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9章 半個壞人

一幹人等坐在囚車裏,受到了泉州府民眾自發的歡迎形式的洗禮,帶著菜葉子和臭雞蛋上路,餓了還有菜葉蛋液解渴。

盧斌都沒去送,在他看來,這兩個逆子一路北上,多數是回不來了。

聽說自己的母親毒害大娘子被府衙斬首後,盧越整個人都呆傻了,餓的皮包骨頭的模樣,也不吵也不鬧,坐在囚車邊緣上,雙眼都無神了。

盧銳在囚車裏,聲音已經喊沙啞了,爹爹不要他了,小娘也不來看自己,真的都讓他自生自滅了嗎?

到底從什麽時候開始,自己的命運變成這樣的?

張姓男子這幾日跟在陳彭年後麵,老是去盧家和王家的店鋪蹭吃蹭喝,原先還象征性的給了錢的,現在每天都是隻帶張嘴過來,要吃要喝,還美其名曰替盧瑟試吃,帶著京城的叼嘴來品嚐美食。

看著逐漸膨脹的腰圍,張姓男子都有些臉紅了,那些派出去監視盧府的密探都收攏了回來,盧瑟當真是很有規律的起床鍛煉,製作美食,操練那些傭兵,然後兩點一線來店鋪。現在盧家大娘子有了身孕,盧家這兩個兒子回家更勤了,每次都要帶兩個食盒回去。

回來的密探從來沒見過那個白胡子老爺爺,但是每天他都能從盧瑟的嘴裏問出些已知或者未知的信息,到底是誰告訴他的?他爹?一個九品主簿,能知道多少?盧察能知道什麽機密?陳彭年自己都是懵逼的。當陳彭年得知自己在老神仙的嘴裏臭名昭著的時候,好幾天都沒睡好吃好了,每天晚上幾乎是睜著眼睛睡得,生怕老神仙晚上去弄死他。

陳俊每天都給陳彭年把脈,除了偶爾搖頭,大部分狀態還是可以接受的。

從盧瑟的嘴裏得知自己要是依舊那般渾渾噩噩活下去,最多活到57就掛了,就連掛這個字都是從盧瑟那裏現學現用來的。

陳彭年的大肚皮已經明顯縮小了,但是張姓男子的肚皮卻起來了。

這裏當真是泉州嗎?這些東西太好吃了吧!簡直吃不夠啊!錢錢都花完了,現在都淪落到給盧府當武師的地步了,好在可以有正大光明的身份在盧府的商鋪裏混吃混喝。

盧瑟每次研製出新的菜式就會讓小六子叫來張姓男子,後來他無意當中問起他的名字,他扭扭捏捏說自己叫張嬋,“啥子?張饞?你爹媽知道你很饞,才給你叫這個名字的?”

“是張嬋不是張饞!”最後他把自己都繞暈了,直接來了句,“愛怎麽叫就怎麽叫吧。”

“那個涼粉爭霸賽就這幾天要開始了,今天麻煩你認真的嚐試下這幾道新品。”盧瑟一一揭開麵前的蓋盤對張嬋道,“這幾個是酸口的,你先試試,那幾個都是辣口的,最後吃,怕影響你的味蕾,別管是什麽了,我說啥就是啥!”

從店門開張到現在,張嬋已經去了七次茅廁了,吃了近十種各種口味的涼粉,現在看到聽到涼粉兩個字都會做出本能反應,那些趴在商鋪附近角落的密探都為自己老大擔憂,這麽個吃法,身體再結實也頂不住啊。

“好好試,認真點,最多晚上給你加個雞腿!”盧瑟這是打一巴掌給個甜棗的策略,之前是找不到試吃員,現在來了個現成的,不好好利用,不是虧了。

“什麽口味的雞腿?”張嬋聽到夢寐以求的雞腿的時候,雙眼都放光了,那些密探一個個扶額,“大哥,在京城雞腿都吃到吐了吧?什麽雞腿能讓你這麽期待?”

雖然一個個都不屑盧瑟口中的雞腿,但是晚上看到那琳琅滿目的雞腿組合的時候,一個個隻能在那裏吞咽口水,心裏有個小爪子一直在撓啊撓,都希望老大能給他們留一份回去。

看到那裹著麵粉的酥皮,金黃鬆脆的雞皮咬在嘴裏的感覺,淋在上麵的蜂蜜芥末醬,齒頰留香,白天那種折磨早就拋向九霄雲外了,接著是和紅燒肉虎皮蛋一起回鍋的雞腿,那黏黏甜甜的感覺,一口咬下去,肉汁從齒縫中擠出來,香嫩的口感,吃了還想吃,多少都不夠!

“今天一次性給你六種口味的雞腿,明天操練要給力吧?拿點絕活出來啊,體能已經練得差不多了都!”盧瑟對張嬋這幾天磨洋工很不滿,“每天好酒好菜伺候著,你不能把他們培養成那種高來高去的武林高手,也至少不會輸給那些禁軍吧?”

