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難為你了

範宇並不是真的要幫秦員外,而是看在義母在秦府住了這些年,多少是要有些情份的。

他這樣說,秦員外可不大領情,死死的盯著範宇道:“你能有這等好心,莫不是又想害我!”

範宇擺擺手,指了指眼前的這千畝水麵道:“秦員外,事情已經到此地步,你還有什麽好坑害的。我能給你出個主意,也是看在你照料義母多年的情份上,多多少少是有些恩情的。但是我幫了你之後,我義母便不再欠你的人情了。”

他這麽做,也是看出來秦虎的人品不怎麽樣,免得以後以施過恩惠相要挾,那就不太好了。

秦員外看著範宇,神色之間有些遲疑。

不過他還是覺得可以一試,便點點頭道:“好,既然你還能看在我對你義母有恩的份上,幫我這個忙,我也答應你,從此你義母也還了我家的這份人情。如何來做,還請範小哥相告。”

範宇卻沒有直說,而是對秦員外道:“此事可以一試,但是能不能完全挽回你的損失的可能,各占五成。如此,你也願意嗎?”

秦員外腦門上青筋直跳,這小子是專門來耍自己的,這還沒完了。

可是一想,眼下還有什麽可說的,若是不試的話,連五成的可能也沒有戲。

“範小哥直管說,我不會找後帳便是。”秦虎秦員外幾乎是咬著牙說道。

範宇也不管他態度如何,直接道:“秦員外是個痛快人,我也不會害你。你這千畝良田若要挽回一些損失,直接找官府要錢,是不可能給你的。但是這河堤若是你秦府自己掘開的,為的救下草橋鎮全鎮子的田地,那便不一樣了。”

“什麽!”一旁剛剛整理好自己的賀掌櫃大吃一驚。

那管家也聽得糊塗了,急忙道:“這明明是河堤決口,將我秦府的田地淹了,為何我秦府要自己掘開河堤!”

秦員外氣的手都哆嗦,對範宇道:“範小哥,你為何如此狠毒,當我是傻子不成,在這裏肆意取笑嘲諷於我!若是你不講清楚,我便與你沒完!官司打到汴梁,我也要將你告倒!”

賀掌櫃不顧自己大起大落的心情,眼珠轉了轉,“莫非,範小官人是要將這河堤不固的過失,推諉到員外身上不成。”

範宇嗬嗬一笑,對此很是不屑,“你們都是這麽看的?簡直夏蟲不可語冰。秦員外,你若不相信我,那便算了,此事我也撒手不管如何。”

跟著他來的兩名衙役,看著範宇如同看到一頭魔鬼,這小小年紀怎的如此將人玩弄於股掌之間。他們這些衙役什麽牛鬼蛇神沒見過,卻沒見過像範宇一般的妖孽。

聽到範宇說不管,秦員外顧不得生氣,心中一下子又患得患失起來。

最後還是狠狠的點頭道:“範小哥請將話講完,我還是信、信你的!”

“這樣還差不多,秦員外隻要耐心聽我說完,便自己選擇,是還信還是不信我吧。”範宇不急不燥的接著道:“我隻說一點,這河堤是秦員外自己派人掘開的,是為了草橋鎮全鎮鄉親的田地不被水淹。此事我可行文上報官府,並讓人給員外送一塊匾額。”

秦員外有些發愣道:“就這樣?”

管家也張著口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但是又覺得此事莫名其妙。

隻有賀掌櫃眼中一亮,若有所悟道:“範小官人,這樣做的話,真的可以讓東家挽回損失嗎?”

範宇點點頭,“當然,隻是這樣的話,還不夠。不過,此時正是陳州饑荒之時,陳州周邊各地方想必艱難。若是秦員外因此做了鄉紳們的表率,那便完全不一樣了。如今朝廷正為陳州之事發愁,突然出了秦員外這等無私為公的鄉紳,朝廷大半的可能會有詔令嘉獎。哪怕得不到朝廷給的賞賜補償,也定會搏一個大好的名聲,因此賜官也不是不行。員外若是不聽我的,而是指責官府固堤不利,那怕是什麽也得不到。”

宋代的官職可不是隻有科舉才成,因而範宇所說的話完全有可能實現。

秦員外原本還是忿忿然,待聽明白了範宇話中的意思,他已經喜的抓耳撓腮了。看向範宇的目光之中,甚至帶上了推崇之色。

“範小哥,不,範小官人真是高明啊!”秦員外兩手直搓,也不顧身上的泥水,“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這真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即使朝廷沒有賞賜補償,我也心甘情願!”

所謂名利二字,是不可能分開的。有名就有利,有利就有名。隻要占了一個字,另一個便跑不掉。秦員外雖然發跡沒有多少年,但是這些事他還是懂的。

範宇哈哈一笑,擺手道:“此事還要有些聲勢才好,若是靜悄悄的,那可什麽也沒有了。秦員外自己也派人宣揚一番,此事才有搞頭。”

“是、是、是,都聽範小官人的,我這就回府,命人依小官人之言行事。”秦員外對著範宇拱手道。

“如此,我便告辭了。”範宇也笑著拱手道。

回去的路上,那兩個跟著來的衙役,對於範宇早已驚為天人。明明是這小子帶人掘開的河堤,灌了秦家的良田,回頭還將人氣的差死掉。可前後不到半個時辰,又令對方感恩戴德,實在是歎為觀止。

範宇沒管這兩個衙役如何想的,帶著他們兩個,也是怕那秦員外對自己動精粗。

回到了那些饑民的駐地,便派人去將秦家田地那裏的缺口堵好,另外還有其他的活計分派。草橋鎮這裏的河堤加固了,但還有下遊沒有加固。隻要陳州的饑荒不結束,以工代賑之事就要繼續。

安排好了諸事,範宇便回到了家中。

他見到義母李婆婆,就將與秦虎秦員外所說的話,都給義母說了。隻是帶人掘開河堤的事,他隱去了沒說。

義母聽完範宇的話,倒是歎了口氣,“你這還孩子,眼下身上擔著治河的千均重擔,還要替娘這裏操心。小小年紀,可真難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