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狡猾的季騰海
“樂會長,話先不要說得這麽滿,有沒有問題你一看便知。”季騰海將賬本推到樂萬裏麵前後,舒服地靠在椅背上,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季騰海對這些個商人的和榮家的態度一樣,都是又愛又恨,雖然他們的成敗對自己的仕途之路影響頗深,可一旦他們動了歪腦筋,留給自己的可是萬劫不複的境地。
尤其就陸壽年曾經高價出售治療鼠疫草藥的那件事情,盡管他坐地起價令人厭煩,可終究人命關天,就算萬山王朝內的叫花子都知道錢財隻是身外之物,與命比起來,錢又算得什麽東西。
當然,除過性命之外,自己的良心和德行比起錢來說,也更為重要,尤其是做藥材生意的陸壽年,他居然絲毫不顧良心和道德,提供的那兩味草藥,幾乎沒有任何藥力,雖不至於把病人治死,但效果奇差。
想到這裏,季騰海在心中不禁冷笑道,若不是自己明察秋毫,從森木城加急運來了有效的草藥,再加上鼠疫蔓延趨勢不大,未造成完全爆發的惡果,可能如今考慮的可已不再是什麽仕途晉升之路,而是如何趕快擺脫牢獄之災。
樂萬裏見狀,隻好先壓下心中的不屑,拿過賬本,翻了起來。
榮景山等人見樂萬裏沒有反對的意思,立刻湊了上來,緊緊地盯著賬本上的內容。
季騰海的書房內,再次歸於平靜,隻不過這平靜不同於以往的那般有著淡淡的閑情逸致,而是如平靜地江河一般,僅僅是表麵上的平靜,其深處則暗流湧動。
很顯然,商人的記賬方式與文官的記賬方式截然不同,大多數商人喜歡計算眼前的利益,很少會顧及遠處可能會發生的災難,所以富不過三代在萬山王朝極為普遍,不是說他們不想高瞻遠矚,而是一旦眼前的利益抓不住,就根本沒有以後賺取利益的可能。
文官則要強上許多,因為他們十分清楚,唯有仕途之路越走越遠,越升越高,才會有更多的權利和金錢,就算他們是從自視清高的文人隊伍中走出來,可這絲毫不影響他們對於權利的追求和欲望。
因此,他們會謹小慎微地記下每一筆有益於自己的,和會有損於自己的賬目,將有益於自己的那部分的前麵加上自己的名字,將有損於自己的賬目前,加上別人的名字。
“季鎮守,你可知這套黃花梨的家具值多少錢嗎?”陸壽年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咬牙切齒道。“那年的鼠疫我不過隻是賺回了藥材的本錢而已,你既撈到了政績,也收到了我的好處,為何還揪著此事不放,難道你是想把我置於死地,私吞我的財產嗎?”
“陸壽年,作為一個商人,最起碼應該有道德和良心,就道德而言,你至少不能販賣假藥,更不能將那些個過期無效的藥材以次充好,而且在鼠疫爆發,杉鷺鎮百姓生死存亡之際,你道德淪喪,其心該誅!”季騰海緩緩地睜開眼睛。“除過道德之外,良心你是不是也應該有點呢,若不是我向森木城那邊保你,恐怕你早就入了大獄,家破人亡了吧,哪裏還有機會在我麵前吆三喝四。”
“季騰海,你不要顛倒是非,不分青紅皂白。”陸壽年冷哼一聲,事到如今,雖然與季騰海有利益往來,但已是到了不得不撕破臉皮的時候了,尤其是季騰海居然威脅會送他入大獄和家破人亡。“當年那兩味草藥的有效期是三年,鼠疫爆發當月還差一個月過期,根本就不存在藥效不足一說,至於你所說的假藥,應該是你從森木城買來想要以次充好的吧!”
“陸壽年,你真當本鎮守是你這種沒皮沒臉的商人嗎?”季騰海皺了皺眉頭。
“季鎮守,我們這些個做點小買賣的生意人,什麽時候成了沒皮沒臉的商人了。”樂萬裏正色道。“我知道你這個人喜歡過河拆橋,但也不至於把人往死路上逼吧!”
“樂會長,此言差矣,既然我們同在萬山王朝之下,就必須遵守萬山王朝的律典,律典上麵可是寫得非常清楚,製售假藥者輕則罰款,重則可就是殺頭啊!”季騰海淡淡一笑,饒有興致地看著樂萬裏等人,特別是陸壽年,當聽見殺頭二字時,臉色立刻蒼白起來。
“正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季騰海,就算我賣給你的藥材已過期效,但你作為鎮守,難道就沒有失查之則嗎?”陸壽年緩和了一下情緒,反擊道,他十分清楚,若是被季騰海占據了上風,就算這事子虛烏有,也會被扣上一頂莫須有的罪名。“另外,我送給你的這套黃花梨家具的價值,可足足有五十萬銅幣啊,遠比我從中獲利要多得多啊,這麽一算,你這個貪贓的罪名也跑不掉!”
