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對 策(一)

奶奶個熊,想不到,自家開個作坊,竟無意中觸到了這個社會的毒瘤。

本來與世無爭的陳氏兄弟,現在卻要麵對龐大而又複雜的官黑結合勢力,而且,力量對比呈一邊倒的碾壓優勢,完全不在一個量級上。

陳平本能地想到了在肉體上消滅對手,這是最簡單的辦法。

可是,具體要消滅哪個呢?怎麽出手,誰能做到呢?

而且,這個辦法同樣麵臨著巨大的風險。

假如動用類似褚布這樣的力量,暗地裏將石家豎子幹掉,表麵上可以解決眼前騷擾的問題,可接下來,石家肯善罷甘休嗎?

隨後,不可避免地會麵臨著狂風暴雨般的報複,到那時,肯定將是一種無法控製的血雨腥風的局麵。

而這,僅僅是因為做一個小生意引發,是典型的“因小事情而做大決定”的不智之舉。

在這個世界的修行,無論怎樣也不能違背自己做人的準則,這是赤鬆子師尊一直叮囑自己的。

看來,自己有時也會感情用事,忘記了修行的目的——一切在於經曆。

不管遇到什麽困難,總要找到解決的辦法,這才是經曆的目的。

想到這兒,陳平定下心來,接著請教張負:

“大父,這石家除了政界相通,地頭熟絡,還有什麽作為。”

張負又品了一口茶,說道:“石家除了做官,還貪財斂財。”

“噢,怎麽說?”陳平眼前一亮。

“石縣丞借助權勢,敲詐勒索,貪賄索賄,已是人盡皆知。縣裏不管什麽事,到了他手上,都要扒層皮。”

“此外,石家還經營商賈,他家的織造作坊織的絹布,質量上成,是魏王室的貢品,每年要定期納貢,郡守以上,也多用他家的織品。這為他每年帶來豐厚的收入。”

“他家作坊的織品,售價奇高,完全是為了賺官府的錢,故意抬高價格,所以,市麵上也很少有人花錢去買它。”

“除此,石家還在縣裏經營一家客棧,一家糧行,私底下也會做一些鹽鐵生意。不過,他們往往以官府的名義進行,很難找到他的把柄。”

“這樣下來,實際上這陽武縣的首富,真正是石家。”

“前幾日,聽說石家剛從鹹陽販貨回來,就是那個公子哥押的擔子。看來他是一回來,就找上你們的麻煩了。”

陳平默默地聽著,許久,又問道:“大父,您在陽武經營這麽多年,不可避免的和石家打交道,肯定也與他們有交集或者生意上的衝突吧?”

張負無奈地笑了笑,“說來話長啊,我和石家的明爭暗鬥三十幾年,能守到今天而不倒,是因為始終掌握一個原則。”

“您說。”

“不招惹,不得罪、不合作。遇到有衝突時,退避三舍,隻要不吃大虧,就算了。咱們是生財,不為生氣。”

“明白了,大父。眼下,您看我該如何麵對呢?”

張負說道:“這件事的主要節點,還是要看石家到底想要幹什麽,了解背後的原因後,見招拆招,解而化之。”

“我懂了,大父。”

陳平起身施禮,“多謝大父,孫陳平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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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回到作坊,已是掌燈時分。

“怎麽樣,弟。”

一進門,陳伯和王好就迎了上來,滿臉不安又期待地看著他。

陳平坐了下來,接過嫂嫂倒好的茶,喝了一口,

“看來,有人盯上我們的作坊了。”

“誰?”陳伯心裏一緊,問道。

“說來話長,你和嫂嫂吃飯了麽?”陳平問道。

“你瞧我,光顧著急了,都忘了你還沒吃飯呢。我和你嫂嫂都吃了,給你留著呢。”

陳伯說著,轉回頭,見王好已經去廚房熱飯去了。

陳平起身,踱到後院,若有所思。

沿著院落轉了一圈,陳平停在毛驢跟前,拾起一把草,遞到毛驢嘴邊。

毛驢一見,打了個響鼻,銜到嘴裏,歡快地咀嚼起來。

陳平看了一會兒毛驢吃草,又看了看四周,見雇工屋門都關著,應該是都準備睡覺的光景。

陳平轉回身,回到前廳,坐回到四方桌前。

不一會兒,王好的飯菜也熱好了,一飯兩菜一湯,端了上來。

陳平也不客氣,端起碗吃了起來。

跑了一下午,肚子確實餓了。

很快,飯菜下肚,王好將碗筷收拾下去。

陳伯給弟弟倒上茶,自己也倒了一杯,捧在手裏,默默地看著弟弟。

陳平喝了一口,抬頭說道:

“兄長,看來這事兒不一般。”

“怎麽不一般?”陳伯不明就裏,順勢問道。

“這次不是簡單的收例錢和搗亂,背後有複雜的背景。”

“平弟,你就直說吧,到底是怎麽回事?”陳伯有些心慌。

“兄長,你還記得那個首告吧?”

陳伯點頭,“記得,還真是他?打聽到是誰了嗎,什麽人在背後搞鬼?”

“‘肆師’說根本就沒有首告。”

“什麽?沒有首告,那官府為什麽要收繳我們的東西?”

陳伯的聲音不免大了起來,引得剛剛坐下的王好,豎起手指在嘴邊“噓”了一聲,示意小聲些,以免驚動睡著的雇工。

陳平說道,“問題就在這兒,沒有首告,卻能動用官府的人,去收我們的東西,所以,當初我們不收布幣是對的,如果收了布幣,也就挨不到現在了。”

“平弟,那說明什麽?”王好也加入進來。

陳平低聲道:“說明這背後有人一直盯著我們的作坊,而且這個人在沒有首告的情況下,能調動官吏,這次,咱們作坊剛開,就來搗亂,所有的這一切,都指向了一個人。

“誰?”

陳平道:“縣丞和他的兒子。”

“縣丞,還有他的兒子?”

陳平肯定道:“對,從今天下午我調查的情況看,很可能是縣丞,退一步說,如果我們把縣丞想象得好一點的話,即使不是他,最起碼也是他的兒子,在背後指使了這一切。”

王好不解地問:“縣丞?縣裏這麽大的官,怎麽會盯上我們。我們就是一平頭老百姓,在這開了一個小作坊,無緣無故,他盯上我們做什麽?”

陳平看了看嫂嫂,又將目光轉向兄長,“這裏麵就一個字。”

“哪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