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正式結盟
薄太後壽宴後的三天內，諸侯王陸續返回了自己的封國，唯有代王劉參被留了下來。
看著這個身形瘦弱的兒子，漢文帝忽然心生憐憫。漢文帝努力想要憶起他母親的樣子，卻怎麽也想不起來，不禁好些困惑，當初為什麽會臨幸她嗎？
但不管如何，劉參畢竟是自己的兒子，父子血脈相連，這是任何人都無法改變的事實。
漢文帝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慈祥些：“你在代國已有近十年了吧？”
劉參恭敬答道：“回父皇，太原兩年，代國八年，共十年。”
“朕在代國生活了十六年，對那裏還是很了解的，城池狹小，氣候幹燥，冬天也極為寒冷，卻是抵禦匈奴的屏障，你不可一日忘了自己的職責。”
“兒臣絕不敢辜負父皇重托。”
漢文帝略頓了頓：“朕今天找你來，是想跟你商量件事情。”
劉參躬身答道：“父皇盡管吩咐，兒臣必當謹遵聖命，不敢有違。”
“是這樣的，慎夫人想要立你為嗣子，你願意嗎？”
劉參沒想到父皇這麽直接，一時有些錯愕，該如何回應呢？立即答應是不是有違常情？如果拒絕，父皇會不會收回成命呢？
略加思忖，劉參跪地回應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兒臣生母已逝，一切聽從父皇安排。”
漢文帝點點頭：“你的生母是個苦命之人，都怪朕沒有照顧好她。”
“父皇此言，兒臣萬不敢聽。生死壽數，自有天定。生母無福，兒臣雖有憾，卻無怨。”劉參忍不住抽泣道。
“起來吧。以後，慎夫人就是你的母親，請你務必孝順她。”漢文帝柔聲說道。
“謝父皇，兒臣必將以親生母親看待。”
鳳凰殿內，慎夫人興奮的等待著漢文帝的消息，她知道，一切都按計劃順利的進行著。此時此刻，她不禁想起了秦朝華陽夫人的故事。
華陽夫人是秦昭襄王太子的寵妃，卻沒有兒子。質子子楚因生母身份卑微，本沒有成為秦王的機會。大商人呂不韋覺得子楚奇貨可居，將其引薦給了華陽夫人。
在呂不韋的一番勸說下，華陽夫人欣然同意立子楚為嗣子，並力助其上位。後來，子楚如願以償成為秦王，華陽夫人則成功升級為華陽太後。
既有榜樣，何不效仿之？慎夫人為自己的果斷而感到自豪。劉參好比子楚，慎起好比呂不韋，而自己，不就是那個逆天改命的華陽夫人嗎？
正當這麽想時，漢文帝已從承明殿走來。慎夫人收拾起心情，假裝緊張道：“陛下，劉參願意嗎？”
漢文帝一把抱住慎夫人：“參兒同意了，朕的愛妃有兒子了。”慎夫人激動得眼泛淚花：“謝陛下成全。”
第二天，劉參將返回代國。臨走前，漢文帝特意安排他單獨和慎夫人告別，畢竟是新認的母子，需要培養一下感情。如今，二人是母子關係，見麵再無嫌隙。
“兒臣參見母親。”一邁進鳳凰殿，劉參直接拜倒在地。
“我兒快快請起，讓母親好好看看你。”慎夫人一把扶起劉參。
劉參今年已經十六歲，雖然稚氣未脫，卻已然有成年人的氣度。
“父皇命兒臣前來向母親告別，謹聽母親教誨。”
“參兒，你要記住，你是當今皇上三個兒子之一，流淌著高祖血脈，萬不可妄自菲薄。”
“是，母親。兒臣當日日激勵自己，精進治家治國之道。”
“你在代國，隻需做好分內之事，京城有母親呢。”
“兒臣今日一別，不知何時能再見母親。兒臣鬥膽提醒母親，萬不可操之過急，靜待時機，適時而動。”
慎夫人沒想到劉參小小年紀竟有如此見識，頗感欣慰：“參兒讓母親刮目相看。”
“宮闈之內，險象環生，踏錯一步，萬劫不複，兒臣不敢不慎。”
慎夫人正色道：“還希望參兒不要忘了咱們之間的約定。”
劉參直視慎夫人：“隻要母親真心相待，代國永遠是母親的故鄉。”
慎夫人不禁有些感動：“有你這句話，母親便心滿意足。”
離開長安前，劉參決定去看一眼自己的生母袁氏，那個連父皇都記不起來的可憐女人。
當年，漢文帝還是代王時，竇皇後隻是他的妃嬪之一。袁氏是曾經的代王妃的婢女，一次偶然的機會得到代王的臨幸，生下了劉參。
短短數年之內，代王妃和四個兒子相繼離奇病逝。等到代王因緣際會成為皇帝時，劉啟因年長被立為太子，竇氏在薄太後的建議下，被立為皇後。
劉參六歲那年，被封為太原王（兩年後改封代王），僅僅一年後袁氏因病逝世。
這些年來，劉參一直在調查袁氏死亡的原因。一年前，劉參從當年宮女的口中得知，竇皇後一直不肯給袁氏任何名分，將她禁錮在暴室，不讓她和漢文帝見麵。
袁氏既不能見到漢文帝，又不能和兒子在一起，再加上常年的體力勞動，積鬱成疾，抑鬱而終。竇皇後命人將她葬在了長安北麵的一處亂葬崗，和最低賤的宮人埋在一起。
經過多方查訪，劉參終於找到了那處亂葬崗，卻根本分不清到底是哪一座墳頭！
亂葬崗前，劉參跪地痛哭：“母親，我可憐的母親，兒子連您的埋骨之處都找不到。如今，兒子竟然要認做她人之子。母親，您能原諒兒子嗎？不，您不會原諒！我就是個不孝子！”
說完，劉參狠狠的抽自己的耳光，不一會兒，嘴角已然滲出血絲。
內史梁希不忍劉參悲痛過甚，跪在劉參麵前大聲道：“希望代王能銘記今日之恥辱，韜光養晦，成就一番霸業，報答袁夫人的養育之恩。”
劉參哭道：“霸業，什麽霸業？本王連自己的生母都不敢認，不配擁有天下，不配立於天地！”
梁希道：“代王錯矣，如果代王甘於沉淪，袁夫人就真的隻能永遠躺在這裏，靈魂永不得安息。隻有代王成就霸業，袁夫人才能重見天日，接受萬世香火。”
劉參獰笑道：“上天待我劉參如此不公，我必將百倍奉還！長安！長安！我終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