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晁起陽

晁起陽

“那便恭敬不如從命。”榮睦起身對著墨先生微微點頭,伸出右手。“老師請!”

“二位客官請!”

二樓的一間雅間內,裝修的頗為考究,看上去顯得富麗堂皇,擺放再其中的家具自然也很是奢侈,此外,牆上還掛著幾幅栩栩如生的水墨畫,在淡淡的香薰中,顯得格外典雅。

細細看來,這裏的布置,就是比起杉鷺鎮商會三樓的拍賣廳都是不遑多讓,由此可見,這酒樓的老板,也就是上林寨的監察令,絕對是官場商場,場場得意,才能配得起這些家當。

“嗬嗬,感謝二位賞臉。”一位矮個子男人起身客氣道。

仔細一看,此人正是昨夜被榮睦一行打劫之人。

而在他身後,還站著一位身著暴露的年輕女子,女子麵容姣好,妝容豔麗,身材豐滿,雖有些輕浮女子的風貌,但因特殊氣質,倒也不會與這場景格格不入。

“感謝閣下。”榮睦二人對視一眼,會心轉頭,故作一臉平靜,抱拳回禮道。“不知道閣下尊姓大名,找我二人有何貴幹?”

“鄙人晁起陽,是這山林寨的監察令,也是上林樓的老板,我看你二位應該不是我壩陽城之人,估計對我也是一無所知吧!”晁起陽自嘲一笑。

“原來是晁監察,幸會幸會!”榮睦客氣道。

“嗬嗬……”晁起陽拍拍手。“來人,上菜!”

“是,老爺!”門外傳來侍者的聲音。

隨即,房門便被打開,幾位衣著整齊,年齡不過二十歲上下的女子,端著各色菜品,輕盈地進進出出。

不多時,桌上便擺滿了精致的菜肴。既有雞有豬肉、牛肉,也有魚蝦之類的稀罕物件,而且更是盤大量多。

“此職位不提也罷,枉我在此經營二十餘年,也僅僅是從文書到監察令而已,真是無用。”晁起陽話鋒一轉。“我想,假如我沒有看錯的話,你二人我應該在什麽地方見過吧?”

榮睦聞言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在心中琢磨:這晁起陽也未免太玄乎了吧,昨夜是與他有過照麵,但夜黑風高,自己還蒙著麵,雖然聲音有可能會暴露自己,可當時已故意壓低了嗓音,絕對不會露出破綻。

“嗬嗬,我師徒二人遊曆四方,聽聞過不少故事,經曆過不少坎坷,同樣,也見過不少的人,晁監察的確有幾分麵熟,不知是否在哪見過?”墨先生神情自若,甚至連眼皮都未曾抬起。

“哦?”晁起陽愣了一下。

“萬山王朝地大物博,人傑地靈,若是久居一處,豈不是井底之蛙?”墨先生撫著胡須。“遊曆途中,既有善人善心,也有惡人歹心,有朋友,也有仇人……”

“那倒是不假。”晁起陽語氣有些緩和。

“人生起起落落,官途虛無縹緲,我大半生中,見證了無數天才隕落,也親曆了不少庸才得道……”

“譬如這小小的上林寨,我苦心經營二十餘載,依然停滯不前,難知我究竟是天才還是庸才?”

榮睦聽著墨先生與晁起陽的談話,頓感一頭霧水,其中有一種彼此試探的感覺,兩人之間什麽都談了,又好像什麽也都沒有說,但從兩人的話鋒中依稀可以聽得出,他們是在較著勁。但又為何較勁,難道是墨先生在轉移晁起陽的注意力嗎?

“嗬嗬,真是相見恨晚啊!”晁起陽微微一笑,端起一杯酒。“一醉方休!”

“一醉方休。”墨先生也同樣端起一杯酒。

但兩人隻是端著酒杯,並沒有要喝的意思。

榮睦見狀,終於揣測出了些許消息,於是端起酒杯,起身走到晁起陽的身旁,靜靜地看著他。

“嗯?”晁起陽微微皺眉,顯然對榮睦此舉有些不解。

“說起來,我與你倒是有幾分相似。”榮睦沉吟道。“也許我也會像你一樣吧!”

“哈哈哈……”晁起陽昂首大笑,眼神中露出鄙夷的目光。“我看你麵善,便不與你爭辯了,雖然這二十餘年在外人眼中看來,可能是在原地踏步,但這隻是表麵上而已,也許要不了多久,別說是良安鎮的副鎮守,就算是這壩陽城的副城撫都是我的了。”

“那在下便提前向晁城撫賀喜了!”榮睦微微一笑,將手中的酒杯放下,伸手將晁起陽端著杯子捏在手裏,微微一用力,便從他手中奪過了酒杯。

“在下從未飲過酒,更不知酒桌上的規矩,還望晁城撫海涵。”榮睦若有所思,將兩杯酒穩穩地放在桌子上。“但在下深知,無功不受祿,今日晁城撫盛情款待,不知道意在何處?”

