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利益同盟
漢文帝前後共有八個兒子，在他為代王時，代王妃育有四子，後相繼離奇病逝，代王妃也抑鬱而終，此事過於蹊蹺，後宮諱莫如深。
漢文帝繼位後，立年紀最長的劉啟為太子。有司請立皇後，薄太後援引母以子貴，建議立竇氏為皇後。竇皇後育有兩子，長子劉啟為太子，次子劉武為梁王。
三子劉參的生母是曾經的代王妃的婢女袁氏，代王妃死後她始終沒有名分，後被禁錮於暴室。漢文帝初，劉參被封為太原王，兩年後改為代王。
四子梁懷王劉揖是徐姬所生，性情溫順，聰穎明悟，曾經是漢文帝的最愛。兩年前，劉揖意外墜馬而死，徐姬傷心過度，哭瞎了雙眼，就此失寵。
剩下的三個兒子中，劉啟因是太子，最受漢文帝器重，著重培養；竇皇後最愛的卻是梁王劉武；代王劉參無依無靠，成了最受冷落的皇子。
劉參今年剛滿十六歲，本是風華正茂的年紀，眉眼卻多了幾分不該有的憂愁。生在帝王之家，他所參照的就不是平民百姓，而是自己的兄弟。
慎起得到慎夫人的許可後，第二天就離開了長安，趕往代國，拜見代國內史梁希。
代國諸位輔佐大臣中，梁希最受代王寵信，為人也最狡猾。梁希和慎起是多年好友，聽聞慎起到來，親自出門迎接。
寒暄已畢，慎起忽然嚴肅道：“我與梁大人是多年至交，今日有一言不知您敢不敢聽。”
梁希嘿嘿一笑：“說來聽聽，看能否把我嚇死。”
慎起似乎轉移了話題：“幾天前，我去宮中探望妹妹。說起將來之事，妹妹十分焦慮，以致夜不能寐啊。”
梁希有些詫異：“聽說你妹妹慎夫人是當今第一寵妃，有什麽可憂慮的？”
“梁大人可曾聽說‘年老而色衰，色衰而愛馳’這句話？”
“陛下春秋正盛，慎夫人也正值韶華，未免有些過慮了。”
“其實，我妹妹最擔心的還不是這個。”
梁希眯著眼睛道：“那是什麽？”
慎起一字一頓道：“膝下無子。”
梁希盯著慎起，半晌沒有說話。
慎起歎了口氣：“一旦陛下駕崩，我妹妹該何去何從？梁大人可有什麽指教？”
梁希還是沒有說話。
慎起壓低聲音道：“咱們是至交，我就跟梁大人明說了吧，我家妹妹想和你家代王做個交易。”
梁希終於說話了：“什麽交易？”
“我妹妹無子，你家代王喪母，雙方各取所需如何？”
“你是說讓慎夫人立代王為嗣子？”
“正是此意。”
梁希冷冷一笑：“明人不說暗話，我看不出此事對代王有什麽好處。”
慎起侃侃而談：“竇皇後雙目失明，早已失寵，這你是知道的。太子一旦犯錯，或者被廢，你覺得她的皇後之位還保得住嗎？如果竇皇後被廢，誰最有資格成為皇後呢？自然是我妹妹慎夫人，到時候你家代王就是太子，你還擔心榮華富貴嗎？”
梁希還是不為所動：“竇皇後還有梁王。”
“陛下春秋正盛，來日方長，一切皆有可能。即使這一切都不會發生，慎夫人難道不可以憑借受寵，請求將代王換到一個更好的地方嗎？”
梁希哼了一聲：“這才像句人話。”
“還請梁大人問問代王的意思。”
“此事還得從長計議，慎兄不要著急。”
“那是自然，一切聽從代王和梁大人的意思。”
代王宮內，聽完梁希的稟報，劉參陷入了一陣深思。許久，他才問道：
“你覺得慎夫人有幾分誠意？”
“慎夫人的誠意不用懷疑。”
“你覺得她成為皇後的機會大嗎？”
“並非沒有這個可能。竇皇後雙目失明，她唯一的籌碼在於太子。隻要太子出了意外，她的皇後之位岌岌可危。”
“你覺得我這個太子哥哥會出意外嗎？”
“天下之事，誰敢斷定永遠不會有變？”
劉參還是很猶豫：“機會如此渺茫，我又何苦卷入這紛爭？萬一失敗，豈不是連諸侯王都沒得做？”
梁希狡黠一笑：“殿下根本無需卷入，隻需隔岸觀火，以不變應萬變。”
劉參疑惑了：“此話何意？”
“如若慎夫人真的提出要將殿下立為嗣子，殿下先假意推辭，到最後不得已才接受。表麵上，殿下和慎夫人隻有母子關係，不參與她的謀劃，一切都看慎夫人的造化。如果上天真的有意垂青於殿下，殿下順天應人，不爭而自得。此所謂，無為而無不為。”
“無為而無不為？”
“慎夫人為求自保，別無選擇，必須有所作為，而殿下隻需靜待時機，乘勢而動。所謂結盟，不過是給慎夫人畫一個餅，讓她打頭陣，殿下看著就行。”
劉參豁然開朗：“好。你去告訴慎夫人，本王願意和她結盟，但在現階段，本王不敢給她任何幫助。本王能承諾的是，萬一徒勞無功，她永遠是代王太後。”
鳳凰殿內，慎起將劉參的意思轉達給了慎夫人。慎夫人憤憤不平：“好你個劉參！居然算計到我頭上了？他憑什麽坐享其成？”
“妹妹不必生氣，宮闈之內，一著不慎滿盤皆輸，他的謹慎理所當然。如果劉參過於活躍，反而會暴露我們的計劃。”
“我就是看不慣他的小人嘴臉！”
“妹妹切不可意氣用事。敢問妹妹，除了這條路，你還有別的選擇嗎？成大事者，必得孤注一擲。欲帶皇冠，必承其重。即使隻有萬分之一的希望，也要盡力一搏。”
“我何嚐不知道自己的處境。最近幾日，我時常夢到戚夫人，夢到她撲到我身上，夢到我身上全是鮮血，夢到我的手，我的腳，全都沒了！不，我絕不會像她那樣！”
“妹妹，哥哥必須得提醒你，這件事並非一日之功，還要等待機會。從今天開始，你要對竇皇後表現得無比恭順，對皇上更要百般體貼，萬不可驕縱。你不能表現出一絲一毫的爭奪之意，隻有自保之心，讓皇上憐惜你，想要去保護你，這才是你唯一的希望。”
“哥哥，我全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