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2章 炸臭豆腐

有娘的孩子像個寶,沒有娘的孩子像根草,其餘幾個庶子庶女都不待見盧瑟,呼之則來揮之則去,都以欺負他為榮。

長姐盧琳早就婚配,好在有王大娘子和嫡長子盧琴看護著,跌跌撞撞的到了今天。

盧琴是遠近聞名的神童,12歲就中了秀才,這在整個泉州府也是獨一份的,如今在縣學讀書。

泉州王家雖說是書香門第,但因為大娘子是王家嫡女,陪嫁裏就有一間縣學對麵的門麵。

從盧瑟被允許下床後,就拉著大哥哥盧琴躲在門店裏,盧琴一頭霧水的看著幾擔子白花花的豆腐。

“七弟,你讓我買那麽多豆腐要幹什麽?吃的話,加上那些小廝也就7、8個人,這裏可是有十幾擔豆腐呢!”盧琴看著鋪滿地板的豆腐發愣,“再說這生吃也不好吃啊!”

“小六子,茱萸買了沒?”盧瑟抬頭看向一個小廝,這幾天這些小廝的模樣和名字終於和記憶對上了。

“七少爺,都在這裏了,這東西可不好吃,酸不拉幾的。”小六子將一籃子的紅色果子遞了過去。

“一事不煩二主,你拿到那邊去搗碎。”盧瑟指揮道,“張三郎你把那些薑銷了皮切成薑末,李四郎我讓你買的芥末給我直接搗碎加點水弄成糊糊,然後把那些蜂蜜拌進去,這個很重要,一點點加進去,算了算了,蜂蜜我自己來加!”

幾個小廝都驚訝七少爺的記憶力,隻是見過一次就能準確的叫出所有人的名字。

盧琴也很吃驚,這個七弟好像摔了一跤把腦袋摔聰明了,以前自己一沒留意就會被那幾個兄弟欺負弄得灰頭土臉的。

“大哥哥,還記得上次製作的臭鹵水嗎?今天可以起出來了。”那是盧瑟憑著前世的記憶用很常見的材料製作的臭鹵水。

用到處可見的莧菜根和菌菇的基底,也就是菌類的根部,其實富含很豐富的養分,將這些基底和那些莧菜根放在一起發酵,海邊小魚幹和蝦皮很常見,撒一把在一起,接著放一包茶包和洗米水一起攪拌,放在甕中,甕口用水封住,不需要用到泥封。

一般兩到三周就能逼出濃鬱的鹵水,隻要經過過濾就可以獲得臭鹵水。

兩名小廝在盧琴的指揮下,起開水封,一股濃鬱到惡心的臭味撲鼻而來,店麵前後窗戶都開著,路過的行人躲得遠遠地,嘴裏還不住的謾罵,“誰那麽沒有公德心,到處大小便。”

幾個正在忙碌的小廝本能的用毛巾捂住口鼻,就連盧琴也用袖子遮住,實在是不明白七弟為什麽費那麽大功夫弄這個東西出來。

“看你們這些嬌氣的樣子,小六子,算了,我自己來,都給你們浪費了!”看著灑在地上的臭鹵水,盧瑟無比心痛。

那麽大的甕盧瑟現在這個小身板自然搬不動的,隻能用勺子(那種勺油和酒的長柄勺),一勺一勺的倒進那些特質的陶器裏,陶器裏都已經分裝好了切成小塊的板豆腐。

將鹵汁蓋過板豆腐後,放在一旁陰涼處靜置,一共準備了十幾個陶器盆子,就好像蒸籠一般疊在一起,最上層用秸稈鋪滿。

臭鹵水也不是一次成功的,因為發酵的時間很長,好幾次都失敗了,好在每個家族都有製作冰塊的地窖。

小六子將搗碎的茱萸遞過來,盧瑟拿在手裏,用小拇指沾了一點含在嘴裏,一股酸澀的味道充滿口腔。

茱萸,又稱為越椒,艾子,茱萸是一種落葉小喬木,開小黃花,果實橢圓形,紅色,味酸,可入藥。果實稱“萸肉”,俗名棗皮,供藥用,味酸澀,性微溫,為收斂性強壯藥,有補肝腎止汗的功效。

這種茱萸也是盧琴好不容易從那些阿拉伯和大食海商的手裏購買來的,好在搗碎前把種子收集了起來,如果可以種植出來下次就不需要花大價錢購買這些香料了。

至於李四郎遞過來的黃黃的醬就是黃芥末了,也稱為芥辣,是宋朝餐桌上辛辣味道的來源之一,盧瑟有自製芥末醬的配方,配以蜂蜜,就是後世比較常用的蜂蜜芥末醬了。一邊試著味道一邊混入稀釋的蜂蜜,直到計算出基本比例位置,這些數據自然有專人記錄在案。