“沒錯,視察和貪贓,足可以讓你被革職查辦!”範自勉見狀連忙幫腔道。
“範自勉,你與郜天岩狼狽為奸的事情,我可是如雷貫耳啊!”季騰海並沒有被陸壽年和範自勉嚇到,依舊神色自若地掃了眾人。“當然,我知道,你背後有郜天岩撐腰,我奈何不了你,但我也要讓商會裏的其他人都知道,你不過是個吃裏扒外的小人而已,雖然辦你的難度大了一點,不是說完全不可能,所以你最好還是給我老實一點。”
“放屁!”範自勉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怒目圓睜,故作一副被冤枉了的神態,可心裏麵則是打起了退堂鼓,畢竟與陸壽年比起來,自己的問題也不小,但還是得表現出被冤枉了的樣子,不然今後在商會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他們兩個的事情,並不能說明什麽,頂多是受到了你跟郜天岩的威逼利誘而已。”樂萬裏自然是清楚陸壽年跟範自勉的事情,可身為商會會長,他不得不維護商會內部的團結,就算他二人千錯萬錯,也得維護他們,不然別說是元老會席位,就是他這個商會會長都難保,所以,以進為退是一步不得不走的險棋。
“樂會長,你我都是明白人,何必要跟這些個貪圖蠅頭小利,道德淪喪,良心敗壞之人與伍呢?”季騰海頓了頓。“我想你應該不會隻想著在杉鷺鎮這個小地方混下去吧,也許森木城都隻是你的墊腳石,可能石川郡才是你的最終目標吧!”
榮景山等人聞言,皆是後背一涼,他們雖然聽出了季騰海又在耍分化拉攏的把戲,但他們也都清楚,樂萬裏絕不甘心在杉鷺鎮廝混,唯有更高的層麵,才是他想要去的地方,不然他又怎麽會急於恢複杉鷺鎮的元老會呢。
“樂會長,你不會……”林卓富盡管對季騰海的前半句有所懷疑,可他對後半句幾乎已是深信不疑,樂萬裏一定是拿他們當槍使,好達成自己的目的。
“林卓富,你不要聽季騰海滿口胡言,就算樂會長誌不在此,還想有所成就,那也不是什麽壞事,我們也可以借此機會,把生意擴大,難道你們都甘心老死在杉鷺鎮嗎?”陸壽年也連忙道,他十分清楚,在場的所有人力,即使自己與範自勉走得最近,可隻有樂萬裏才是真心不希望自己出事,所以也是立刻替樂萬裏說起話來。“反正我陸壽年第一個不甘心,隻要樂會長想去森木城,呸呸呸,森木城算得了什麽,隻要樂會長誌在石川郡,那麽我陸壽年唯馬是瞻!”
“陸壽年,你不要見風使舵,如今你已經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還在此口出狂言。”施東昌怒罵道。
“施東昌,我曾經雖與你不和,但也不至於如此咒我吧!”陸壽年等著施東昌。
“好了,大家都冷靜一點,不要吵了!”榮景山此時也是心亂如麻,因為季騰海的這句話火候正好,不鹹不淡,正中所有人的下懷。
“季騰海,你所言不假,我樂萬裏的確還有更加遠大的想法,就如我的名字一般。”樂萬裏麵色坦然,盡管心中對季騰海使出分化拉攏的伎倆十分不滿,但他也很清楚,想要走的更遠,就必須得去迎接各種明槍暗箭,如若不然,還是在杉鷺鎮繼續廝混下去吧。
“樂會長,我雖然隻是鎮守而已,在萬山王朝的文官中,距離登堂入室還早,可我早年倒是認識不少青年才俊,如今已是官居城撫,當然也有不少在城中、郡中的商會擔任要職的人。”季騰海麵不改色,繼續緩緩道。“要知道,可能你就算努力了一輩子,也不如看似不起眼的一條人脈管用,這一點我想樂會長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樂萬裏淡淡一笑,雖然對季騰海的話十分動心,但他也很清楚,一旦輕信了季騰海,那麽就失去了杉鷺鎮商人的支持,成了無根浮萍,所以他依舊是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既沒有去反駁,也沒有辯解。
但其他人可不是這麽想,畢竟商人大多都是會見利忘義,望風使舵,特別是季騰海那後半句,竟然會與眾人心中的疑問不謀而合時,他們對於樂萬裏的懷疑更是達到了頂點。
“季鎮守,一月不見,甚是想念啊!”話音剛落,隻見榮睦和墨先生一前一後的走進了書房。“大青山文書榮睦,有要事在身,特前來拜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