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清河縣的夜晚靜悄悄
“你們兩個不用想了。”
“大郎今日已經決定了，二郎，你也不用想了。”
老人自然有老人的智慧，麵對兩個猶豫不決，屁都蹦不出一個的兒子，他自然要替這兩個家夥做決定。
“你們明天就悄悄進城，找到李正，李正讓你們幹什麽，你們就幹什麽！”
“先活著！”
老王說完，王前和王動依舊是麵麵相覷，沒有反應過來。
“夯貨，真的是……”
“快回去吧，一人去抱一棵白菜回去！”
趕走兩個老實巴交的兒子，還不忘讓他們帶回去吃的，老王感覺自己操碎了心。
……
清河縣內城，晚上出門是一件有風險的事情，但今日高良已經做好了準備。
下午的時候，他專門找到今日城中巡邏的官差，塞了銀錢，說明了自己的意思。
所以黑漆漆的街道上，隻有燈籠的昏黃亮光閃爍，卻看不到其他任何人。
高良一個人背著個大袋子，裏麵正是今日李正換東西的大白菜。
宋主簿家裏在城中心的地方，府邸極大，在本地算是比較有名的富人了，對於宋主簿這樣的人，有了名望，就要在縣衙之中找一份差事，這一份差事雖然沒有大唐明令的官家身份，但說起來，也是為官家做事的。
這就類似乎後世的臨時工，雖然錢不多，雖然權利也不大，但常年累月在衙門裏幹活，宋主簿積累了不少人脈，也收獲了不少好處。
他不缺錢，但他缺風雅，缺熟知他心的人。
高良本以為自己送錢會好一些，哪知道直接就被宋主簿的仆役轟了出來。
這年頭還有人不要錢？
可送什麽東西能讓宋主簿覺得沒有銅臭味兒，還能坦然接受呢？
這六顆大白菜簡直就是最好的。
宋主簿家門口，高良敲門之時，一個仆役揉著眼睛打開了門，臉上露出了一種厭惡。
“怎麽又是你？我家老爺不見你。”
“嘿嘿，勞煩通報一聲，就說今日高良偶得幾顆品相極佳的菘菜，前來和宋主簿共品之。”
這故事要是放在後世，就是那種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們兩個真的沒有貓膩，我們就是想要品一品這大白菜。
果然，仆役一聽是這個情況，立馬狐疑的關上門。
許久之後，門開了， 這一次，宋主簿自己來了。
“嗬嗬，高掌櫃，沒想到你也是同道中人 啊！”
宋陽的臉上掛滿了驚喜和笑意。
他不缺錢，在清河縣也不缺自己的勢力，他不是個好人，但誰說不是好人就不可以是風雅之人？
“萬萬沒想到，高掌櫃一介商賈，竟然有如此雅興。”
魏晉風流，流傳到了唐朝，更加苛刻，唐朝人對於禮儀什麽的看的極為重要。
高良此時將一袋子大白菜交給了那仆役，自己則是恭敬的拱手，“今日偶得幾顆，實屬難得啊，思前想後，我一個商賈，即便是菘菜再好，也無法體會其中的真意。”
“隻有宋主簿這樣的風雅之人，才知其中的妙處啊。所以就送來了……”
“嗬嗬，進來說，外麵涼……來來來……”
宋陽開心的不行，小三角眼上盡是算計，嘴上卻不停的說：“高掌櫃哪裏的話，我這個人就是有這麽點喜好而已，嗬嗬，見笑了見笑了。”
高良心裏苦，那個叫李正的小夥子說的煞有介事，把他嚇壞了，若是今日不送，怕是遲則生變。
家裏的小妾年紀輕輕，但極為溫柔懂事，和自己的發妻相處極好，這也算是幫自己家裏平事，低頭求人，不丟人。
此時想起李正，高良感覺自己明日必須要找人打聽打聽。
同時嘴上也風輕雲淡笑著，“宋主簿乃是高人，高良不過是附庸風雅，而宋主簿才是真的風雅。”
“這菘菜來之不易，今年的年景不好，能有如此青翠欲滴的好東西，實屬難得，第一批出來的，全在這裏了。”
高良說完，看著宋陽那笑成了**的滿意的臉，就知道今晚上可以說事情了。
“哦？那高掌櫃費心了，哦對了，上次你說的那件事是什麽來著？”
高良一聽，心髒砰砰跳啊，“我家小妾的弟弟，當街打了人，現在還在牢裏關著呢……”
宋主簿嗬嗬一笑，“小事小事，這年頭衙門也沒有餘糧啊，大牢裏麵人多，還得管飯，犯不著，犯不著，明日我就書信一封，讓那衙役狠狠譴責之後，放出來罷。”
“但高掌櫃，下不為例啊，大唐律法乃是當朝國舅長孫公親自製定，如若是人人都不遵守律法，那還了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高良在一旁連連點頭，你有話語權，你說的都對，你們宋家人說的都對。
……
清晨，風和日麗，燥熱似乎也開始消失了，就是頭頂上沒有一片雲彩，遲遲沒有下雨的樣子。
王氏坐在家門口納鞋底，昨日買了一些針線，今日也算是有了活，小正現在穿鞋子太費了，小兒子和丫頭也是，天天就知道到處亂跑，簡直就拆家嘛！
李正正在裏麵忙活，今日自己兩個哥哥也會過來，老爺子的意思是親戚之間互相幫襯著，隻要餓不死就行。
想到自己的兒子有了出息，王氏不由臉上泛起了笑意。
李正呢，現在正在屋子裏準備麻袋。
正在沉思之際，敲門聲傳來了。
“誰？”
李正走出屋子，站在大門背後，沉聲問道。
“外甥，是我啊，大舅啊。”
打開門，李正看到兩個精瘦的黑眼圈莊稼人，可不就是自己的大舅王前和二舅王動嘛！
“外甥，我們來了。”
不愧是老實人，說完這句話之後，兩個人直接就不吭聲了。
李正撓撓頭，“快進來吧。”
李正放白菜的屋子裏，李正的兩個舅舅腿一軟，直接就噗通一聲跌坐在地。
滿屋子的白菜堆積的滿滿的，在兩個人眼中，這就是活著的希望啊。
王前還算好一點，王動呢，此時呆滯的目光死死盯著那些大白菜，嘴巴張開又閉上，似乎想要說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