宋朝的時候,辣椒還沒有傳入,宋朝人所謂的辛辣味,實際上是胡椒、薑、茱萸和芥末等。

胡椒的價格雖然隨著宋朝的海船回歸降低不少,但依舊不是普通老百姓可以隨意消費的起的。

盧瑟配製的特色蘸醬除了鹵汁外,就屬蜂蜜芥末醬和茱萸醬,當然還會準備一點韭菜末和薑末。

“你們幾個別愣著,把油鍋抬過來,放在這裏,生火。”盧瑟將一盆陶盆令人放在一旁,揭開上麵鋪著的秸稈,一股酸臭味立馬撲鼻而來,剛巧有個腆著肚子的大胖子路過,聞到這股味道立馬捏著鼻子風一樣的跑了。

“張三郎,李四郎,小六子都過來,你們三個用這種竹筷將浸泡過臭水的板豆腐放進油鍋裏油炸!”盧瑟讓到一旁,盧琴捂著口鼻,但是不肯後退一步,折騰了那麽久,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盧琴,你怎麽在這裏?”店門前進過一名儒生模樣的青年,忽然退後幾步高呼道,“你你你...有辱斯文!君子遠庖廚,難道你不知道?”

“嗬,那你口中的君子都是偽君子吧?”盧瑟不屑道,“連自己的基礎溫飽都解決不了的君子,我大哥哥才不屑做呢!”

“好,說得好!”一名中年文士走了過來,讚賞道,“小小年紀居然懂得那麽多,不知兩位高姓大名?”

“晚輩盧琴!”盧琴拱了拱手道。

“唔,算你識貨,我是盧家盧瑟!”盧瑟咧開嘴笑道,“既然大叔你那麽有眼光,不如留下來見證一下奇跡怎麽樣?”

奇跡?有意思!中年文士笑著,還不忘用折扇捂住口鼻,說實話老遠就聞到這股酸臭味道,要不是被這小子幾句話吸引,還真不願意離得那麽近。

“下鍋!”盧瑟一聲令下,張三郎三人接二連三的將那些蘸滿臭鹵汁的板豆腐一塊塊放進翻滾的油鍋內,一陣“呲啦啦”的聲音響起,板豆腐在油鍋中不斷地翻滾著,“一下子別放太多,等把這些起出來再放下一批!”

盧瑟讓小六子用笊籬在油鍋裏起出炸得金黃色澤的臭豆腐放置在一口大盤子裏麵,然後將一個個醬蓋打開,對著中年文士道,“來,大叔,見你慈眉善目的,今天就當我們第一個顧客,免費品嚐下!如果不好吃,免費請你吃,如果好吃,嘿嘿嘿,那給你打個對折!”

中年文士聽這個孩童說話很是有趣,又是免費,又是打折的,雖然不明白具體意思,見到那原本酸臭味的板豆腐進了油鍋出來後就變樣了,用盧瑟遞來的竹筷和碗碟,按照盧瑟的介紹,取了一點薑末,茱萸,韭菜末,最後用小勺子勺了點蜂蜜芥末醬,接著直接取了塊炸豆腐蘸了點醬料,放到嘴邊輕輕咬了一口。

這種口感,酸中帶辣,辣中帶甜,好美妙的味道!

原本圍觀在周圍看熱鬧的人群,在見識到中年文士那不堪的吃相後,一陣陣吞咽口水的聲音此起彼伏。

就連盧琴那位縣學的同窗都有點尷尬的站在那裏,不知道該怎麽辦,身後擠過來好多人,紛紛拿起竹筷和碗碟,免費的東西還矜持什麽?

一盤子炸豆腐被搶了個幹幹淨淨,小六子幾個看向盧瑟,盧瑟示意繼續下豆腐。

中年文士見來了那麽多競爭對手,食指大動,嘴裏的還沒咽下去,筷子上就已經夾了好幾塊了,碗碟裏都堆得滿滿的。

“怎麽樣?大叔,還是那句話,不好吃就免費請你吃,好吃我做主給你打個對折,其他人也是如此!”盧瑟看向中年文士和那些路人們。

中年文士還沒來得及開口,旁邊有個潑皮咧著嘴開口道,“唔,我覺得沒那麽邪乎,沒啥好吃的。”

“劉賬房,給我記住這張臉!”盧瑟喊來大娘子派來負責記賬的賬房先生。

那潑皮不以為意,徑直丟下竹筷和碗碟離去,很是得意。

那縣學儒生還在回味那種奇妙的酸甜口味,見一個潑皮隻是說了句不好吃就可以不付錢,於是有樣學樣,也放下碗碟和竹筷徑直離去。

這個世道喜歡占便宜的人不少,有樣學樣,一下子呼啦啦跑了一半人,劉賬房隻說都記下了,盧瑟也不管他通過什麽記住那麽多人,這個時代又沒有照相機。

中年文士將最後一塊炸豆腐咽了下去,清了清嗓子道,“我很喜歡,說吧,怎麽結算?”

“到底是讀過書的人,就是明事理。”盧瑟笑著對中年文士道,“原價一份八塊炸豆腐兩百文,今天第一天酬賓,打完折後,你剛才一共吃了17塊,算你兩份,誠惠兩百分。當然,如果你打算繼續吃的話,我們可以繼續累積。你也可以進到店裏來坐著慢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