“你啥意思?跟禁軍比,你要造反?”張嬋將六根雞腿骨啃得幹幹淨淨,抬了眼皮看過去,眼神不善。

“你可拉倒吧,造什麽反?就是過不久要去京城,沿途聽說山賊流寇很多,我小命那麽金貴,不得靠他們撐腰?”盧瑟絲毫沒有停頓的一口氣吐槽完,“當然,以後我也會出海玩玩,不得需要一些正規力量?”

張嬋感覺這小子一直有個大計劃,無論你怎麽問都不肯說,好像很在意自己官方的身份一樣。

“你老實告訴我,你到底有什麽計劃?”張嬋這段時間跟在盧瑟身後,儼然就是一個保鏢,盧瑟也不刻意隱瞞他,帶著他和盧琴去過幾次阿拉伯商人的駐地,看到那些不可一世的阿拉伯人在見到盧琴那種發自內心的恭敬地時候,都懷疑盧斌隱瞞了身份,其實是阿拉伯落難貴族之類的。

但是多方匯總之後他才確認盧斌就是盧雍的庶子,和盧察是叔侄關係。

“你覺得檀淵之盟到底對大宋來說是好還是不好?”張嬋吃著吃著忽然問道。

“這個事情把不能從好壞層次來說,隻不過當時那種生死存亡之際,雖然我們大宋占了優勢,但是麵對悍不畏死的敵人數十萬大軍南下,你能保證最後勝利一定屬於我們嗎?”盧瑟一邊做著自己的事情,一邊漫不經心的回答,“這件事,後世人自由評斷,但是我個人覺得要是沒有寇準相公,恐怕大宋已經....那啥了。”

“這真的是你個人的想法,還是那啥說的?”張嬋現在也學了盧瑟的這種說話方式,也不再像剛來的那段時間直來直去了。

“唔,是說了一點,不太清楚,加上我的一些理解和藝術渲染,就是這麽一個情況。”盧瑟偷偷的用袖子抹了一把光潔的額頭道。

神特麽你的理解,一個毛都沒長齊的毛頭小子你哪來的理解?神特麽藝術渲染,這都是什麽詞?

等等,一個七歲的娃娃怎麽會知道寇相公的名諱?盧察說起過?還是盧斌說的?又或是那個無所不能的大哥哥盧琴提到過?

這個盧家都是些什麽人啊?

聽說那個12歲中了秀才,如今十四五歲居然就為了給弟弟弄本蒙學的書籍,就創作出了《三字經》,順帶著為了將手稿印刷出來,就找到個叫畢昇的弄了個什麽活字印刷作坊,還有比這更加離奇的事情嗎?

還有,還有那些連汴京礬樓都未曾見過的美食,謎一樣的盧家啊!

對了,還有那什麽奇怪的口音,當張嬋跟著盧瑟聽著他和那些傭兵自由交流那些古怪的音符,這還是七歲的孩童嗎?誰家七歲孩童知道那麽多大人都不知道的事情?誰家七歲孩童會和那些黃頭發藍眼睛的鬼佬如此暢快的說笑?

“有的人在官家那裏建言,城下之盟,《春秋》恥之,澶淵之舉,是城下之盟也。以萬乘之貴而為城下之盟,其何恥如之!”張嬋說完盯著盧瑟,看他有什麽反應。

“哦,你說的是我們大宋朝五大奸臣之一的王欽若?這段話我說怎麽那麽耳熟呢!”盧瑟一邊擦著桌麵的汙漬一邊隨口答道。

其實在張嬋說出這番話的同時,腦海裏就有了這段話的出處,當時什麽背景下說的這番話都有詳細介紹。

又是耳熟,神特麽耳熟,你才七歲,別人家七歲的娃娃正在撒尿活泥巴玩呢!你能不能正常一點?

等等,大宋朝五大奸臣?一個王欽若,一個劉承規,陳彭年算半個,還有兩個是誰?

“幹嘛?五大奸臣嘛,你沒聽過嗎?”盧瑟還抬起頭一臉詫異道,“你是皇城司出來的啊!怎麽會連官家身邊潛在的壞人都不知道呢?王欽若一個,劉承規一個,我陳叔算半個好了,還有丁謂和林特啊!嗨,當今官家身邊都是怎麽一群草包啊?難怪都無聊到要去給泰山封禪的地步了。”

那個兩次被稱為半個奸臣的陳彭年挪了進來,似乎聽到有人提到他的名字,連續打了幾個噴嚏,引起了店內兩人的注意。

“喏,半個壞人來了!你可以問他,他肯定知道!”盧瑟打趣看著陳彭年坐下,將剩下的雞腿推了過去,“給你留得,你帶來的什麽吃貨朋友,每天蹭吃蹭喝,正事不幹,我這裏快要付不起工資了!我還有事先走,你們吃完收拾一下,不然就丟在盆裏,明早來我一起弄!”

“咋我一來你就要走,是不是剛才說我壞話了?”也不洗手,直接塞了根雞腿進嘴裏,“唔,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比上次味道好了不少,你們在所事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