“緣。”晁起陽臉色有些陰沉。

“緣起,緣又落。”榮睦輕歎一口氣,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繼續靜靜地看著晁起陽。

墨先生見狀,也緩緩將酒杯放在了桌子上,轉過頭看著窗外的景色。

隨後便是沉默……

此刻,榮睦大腦飛快地轉動著,不斷分析者晁起陽的意圖。

首先,榮睦想到的是晁雲,一個十足的紈絝子弟,仗著晁起陽監察令的官位,在上林寨為非作歹,欺行霸市,簡直就是上林寨的頭號災星。

其次,晁起陽絕對是一個好色之徒,從身邊女子來看,絕對不是昨夜的那個女人。另外他雖相貌平平,一口一個自己能力有限,卻能開得起這樣一件酒樓,同時又將上林寨經營得如此之好,甚至在某些方麵,都超過了杉鷺鎮,盡管地理優勢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可若是真是庸才的話,可能便是另外一番田地。

最為重要的是,此人見風使舵,麵對自己跟墨先生的威逼利誘,遊刃有餘,當然,同樣也是陰險狡詐,狠辣無比,不然怎麽會從郜通的手中將血茶樹種子弄到手中呢。

隨著時間的推移,空氣仿佛也已經開始凝固,雙方似乎都在快速思考著對方的用意,找出破解的方法,但似乎又是在等待著什麽。

“晁城撫,這麽叫你,不知可否?”榮睦露出一副懵懂的表情,明知故問道。

“還是叫我晁監察吧!”晁起陽謙虛一笑。“之所以這麽說,全是因為那壩陽城的城府是個廢物而已,他與我同來上林寨,碌碌無為,卻扶搖直上,如今已是城撫了。”

“我與老師出來遊曆學習,同樣也為生計。”榮睦並沒有接下晁起陽的話,而是另起一段。

“這個廢物,雖然擋住了我的財路,卻意外打開了我的官途。”晁起陽則繼續他的話題。

“我曾經做過木材生意,但利潤低的可憐,如今想著改行換業,隻為腰纏萬貫,盆滿缽滿,不知晁城撫有何高見?”榮睦淡淡一笑。

晁起陽聞言後不再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榮睦,眼神飄忽不定,似乎在想本來最難對付的是墨先生,可誰知這個毛頭小子則更難對付。

砰的一聲,雅間的門被打開了。

“父親,咱們上林寨的刁民越來越多了!”隻見晁雲灰頭土臉地闖了進來。

“嗯?”晁起陽麵露驚異之色,這個平日裏在上林寨飛揚跋扈慣了的兒子,怎麽今天吃癟了。

“先是給手下的兄弟們嚐了幾塊熟牛肉,教訓了一下不懂規矩的牛肉小販,便被不知誰扔過來的雞蛋砸中,後來其他小販竟然造反,仗著人多勢眾,我也就吃了虧!”晁雲惡狠狠道,端起桌上的一杯酒,昂首一飲而盡。

聞言後,墨先生眼皮低垂,衝著榮睦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啊!”晁雲慘叫一聲。“這酒……這酒怎麽回事?”

“來人,快將雲兒抬下去。”晁起陽故作鎮定。

榮睦看著幾個壯漢將不省人事的晁雲抬出屋後,眼皮忍不住跳了跳。心中不免後怕起來,這晁起陽果然有鬼,鴻門宴設地如此不按常理,竟然連不認識的人也會中招。

也許這上林樓就是一間黑店,打劫過往的商販或者是路人,說不定郜通也是中了這一招,才將血茶樹種子乖乖交給晁起陽的。

“晁城撫,有錢大家一起賺,有財大家一起發。”榮睦事先乘機將墨先生酒杯中的酒倒掉,端起空酒杯,假裝昂首一口喝完。“不知晁城撫是否有誠意?”

“說來聽聽。”晁起陽微微皺眉。

“我需要上林寨的一個信物,至於用途,不便細說。”墨先生沉聲道。

“十萬銅幣。”晁起陽圖窮匕見。

“一百銅幣足以……”榮睦麵露難色。

“來人!”晁起陽嘲諷道。“我不介意用最直接的方法,盡管這違背了我做人的原則。”

雅間內平和的氣氛瞬間被打破,不大的空間裏,擁進了將近二十餘位手持木棒的壯漢,正不懷好意地看著榮睦二人。

“難道連商量的餘地都沒有了嗎?”榮睦對此不以為然。

“我隻想聽聽你的價碼。”晁起陽從袖中拿出一個精致的銅配飾,衝著墨先生晃了晃。“這是你想要的信物,可在良安鎮出入任何場所,當然,在壩陽城也有一定的作用,就是小了許多,具體怎麽做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榮睦緩緩起身,麵色平和地看著晁起陽。“晁城撫,不知除過金錢之外,可還有別的法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