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例朝禦門聽旨(求推薦求收藏啊!叩謝!)

太醫院的郎中們終於可以睡一個安穩覺,隻能為胡誠默哀。

胡誠當然也睡了一個安穩覺。

他遵照朱翊鏐所言,回家洗完澡吃了頓飽飯,然後在自家花園裏溜達一圈兒,將思路捋了捋,最後倒床便睡,一覺睡到天亮。

次日一早,他像往常一樣,去太醫院當值上班。

因為有朱翊鏐特別的提醒,他出門時格外的小心。

還真有點兒擔心被人背後拍磚頭。總不能還沒開始,就身遭不測吧?要死也得死個明白。

況且他將思路捋清後發現,問題或許並沒有想象中的難。

“院判大人早!”

“院判大人早!”

太醫院的郎中們見了胡誠,都熱情地打招呼。

胡誠陷進去了,他們才能安生睡好覺。相當於胡誠為他們扛著天大的壓力,他們當然熱情。

“早啊!”

“早!”

胡誠一一回複。他的狀態與昨日相比,已是判若兩人。

不僅沒有頹廢,反而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神采奕奕的感覺。

與同行打完招呼,胡誠便去了自己值房,他要研究要實驗。

對胡誠的狀態與表現,太醫院的郎中們麵麵相覷,從他們的眼神裏似乎能讀出相同的一句話:這是真的嗎?

一頓竊竊私語自然是避免不了的。

“院判大人很淡定啊!”

“應該是裝出來的吧?被潞王爺盯上,又逼迫他在,在那動刀,若還能淡定,那就見了鬼。”

“噓,不要提動刀的事兒,隔牆有耳。無論怎麽說,咱其實是要感謝院判大人的。”

“對對對,但如果那樣說,我們是不是還得感謝潞王爺?”

“總之,這陣子咱就毫無保留地滿足院判大人一切所需吧。”

“那必須的啊!”

“……”

……

臘月二十三,是例朝的日子。

萬曆朝前些年,每逢三六九例朝這個規矩,還是張居正榮登首輔後定下來的。

其實,按照大明的規矩,皇帝每天都得上朝,但越到後來,皇帝越來越懶不務正業。

尤其是到了萬曆皇帝的爺爺嘉靖皇帝和他老爹隆慶皇帝手裏,基本上就不上朝了。

萬曆皇帝登基,李太後非常害怕兒子走他爺爺、爹爹的老路,要求每天必須上朝。

可萬曆皇帝登基時還不足十周歲,上朝是一件繁瑣痛苦的事,他年紀小又做不得主,與萬曆皇帝而言意義不大。

鑒於此,張居正提議每逢三六九例朝,李太後同意了。

因為萬曆皇帝沒有親政,所以這個規矩一直保持不變。

每逢例朝的日子,皇帝在皇極門金台禦幄中升座,京師中凡四品以上官員待鳴鞭後,分文東武西魚貫入門行叩頭禮,然後登階循廊分班侍立,按部奏事。

至於那些級別較低的官員,則隻能候於午門之外,在鴻臚寺官員的導引下,行五拜三叩之禮,然後向北拱立靜候旨意。

禦門決事本是常朝舊製,可最近兩次例朝的氣氛有點不一樣。

因為文武百官之首的宰輔張居正沒有在場。

加上張大學士府和太醫院戒備森嚴,這兩個地方都不讓人隨便進出。不僅有明哨,而且有暗哨,搞得人心惶惶紛紛猜測。

張居正病重臥床不起,真個是撩撥得京城各路官員心神不寧。

京城和衙門大小官員胥吏,加起來少說也有兩萬人。

寅時一到,聽得三通鼓響,午門立時洞開。

禁軍旗校早已手執戈矛先行護道排列,盔甲兵器光芒四射自是不容逼視。

鼓聲一停,兩匹披紅掛綠的朝象像新郎新娘似的,被禦馬監的內侍牽出午門,在門洞兩邊站好,用象鼻搭成拱橋。

禦鍾響起,夠級別的官員列隊從象鼻橋下進午門,不夠級別的官員則留在原地看個眼熱。

進門時,禮部、鴻臚寺官員手持黃冊名簿需要清點人數。

不大會兒,見傳旨太監來到皇極門外的台階上,尖著嗓子喊:“陛下有旨:召內閣、五府、六部眾皆至——”

一聽這旨意,在場官員都知道皇帝要在京所有官員一個不落全部到場。

但凡這種情景,隻有皇上宣布重大事情時才會發生。

眾官員先是麵麵相覷,然後都忍不住交頭接耳,嘰嘰喳喳,開始議論起來。

張居正作為百官之首,早朝的位置在金台禦幄旁邊,與萬曆皇帝隻有咫尺之隔。

可此刻,他沒有出席,金台禦幄空空,萬曆皇帝也沒來。

這更是加劇了京畿官員們的猜測,今兒個例朝,皇帝到底要宣布什麽大事呢?

例朝嘛,首輔張居正是因為病重不能出席,可皇帝為何不來?

正當官員們紛紛猜疑時,忽聽得皇極殿殿門前“啪、啪、啪”三聲清脆的鞭響,接著傳來一道高亢的喊聲:

“聖旨到——”

太監的嗓門兒本來就高,例朝傳旨太監的嗓子更是訓練過。

那三個字似吼非吼,卻悠揚婉轉地傳到午門之外。

刹那間,從午門外廣場,到皇極門前禦道兩側,以及金台禦幄兩廂簷柱間,文武百官呼啦啦地一起跪下。

剛才還是一片嘰嘰喳喳竊竊私語的場麵,瞬時變得鴉雀無聲。

篤篤篤。

一陣腳步聲響起。

跪著的官員也不敢抬頭,隻聽那腳步聲走上金台前的丹墀,接著聽到有人喊道:

“陛下今兒個不早朝,命奴婢前來傳旨。”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司禮監掌印太監馮保。

首輔不在,當以次輔為大。

張四維抬頭,狐疑地問道:“馮公公,陛下為何不禦朝?”

馮保看了張四維一眼,不冷不熱地道:“張閣老,還是聽旨吧。”

按大明的規矩,接旨的人肯定是內閣首輔。如果首輔不在,那自然就是內閣次輔。

所以,張四維小心翼翼地朝前膝行一步,差不多已經到了張居正平常站著的位置,說道:

“臣張四維率文武百官接旨。”

這話一出,讓人不禁覺得,莫非這是要頂替張居正的節奏?

因為張居正病倒,一連幾次都沒有上朝,以致於外界紛紛猜疑首輔是不是要換人了?

臨時代理首輔的消息倒是沒有傳出去,也沒人敢瞎傳亂猜。

所以朱翊鏐越過張四維而用申時行的建議僅限於幾個人知道。

馮保左瞧瞧,右瞧瞧,好像故意賣關子似的,忽然喊了一聲:“請申時行申閣老接旨!”

這下,張四維傻眼,丟臉丟大發了,首輔不在越過次輔卻讓閣臣接旨,這是什麽節奏?

讓他不禁想起了九年半前,也就是隆慶六年的夏天,高拱被逐出京師的那一幕。

那時傳旨的是皇極殿掌作太監王蓁,也是繞過首輔高拱讓閣臣張居正接旨。

時隔將近十年,情景好像要再現了……

馮保的話斷然不會說錯,諸位官員也聽得真切,張四維和申時行難道還能搞錯?

可為何要繞過次輔?大家心下狐疑,但沒人敢言聲,隻能互相以眼睛詢問。

申時行確認馮保是在喊他,膝行向前,刻意壓低自己嗓門道:“臣申時行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