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生了?

光怪陸離的夢,好像千萬年一般漫長,又好似彈指一揮間。

天地之間,陰陽轉承,盈虧相應,當一個生命消亡的時候,意味著另一個生命的誕生,是相對的靜止,也是絕對的永恒。

這是趙昕做過最為恐怖的夢,過於真實,而且無法蘇醒,短暫的清醒過後,再次意識回歸,也不知道過去多長時間,倒是外間的呢喃細語,變得愈發真實起來。

漫長的等待之中,趙昕幾乎遺忘了自身的存在,順其自然,既然是夢,那就睡個舒服,再也不管那些煩心的事情。

這般想來,脫去掛礙,老實“躺平”,更無一點心思,混混沌沌,迷迷茫茫,瀟瀟灑灑,幹幹淨淨。

直到有一天,好似開天辟地一樣,趙昕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倒不如說是這狹小的天地再也無法容納下他,刺眼的光線照射而來,習慣了黑暗的趙昕根本不敢睜開眼睛看看外間發生了什麽?

耳畔的聲音前所未有地清晰,隻不過過於嘈雜,趙昕根本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麽,隻是有兩個字卻是不斷地在重複,“生了!”

“生了!”

“生了,是皇子!”

從屋內到屋外,這二字甫一出現,就好似海嘯一般,以無比磅礴的氣勢,壓下了其他一切雜音,所有人都在為這個新生兒而欣悅。

隻是,這個主人公卻迷迷糊糊地,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生了?誰生了?”就是這樣簡單的問題,稍作思索,便已經抽空了趙昕所有的精力,沉沉地昏睡過去,鼻息微弱,好似昏死過去一般。

趙昕新生之地,是一處極其奢華的屋宇,四角繚繞著的淡淡麝香,開竅醒神,活血通經。一應家具多是取自西南之地運來的珍貴古木,也不知生長百千年,紅漆如血,黑漆如墨,富貴堂皇。更不必說內中擺列如山,足有丈許高的桂圓八角石榴等物,皆是象征著多子多福之意。

環繞著趙昕的,足有百十人,有普通的太監,有侍候的宮女,更多的,是當今聖上自開封搜羅來的一幹穩婆,皆是鄰裏稱道,經驗豐富。

至於**的,則是一位長眉豐頰、蛾眉皓齒、楚楚可人的美婦人,隻是甫經生育,有些虛弱。

這些人穿著各色衣服,綾羅綢緞,皆富貴之選,原本隨著趙昕的出現,所有人都滿麵喜色,暗自鬆了一口氣,準備等著討賞。

但是當趙昕沉沉睡去,且鼻息微弱的那一刻,所有人的心,又提了上去,隻如過山車一般,起起落落。

自趙昕新生降臨,屋外就有一群人闖將進來,為首者,是一位身著方心曲領的絳紗袍,頭頂通天冠的青年男子,他的雙目之中,滿是血絲,麵色有幾分蒼白,也不知等了多長時間。

這位,便是趙昕今生的便宜老爹了,喚作趙禎。當然,他在曆史上,更多地被後人稱為宋仁宗。

漢晉帝王稱諡號,如漢武帝,唐宋帝王多稱廟號,如宋真宗,而明清帝王則是更多稱年號,如康熙。

仁宗為廟號,死後方有,這個時候自然是沒有的,說錯可是莫大的笑話。

聽得房內傳來好消息,趙禎迫不及待地進入其中,準備看看自己的新生兒,為了這一刻,他可是連今日的政事也推卻了,午膳也無心食用。

你或許會好奇,天子後宮佳麗三千,皇子皇女無算,不就是一個小皇子出世嗎?有必要這麽重視嗎?

