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兩個現世寶

朱翊鏐大搖大擺地出去了。

張靜修跟在他後麵。

張居正本就不待見武清伯和駙馬都尉,加上體力不濟,實在透支厲害,也就沒說什麽。

遊七倒是想出去瞧瞧,可又怕見了武清伯和駙馬都尉兩個不好說辭,隻好作罷。

朱翊鏐出府一看,果然見一位老年人和一位中年人,正在府前徘徊,似有所待。

不用說,肯定是武清伯和駙馬都尉兩個現世寶了。

年長一點的是李偉,另一個是許從誠。

兩個盡管身居高位,身上穿的衣服也是蟒袍玉帶盡顯富貴,可眼睛滴溜溜的亂轉,行動舉止看上去與市井小民一般無異。

不過想想也是,武清伯李偉是泥瓦匠出身,若非女兒李太後,他本就是一市井小民。

而駙馬都尉許從誠,也沒好到哪兒去,嘉善公主早已過世,他不過是個過氣的駙馬爺。

即便沒有過氣,宣德年間以後的駙馬爺也都沒有顯赫的身世。因為公主是不能嫁給官宦之家的。

這是明朝的一條辣雞規矩。

不僅駙馬爺不能當權幹政,駙馬爺整個家族都不能。

因為到了宣德年間以後,隨著皇權的日益穩固和其他反對階層的消失,與功臣勳貴聯姻以鞏固政權的需求降低。

相反,防止外戚幹政成了擺在明朝皇帝麵前的一個重要問題。

這樣,對駙馬爺的挑選也從勳貴子弟變為了民間百姓。

駙馬爺的水準可想而知。

總之,這兩個人都不是什麽有誌之士。用後世的白話說,都不是什麽好鳥。

朱翊鏐正想著該怎麽稱呼,見兩個人並肩走過來了。

李偉笑嗬嗬地道:“外甥也來探望張先生呢?”

許從誠笑得更加肉麻:“侄兒你好啊!”

朱翊鏐回之一笑:“歪公公好!蠱夫好!”

“好外甥,你感冒鼻塞嗎?口音好重吐詞不清啊!”

擦,還是被聽出來了!

不過朱翊鏐倒無所謂,聽出來就聽出來了,反正也沒誠心叫。

張靜修過來行禮打招呼,客客氣氣的,像個儒生:“小侄拜見武清伯!拜見駙馬爺!”

朱翊鏐大大咧咧的,還沒等那兩個現世寶回複張靜修,便開門見山地問道:“你們是來探望張先生的嗎?”

“是啊。”李偉點了點頭,繼而問道,“聽說你娘和你皇兄也來了?”

“嗯,不過已經走了。”朱翊鏐一擺手,“所以你們也回去吧。”

“我們來探望張先生,來了怎麽也得進去瞧一眼吧?”

朱翊鏐打量著李偉,不過他的目光落在李偉的雙手上,繼而以同樣的神態又看了看許從誠。

然後悠悠然地說道:“不是,我說你們探望張先生……就這樣空手而來嗎?那怎麽好意思進去?”

早料到這兩個人是小氣鬼。曆史上的他們確實就是。

在張居正臥室時,朱翊鏐就想好了,如果提著禮物來,自有一番說辭;如果空手而來,那就更不用客氣,必須得擠兌一番。

李偉一愣:“……”

許從誠連忙笑道:“我們帶著心意來的,重在心意,心意……”

李偉神附和道:“對對對,我們是真心實意來探望張先生的。”

朱翊鏐夷然不屑地道:“你們的心是紅是黑也看不出來啊!咱都是俗人,還是眼見為實。娘親和皇兄我們來,都帶著禮物呢。”

張靜修聽了,心裏納悶兒:潞王爺你們來好像也是空手……

“還有,看看你們,探望病人穿得如此隆重,蟒袍玉帶的,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們是武清伯、駙馬都尉似的。”

朱翊鏐一邊說,一邊故意抖動自己身上的衣裳。

他今天可是微服而來。

這話說得可有底氣了。

李偉知道外甥是什麽脾氣,也懶得與他計較,不吭聲。

朱翊鏐接著道:“心事兒被我說穿了吧?知道你們不是誠心誠意來看張先生的,不過是想看看張先生得的什麽病,病得嚴重不,還能不能治,我說得沒錯吧?”

“不是,不是,絕不是……”李偉又是擺手又是搖頭。

許從誠也忙辯駁:“我們哪是這樣的人?”

朱翊鏐漫不經心地道:“我聽說有人很想打聽張先生的病情,還出高價從太醫院的郎中手裏買下開給張先生的藥方,不會是你們兩個吧?”

“怎麽可能?”李偉一口否認。

“我們都盼望張先生盡快好起來帶領大家發財致富呢。”許從誠說得像真有其事似的。

“沒有就好哇!”朱翊鏐優哉遊哉地道,“娘親正派人調查,看誰在背後興風作浪呢。”

“好外甥,張先生到底得的什麽病啊?”李偉一副八卦的眼神。

“痔瘡而已。”

“痔瘡?”李偉一副猶然不信的神情,“痔瘡不過普通的病而已,張先生怎會臥床不起呢?”

朱翊鏐索性直白地道:“張先生就是累了,想休息,不想見你們,怎麽還沒明白過來嗎?”

李偉:“……”

許從誠:“……”

朱翊鏐又道:“都走吧,小心我回去告訴娘親哈,你們肯定盼望張先生起不來床!”

“外甥胡說。”李偉一怔,當即斥責道。

許從誠倒是不敢言聲,畢竟過氣的老駙馬爺與當紅的潞王爺不能相提並論。

李太後和萬曆皇帝有多寵愛這個潞王爺,京城誰人不知?

朱翊鏐道:“我有沒有胡說,你們自個兒心知肚明。”

見與朱翊鏐話不投機,李偉隻得轉而問張靜修:“賢侄,你爹還好吧?讓我們進去看他一眼就走。”

張靜修當然也知道眼前兩個不是什麽好鳥兒,如是般回道:“我爹太累,他睡著了。”

朱翊鏐不嫌事兒大:“走吧,都不想見你們,你們還非要賴在人家門口,還要臉不?”

“你……好你個外甥!”李偉氣得不行,一咬牙,拂袖而去。

“你,你這個侄兒,說話沒大沒小的。”許從誠也來氣,指著朱翊鏐責道,“那可是你外公,你娘親的親爹啊!”

朱翊鏐來了一句:“好像娘親很喜歡他似的。”

許從誠沒趣兒,輕哼一聲,也揚長而去。

張靜修學著遊七,豎起大拇指讚道:“潞王爺真是牛!”

朱翊鏐得意地道:“對付不要臉的人我最擅長了,那就是要比他們更不要臉。”

“你不愧為潞王!”這一刻,張靜修眼裏有光。

“別用這麽崇拜的眼神看著我撒。哦,對了,剛才忘了交代遊大管家,還有一件事兒需要你們謹記,來。”

朱翊鏐衝張靜修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

待張靜修走到跟前,朱翊鏐附在他耳邊輕輕咕噥了兩句。

說完,朱翊鏐哈哈大笑,凳轎去了。

張靜修卻杵在原地,臉色通紅,這個潞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