扇著李三堅呼出來的酒氣,模樣可愛之極。

小豆芽插腰指著李三堅“怒罵”,儼然是女主人般的。

“哈哈。。。嗝兒!”李三堅迷迷糊糊之間,隻見眼前一個模糊的可愛小蘿莉,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的。

李三堅打著酒嗝,奮力欲撲住這個像隻小蝴蝶般的、竄來竄去的身影,怎奈李三堅酒醉腿軟、動作遲緩,撲了幾次均撲了個空,腳步踉蹌,將小豆芽逗得咯咯笑個不停。

“哎喲。。。”李三堅其後撞在了床沿之上,頓時痛得大叫一聲,腦門之上肉眼可見迅速長起了個大肉包。。。

“哥哥,哥哥,你沒事吧?”小豆芽見李三堅撞在了**,頓時嚇得臉色蒼白,撲過來在李三堅腦殼之上不斷的哈氣,欲減輕李三堅的痛苦。

“哦,原來是小豆芽啊。。。”李三堅聞著少女身上的幽香,終於認出了小豆芽。

“給我倒些。。。水。。。”李三堅感受到了小豆芽柔若無骨的身子,頓時感到有些心猿意馬,再加上酒喝得太多了,李三堅感到口渴異常,於是說道。

“哥哥,水來了。。。”小豆芽飛奔過去給李三堅倒了杯水。

“哎喲。。。”此時是小豆芽驚呼了,李三堅稀裏糊塗的將小豆芽摟在了懷裏,倒在**呼呼大睡。

裝水的瓷碗“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摔成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