這句話若是換做其他皇帝,自然是不錯的,但是對於趙禎而言,可是沒有選擇的選擇。

以西曆,即公曆計,趙禎生於1010年,1022年繼位,是宋朝的第四位皇帝,雖說執政前期劉後主政,大權旁落,但無論如何,也算是少年天子,風流得意。

隻是,繼位時間早,卻不意味著能夠早早誕育子嗣,在1037年,俞氏便為其誕育第一子,消息傳出,滿城歡欣。

當時的一幹宰輔搜刮肚腸,用盡一生才華,書寫畢賀詞,呈上不久便夭折了,大皇子連半日也未曾存活。

而今年,則是1039年,趙昕的誕生,意味著趙禎的第二位子嗣誕生。

說是第二位,事實上就是唯一一位皇子。

自大禹以來便是家天下,其間雖有父死子繼和兄終弟及的分歧,但隨著時代推移,父死子繼顯然成為了主流。

一個王朝若是沒有繼承人,在君權神授,天人感應的古代,什麽破事都能夠牽扯上去。對於繼位之君而言,找到一個合格的繼承人無疑是他政治生涯中一項極其重要的任務。

所以趙昕的出現,毫不誇張地說,就如同一根支柱一樣,撐住了大半個大宋江山。

趙禎滿麵欣悅而來,但是看見穩婆手中呼吸微弱,連半點哭聲都沒有,隻如一個死胎一樣的趙昕,他腦海中下意識地浮現出上一個夭折兒子的麵容,那個孩子也是這般。

又是害怕,又是驚恐,又是憤怒,趙禎渾身為之顫抖,想要說些什麽,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些什麽,隻是重複不斷地說著:“醫好來,醫好來。”

並沒有歇斯底裏,因為歇斯底裏沒有用,他顯得有些失魂落魄。趙禎大半魂魄都落在這個稚嫩的身軀之中,與其同呼吸,共命運。

在朝堂之上,他是一言九鼎,口含天憲的天子,在此事上,他卻無可奈何,和尋常的父親沒有什麽兩異。

皇子誕生之後,宮人穩婆們及一側的禦醫官們,不僅沒有閑下來,反而更加忙碌了。

一通忙碌,又是針灸,又是熱敷,又是撫摸,各種手段都用了過去,忙活了大半個時辰,昏睡之中的趙昕才緩緩蘇醒,睜開迷茫的雙眼,看見一群陌生人,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到了嘴邊,卻成為了一聲“哇——”的叫聲。

盡管並不是特別響亮,盡管還是很虛弱,但是至少不再昏睡了,有幾分生氣了。

所有人,上至天子趙禎,下至尋常宮人,都隨之鬆了一口氣,這最開始的難關,總算是過去了。

“傳令,著參知政事王鬷以太牢禮報祀高禖。”皇子安好,趙禎多年以來養就的天子的氣度回歸,當即吩咐下去,一應慶祝儀式也有條不紊地準備起來。

高禖,古帝王求子之神,在《山海經》內寫就“句芒”,為東方青木之神,掌生發,因為在郊外,也稱為郊禖。

為求子嗣,趙禎想了很多辦法,而年前方祭拜過高禖,又因為大宋在五德之中屬於火德,還製作了赤帝象於宮門中祈求皇子。

祈求了一年又一年,今朝果有報,自然應該大加祭祀。

“天佑大宋,宋室綿延,陛下盛德之應也!”左右侍從也隨之恭賀,此為討賞,也叫作沾沾喜氣,趙禎逢此大喜,也頗為大方,宮中上下,依品級不等,各有賞賜。

這下,內外歡呼聲大起,恭賀聲不絕於耳。

接下來的一個月內,整個宮中就好比過年一樣,甚至比過年還要熱鬧,忙著為小皇子籌備滿月酒。

而在滿月的那天,兩府宰臣,三衙高官,各國使臣,北有那兄弟之國的遼使,南有交趾大理,以及不知道從哪裏來的使臣,皆來拜見,鬧騰了好些日子,這才停歇下來。

皇城內外,天天都有大事發生,鬧騰過後,邊地軍情,民間災苦複又堆上趙禎的案牘。

至此,趙昕也回歸到了平靜與安逸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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