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一刀斬心
“蒙古軍進犯，竟然接連突破兩道防線，直接威脅縣城。”成虎臣素來就是個直來直去的軍人，心裏藏不住事，怎麽想就怎麽說了，“難道外圍防線事先一點都沒有察覺嗎？”
蒙古和大明之間的戰爭已持續了這麽多年，每年的冬春季節，蒙古人都會在邊境地帶搶掠一番，但是這一次，蒙古大軍卻能夠長途深入到了內地，還能包圍一座縣城，這就有點反常了。
這麽大規模的軍事行動，如果部署在邊境地帶的明軍事先一點都沒有察覺，根本就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雖說是韃子兵搞突襲，但蒙古人終究不是天兵天將，不可能越過兩道防線飛過來。
蒙古大軍圍困縣城，雲川衛的士兵死傷慘重，尤其是在最後的巷戰階段，很多無辜的百姓都慘遭韃子兵的屠戮，成虎臣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晉王的目光似乎具有某種神奇的穿透力，可以看到成虎臣內心最真實的想法：“你是在質疑本王私自開放邊關放縱蒙古兵劫掠？”
“虎臣不敢，隻是死傷了那麽多兄弟，得給他們一個交代。”
“蒙古兵屢屢侵擾邊境，每次都是將之趕走，但這並不能傷其根本。”晉王很有耐心的給成虎臣闡述自己的戰略部署：“唯一的辦法就是以城池為誘餌，吸引他們進犯，然後趁機殲滅一網打盡，方可以威懾敵膽，讓他們再不敢有侵我大明疆土之心。”
聽了這句話，吳子山頓時就傻眼了，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真正明白過來：這根本就不是一場突發的戰爭，而是早有預謀。
晉王故意放開了長城隘口，以小縣城為誘餌吸引蒙古鐵騎孤軍深入，然後抄其後路……
無論從通盤的大戰略角度，還是到具體的戰術層麵，這樣的安排部署本身無可厚非，甚至可以說相當的精妙。
但這是戰爭啊，不是電腦遊戲。
屍積如山，血流成河，死了那麽多人，竟然僅僅隻是為了完成晉王的戰略部署。
為了取得更大勝利，為了取得輝煌戰果，竟然故意放敵人進來，這樣的部署實在是太冷酷了。
“你是不是認為本王不拿士卒把百姓的生命當回事？”
被晉王看破了心思的成虎臣瞬間汗流浹背，冷汗將貼身的衫子打了個精濕，貼在身上滑滑膩膩，好不難受。
“虎臣不敢質疑殿下。”成虎臣低著頭，無奈的說道：“隻是……隻是死傷太多百姓，付出的代價太大了些……”
聽了這句話，晉王的臉上浮現出剛毅決絕的神色：“父皇驅逐韃虜恢複中華，開創我煌煌大明。但那蒙古幅員萬裏立國百年，雖已遠遁北方草原，終究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屢屢北伐也未能將其徹底剿滅。近年來，蒙古各部每每犯我邊境，必須得徹底的打疼他們，才能讓他們失去再次進犯的能力。”
看到晉王殿下的臉色稍有緩和，成虎臣遠索性壯著膽子反問了一句：“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的道理，虎臣明白。隻是這城中百姓何辜？城池一破，怕是要死幾千人……”
“戰事一起，必然生靈塗炭，但這就是必須要付出的代價。”
這一戰持續慘烈血腥曠日持久，多少忠魂魂歸天國，多少烈骨埋骨他鄉。數不清的生死拚殺，數不清的刀兵血火，到了晉王的口中卻僅僅隻是輕描淡寫的兩個字：代價!
戰爭確實會死人，這是無法避免的事情，但這個代價未免太沉重了些！
也許，在晉王看來，那些士卒和百姓的傷亡，隻不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完全不用放在心上。
“作戰之時，你能衝鋒在前，素有勇武之名，所以本王才破格提拔，隻是多有婦人之仁……”晉王抽出腰刀，手指在刀鋒上輕輕滑過，猛然屈指一彈，頓時發出“嗡”的一聲低鳴，餘韻不絕久久方息。
“此刀乃是父皇禦賜之物，名為斬心，今賜予你。若你能用此刀斬斷心中羈絆，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這柄斬心刀，是賞賜，也是晉王的期望。
大明天子賞賜的軍刀，卻被晉王賞賜給了成虎臣。
這樣的賞賜，勝過加官進爵。
成虎臣雙手捧著那柄禦賜的軍刀，仿佛捧起了整個世界，早已感動的熱淚盈眶：“殿下厚賞，虎臣雖肝腦塗地，亦要為晉王殿下效死。”
對於成虎臣這樣的猛將，晉王隻用了一把軍刀就將他收服，自然是誌得意滿，卻表現的非常平靜，隻是撫著他的肩頭，笑嗬嗬的說道：“效死？本王可不希望你死，還想著你能長命百歲呢。哦，對了……”
就好像剛剛想起什麽似的，晉王殿下麵帶微笑的說道：“最多隻需三日，蒙古軍主力就會從長城礙口逃到草原上去。燕王的人馬已從東邊兜上來了。我聽說四弟手下頗有幾個能征善戰的虎將，若是讓他的人馬搶了咱們的風頭，我這個三哥一定會很沒有麵子。”
燕王朱棣的防線就在東邊，距此不過三百多裏的路程，這一次蒙古大軍進犯，燕王和晉王肯定要實現“中路和上路聯動”，形成鉗形攻勢兩天夾擊，這是完全可以預料到的事情。
雖然晉王滿口“三哥”“四弟”，把兄弟情說的十分親熱，但吳子山還是隱隱約約的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很明顯，這位晉王殿下不願意讓燕王朱棣分潤自己的功勞。
作為穿越者，吳子山很清楚的知道燕王朱棣就是未來的永樂大帝。隻是這個時候的朱元璋還活的好好的，太子朱標也還健在，燕王朱棣根本就不敢生出任何非分之想……
從長遠來看，處在晉王陣營當中的成虎臣，明顯是站錯了隊，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但成虎臣卻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還在為受到晉王的欣賞而感動：“虎臣一定會奮勇當先，絕不會墜了殿下的臉麵！”
“好，很好。”淡淡的讚了一句之後，晉王用很輕鬆的語氣說道：“你部人馬就地休整，明日辰時隨主力大軍北上。好男人當提三尺劍建不世功，富貴榮華就係在你們的刀尖之上，本王要看著你成就一番功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