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朱門酒肉臭
軍帳之中，漁陽郡的書函放在案頭，陳動和樊越等人，都是麵色凝重。
“這書函來得還真是湊巧。”樊越微微皺眉，心情頗為不佳：“這信本來是給趙顯的，可如今趙顯已死。”
陳動更是憂心忡忡：“若是軍侯大人帶兵前往漁陽郡，那郡守必然會追問趙顯的下落。若是按兵不動，郡守必然也會震怒。不管如何，對我等而言，這都是生死攸關的難題。”
“昨天夜裏軍營裏才混進了烏桓細作，我們今天淩晨才處理完畢，這個點要軍侯大人去漁陽郡商討退敵之策，搞不好我們會被前後夾擊。”眼前局勢，就連楊一都看了出來，覺得目前簡直陷入了死局。
聽著大家你一言我一語，陸宇卻是端坐桌前，目光淡然：“你們說的，都有道理。不過在我看來，也不過如此。”
樊越啞然：“軍侯大人有何高見？”
陸宇微微一笑，說出自己的解決辦法：“樊越，陳動，你們二人盡力封鎖趙顯已死的消息。從現在起，整個軍營隻許進不許出，違令者斬！”
“是！”
領命之後，陳動又小聲提醒：“不過，畢竟軍中嘩變，死的又是趙顯，恐怕瞞不了多久。”
樊越同樣顧慮殺掉趙顯的後果：“軍侯大人若是前往漁陽郡，此事必然露餡。”
陸宇卻是麵色從容：“不慌，如今軍營已盡在我掌握之中，即便是我去了漁陽郡又如何？等他們知道真相，我早已殺退烏桓人立功，到時候誰還能動我？”
殺烏桓人立功？
陳動和樊越麵麵相覷。
你當烏桓人是你手裏的魚肉，說殺就殺？
陸宇起身，語氣不容置疑：“那事情就這麽決定了，楊一，備馬，前往漁陽郡！”
漁陽郡。
郡守府。
郡守趙安設宴，召集漁陽郡內軍侯，共同商議退敵之策。
趙安見著陸宇，頗有些奇怪，便問：“趙顯呢？”
陸宇拱手作揖：“回郡守，軍侯大人發現烏桓人蹤跡，帶兵前去偵查了。”
對於陸宇的說辭，趙安並未起疑，還以為趙顯又去和烏桓人私底下做交易了。隨即他舉著酒杯，環顧四周，對著廳中數十位郡中豪強，朗聲說道：“諸位遠道而來，舟車勞頓，本郡略備薄酒，大家不要拘謹。盡情吃，盡情喝。酒足飯飽，才能打烏桓嘛。”
他拍了拍手，對旁邊的樂師和歌姬吩咐道：“接著奏樂，接著舞！”
樂聲起，歌姬魚貫而出，衣袂飄飄。
楊一坐在陸宇身邊，一雙眼睛就沒從歌姬身上離開過。作為從小就在軍營裏廝混的兵蛋子，哪兒見過這場麵？
眼前，一盤大肉，兩個果碟，還帶著一壺酒，哪一樣都是稀罕物，軍營裏尋常吃不著。
楊一那叫一個大快朵頤。
這哪裏是來商討退敵之策來了？這就是來享樂的！
來時的忐忑，楊一早已拋諸腦後了。
陸宇跪坐在自己的席位間，卻是一臉寒霜。
記憶中，邊關士卒日子過得非常苦，缺衣少食不說，糧餉還經常被克扣。
剛剛鎮壓黃巾之亂的大漢帝國，財政枯竭，入不敷出。
而帝國北部邊塞一個小小的漁陽郡，區區太守哪來的錢辦這麽豪華的宴席？
答案不言自明——和外族勾結！
“果然一路貨色。”陸宇輕哼一聲，心中極為不滿。
楊一吃得滿嘴流油，扭頭一看，卻見陸宇麵前的珍饈美味一點兒也沒動，頓時詫異：“軍侯大人，你怎麽不吃？”
陸宇哀歎一聲：“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好一個‘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兄台身穿盔甲，倒還是個文人。”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湊了過來，一副文士打扮，朝陸宇拱拱手：“在下徐邈，表字景山。這位壯士怎麽稱呼？”
徐邈？
陸宇聽到這名字，不由得有些詫異。
沒想到隻是出來喝個酒，都能遇到一個未來的曹魏重臣。
徐邈早年曆任丞相軍謀掾、奉高縣令、尚書郎、隴西太守等職。曹丕稱帝後，任譙國相、安平太守、潁川典農中郎將。每任一官，皆政績卓著，被賜爵關內侯，遷撫軍大將軍軍師。後被委以重任，出任涼州刺史、使持節，領護羌校尉。正始元年入朝授大司農，後遷司隸校尉，可謂精明強幹，履曆突出。
“陸宇，字天明。”
“剛才天明兄所吟詩句甚妙，可有下文？”提起這個，徐邈不禁滿懷期待。
這一句畢竟出自唐朝詩聖杜甫的《自京赴奉先縣詠懷五百字》，從名字上就能看出來，這一首詩足足有五百字，陸宇哪兒記得這麽多？便一臉正義的開始忽悠：“詩歌文賦，不過小道爾。如今天下將傾，我欲挽狂瀾於既倒，效仿昔年班定遠舊事，投筆從戎。這下文，不說也罷。”
班超班定遠，本身就是東漢名臣，他的事跡此時自然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聽陸宇這麽一說，徐邈心中也是熱血沸騰，舉起酒杯讚了一句：“天明兄果真好誌氣，這一杯敬你。”
陸宇跟徐邈對飲一杯，正想著怎麽把這家夥忽悠到自己麾下的時候，那趙安卻是開口了。
“諸位，本郡守將你們邀請過來，乃是商議退敵之計，不知道諸位，可有良策？”
坐在趙安下首一人，喚作鮮於輔，朗聲說道：“賊人勢大，不可冒險，我們應該固守城池，一切以守住漁陽郡為上。那些烏桓人不過一幫劫匪流寇，必然無法久留，待其自去，吾等出兵尾隨追擊，可大獲全勝。”
此人不到三十，雖然年輕，卻是當地名士。而他的想法也跟趙安不謀而合，那趙安擊節讚歎道：“此計甚妙。”
“不錯，烏桓人就是如此，等他們搶夠了，自然會退去，此時不該冒險與之在野外開戰。”
“說得極是，千說萬說，守住漁陽郡百姓才是正事。”
在場的這些地方豪強，都明裏暗裏收受了趙安諸多好處，此時自然是從善如流，大拍馬屁。
正在此時，一個聲音從角落傳來。
“一群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